這時候修建道路,可不是一個簡單的活計。光是挖掘就是一個大麻煩,要知道這個時候是沒有大型機械的。把土挖起來,再背走,就這就需要耗費大量的勞力。更何況,修建道路還要平整,還要用石頭綁在木棒上,幾個人抬著一點一點的錘壓結實。</br> 三十里道路,兩萬民夫沒有兩個月的時間,更本就不可能修完,更何況是幾天。</br> 躲在門后偷聽的慧娘,聽到老人的話,頓時滾熱的眼淚沿著臉龐流了下來。她當然是相信自己當家的話,捏起小拳頭好似想要給當家的鼓起,又好像是要拿出去錘在老頭的腦袋上。</br> 三娃子倒是絲毫不緊張,面對幾位老人的神色,只是嘿笑一聲,“叔公,聽咱說完。”</br> 老人看了老族長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只得低頭繼續聽下去。</br> “原本咱也是像叔公那樣想的,這徭役沒有兩個月可完成不了。還在發愁,要是帶著的干糧吃完了該怎么辦呢,沒想到......”三娃子嘿笑著搖頭。</br> “等會兒,”老族長一臉嚴肅的看著三娃子,“剛才你說,這次徭役有匠人教你們做事?他教你們什么?”</br> “這就是這次徭役不一樣的地方,”三娃子笑著繼續說,“我們到了以后,沒有像以往那樣由縣衙的人安排著干活。而是被,被......對了,想起來了,聽匠人說這次修建道路不是朝廷組織的,而是寶鈔提舉司的韓大人組織的。”</br> 寶鈔提舉司?老族長幾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沒有聽說過。不過這什么司既然能夠讓縣衙征調民夫,想要也是比縣衙還有大的官府。</br> 還有著寶鈔他們是知道的,但是寶鈔和修路有什么關系,他們卻不知道。</br> 見三娃子說的煞有其事,不像是臨時編瞎話誑他們,他們也不著急,繼續聽下去。</br> “我們到了之后,就被這位韓大人分成了兩撥人,一些去河邊挖石頭砂子,一些就像我一般去跟匠人學修路。老族長不是想要知道那匠人教我們做什么嗎?他教我們用水泥。”</br> 水泥?</br> 又是一個他們沒有聽過的東西。</br> “水泥是什么?”老族長問出了幾人的心聲。</br> 躲在門背后的慧娘也瞪大了亮晶晶的眼睛,支棱起了耳朵。</br> “一種神奇的東西。”接著三娃子就把水泥的神奇,原原本本的和老族長等人說了一遍。</br> 他們幾人在三娃子開始說的時候,嘴巴就從張大之后,便沒有合攏過。</br> 遇水則化,和著水將其與砂子石塊混合在一起,便可以像做豆腐一般做成各種形狀,等隔天凝固之后便能夠堅如磐石?</br> 這天下間,真有這么神奇的東西?</br> 老族長幾人看著三娃子目瞪口呆,僅存的一絲理智都在警告他們不要相信。</br> 三娃子喝了口水,潤了潤干燥的喉嚨,“反正那條路已經修完了,就在那里,你們要是不信,明天一大早可以去看看嘛。而且那工匠還告訴我,這東西根本不怕雨水沖刷,所以哪怕在下雨天,這條道路也不會有絲毫的泥水。不過這道路平整無比,大家就是晴天去走走也是好的。”</br> 還不怕雨水沖刷?</br> 要不是三娃子提醒他們‘路就在那里,他們明天就可以去看’,根本不可能騙他們,他們或許根本就是認為三娃子是不是中邪了,這世上怎么可能出現這種東西?</br> 可是三娃子的話他們不得不信,只要他們明天早上去看一眼就明明白白的東西,三娃子不可能騙他們。</br> 幾人失魂落魄的從三娃子家里離開,紛紛準備明天就去看看那條神奇的路。</br> 聽到幾人離開,慧娘打開門來的三娃子身邊。</br> “當家的。”慧娘把螓首埋在三娃子懷里。</br> “嗯?”三娃子手臂挽住慧娘嬌小的身軀。</br> “明天,明天慧娘也想要去看看那條路。”慧娘抬頭乞求的看著三娃子。</br> “額!”三娃子眉頭皺成黑線。不過很快又消失無蹤,“好吧,明天咱們一起去,好讓你看看咱親手修出來的道路是有多么的神奇。”</br> “再神奇,那也不是你,是你說的那個水泥......”慧娘小手錘了三娃子一下。</br> 三娃子轉念一想,這倒是真話。不過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么?咦,對了是水泥。自己既然被匠人教會使用水泥了,這是不是學到了一門手藝?</br> 心情一陣激動,這年頭想學門手藝可不容易,而且還是像水泥這樣神奇的東西。不過自己這份手藝好像要有水泥才管用啊,沒有水泥的話,那就什么也不是。</br> 水泥這種東西,肯定是朝廷才有的,自己也不可能得到。</br> “當家的......”</br> 喃呢之聲從耳邊響起,三娃子感覺到一只小手在他的胸口胡亂畫著。</br> 這個時候還是造個小人出來陪慧娘比較重要,還管什么水泥不水泥?</br> 三娃子強有力的腰背一挺,抱著慧娘就進了屋里。</br> 頓時春風細雨四起,一夜雨疏風驟。</br> 第二天一大早,三娃子和慧娘早早的吃過飯,便帶著點干糧來到水泥大道這里。</br> “哇,這么多人啊!”慧娘滿眼望去大路兩邊全都站滿了人影,不由的驚嘆。</br> 這些也是和他們一樣,來看稀奇的百姓。</br> 兩萬民夫各自回到家里,和三娃子一樣自然少不了對這條路的一頓吹噓。自然而然的在百姓當中引起了極大的好奇,吸引了大量的百姓想來一看究竟。</br> 這些百姓圍在路兩邊嘖嘖稱奇,還有人上路去來回走動,感受著和泥濘道路不一樣的體驗。</br> 鈔紙局。</br> 韓度正趴在案桌上,不斷的用筆畫著,他是在畫高爐的結構圖。</br> 想要煉鋼自然少不了用到煤炭高爐。</br> 雖然煤炭高爐在現代煉鋼體系當中,已經屬于被淘汰了的產品,但是作為支撐起工業發展起步期的它,在這時代就是屬于外掛一樣的東西。而且這種高爐可大可小,小到可以一戶人家砌個爐子就能夠煉鋼,大到舉國之力也建不了多少個真正的超大型高爐。</br> 韓度自然不會去建一個太小的,那種一戶人家就可以砌的高爐,燒木材就可以煉鋼的,其實嚴格說起來,那不叫煉鋼,那叫煉鐵。因為高爐過小必然會導致溫度不夠,根本不能夠將鐵里面含的碳雜質給降下來。</br> 韓度怎么也是朝廷命官,手下也有著二百來號人呢,更何況他手里還有著一處優質的無煙煤礦,所以他決定建個大點的高爐,中規中矩能直接練出鋼來的那種就好。</br> 忙活了半天才畫好圖紙,有七八張,直起身來舒緩一下腰背,吩咐一旁的人。</br> “去,將黃老找來。”</br> 不一會兒,黃老便推門進來。</br> “大人,你找小的?”</br> 韓度點頭,吩咐道:“你找人去弄些陶土出來,燒成磚。”韓度和黃老著重提了一下磚的尺寸。</br> 黃老點頭應下,隨口說道:“這個容易,不知道大人需要燒多少磚?”</br> 韓度略一沉思,抬頭隨意道,“先燒一萬吧,如果不夠的話,到時候再加就是。”</br> 黃老聽到一萬的數量微微驚了一下,遲疑著說,“這個,大人這需要的陶土可是不少......”</br> 陶土鈔紙局這里可沒有現成的,既然沒有那就需要花錢去買,這東西可不便宜。按照韓度要求的尺寸,一萬磚需要的陶土,花錢買的話可不是一筆小數目。</br> 韓度隨意的揮揮手,“你辦吧,這東西我有大用,你去找熊蒔支應錢給你便是。”</br> “好吧。”黃老答應下來,就要出去,卻被韓度給叫住。</br> “等等,黑子那小子呢?回來了嗎?。”</br> 韓度決得他手下這些匠人里面,要論建窯子的技術,還是這年紀輕輕的黑子最好。后來建造的水泥窯和石灰窯,燒的時候偶爾會有漏煙現象,明顯的就是窯子的密封性不夠好。</br> 但是黑子前面建的,卻沒有這樣的現象。</br> 保證高爐里獲得高溫的一個指標,就是高爐的密封性,密封的越好內部的熱量散失越少,能夠得到的溫度也就越好。</br> 因此韓度覺得,還是讓黑子來建高爐才行。</br> “大人,他還沒有回來。”黃老如實回答。</br> 韓度眉頭緊皺,有些奇怪這都多久了,難不成黑子還沒有教會工部的匠人不成?不過現在自己急著用人,也管不了工部那么多了。</br> “你派人去催催,就說本官有要事要辦,需要讓黑子馬上回來。工部那里還需要用人的話,等本官先用完了再說。”</br> “好嘞。”黃老轉身出門,便開始去安排。</br> 下午的時候,黃老回來了。</br> 一進門就開始嚷嚷,“大人,不好了!”</br> “怎么了?”韓度抬起頭,奇怪的看了慌慌張張的黃老一眼。</br> “大人,今天讓人去工部找黑子。結果回來的人說,說他沒有見到黑子,工部的人根本不讓他進門。”</br> 還有這種事?韓度疑惑,繼續問道:“去的人說了他是寶鈔提舉司的人嗎?”</br> “說了啊。”黃老緊張的嘆道。</br> 那就奇怪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