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國公湯和向朱元璋解釋。</br> “既然來了,你們都上來說話吧。”</br> 湯和與李文忠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拿不定主意。</br> “今天你們這是怎么了?以往也沒見你們和咱客氣。”</br> 見皇上把話說開,湯和、李文忠二人才一前一后,上了老朱的馬車。</br> 朱元璋揮手示意,馬車繼續前行。</br> 在車輪壓到水泥道路上的那一刻,老朱眼睛微張,明顯感覺到了和剛才不一樣的感受。</br> 京城內的道路是用石板鋪就的,石板之間總會有縫隙,不可能做到嚴絲合縫,石板之間總會有微小的高低落差。因此,馬車在上面行駛的時候,上下顛簸搖搖晃晃就成為了常態。</br> 但是剛才馬車行駛到水泥道路上的時候,朱元璋明顯的感覺到往日熟悉的顛簸和車輪磕在石板上發出的聲音瞬間消失了。</br> 平穩,寧靜。</br> 要不是兩旁的景物在倒退,坐在馬車里面根本感覺不到馬車在行走。</br> 壓下心里的驚訝,朱元璋沉聲問眼前兩人,“你們覺得這路怎么樣?”</br> 面對皇上的問話,湯和趕緊搭話,“上位,這路修的是真的好。剛才咱在下面感受了一下,這道路平整,踩上去像是踩在石頭上一樣,這可比以往修的那些土路要好太多了,甚至比石板修的路都好。”</br> 朱元璋聽的臉上掛起微笑。</br> “上位,這路是誰修的啊?臣還聽百姓說,這路幾天就修好了?動用了多少民夫,誰有這么大本事?”</br> “哈哈,什么大本事,他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而已。”朱元璋被湯和撓到了癢處,忽然笑出聲來。</br> 手底下的人爭氣,老朱這個當皇帝的也有面子。其實這道理就和職場差不多,手下的人辦事得力,當領導的臉上也有光。</br> “嗯,他修這條道路動用了兩萬民夫,花了三天時間。”</br> 湯和聽完眼睛瞪大,“這不可能吧,修路那里有這么簡單?”</br> 但是看著老朱朝他微笑著頷首,湯和卻不得不相信。別人說出來,或許他會懷疑,但是老朱的話他從來都是深信不疑。</br> 三天修建三十里道路,太過匪夷所思了。湯和心神震動,喃喃自語,“兩萬民夫,三天便修建了三十里,那要是征調二十萬民夫,三天豈不是能夠修建三百里?那征調一百萬民夫呢?三天修一千五百里?”</br> 湯和邊說,眼神直直的看著皇上。</br> 老朱神情一愣,湯和的這個推算他還真的沒仔細想過,‘不過按照湯和這個算法,的確是這樣的哈。’</br> 朱元璋的臉色變了,三天修建一千五百里的道路,這是在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至于征調百萬民夫也沒有可能......怎么不可能呢?大明數次北伐蒙元,那一次征調的民夫不是數以十萬計?就算是一次征調幾十萬民夫的事情,也是常有。</br> 征調百萬民夫雖然困難,但是努努力的話,也不是做不到。</br> 這樣想的話,真能三天修路一千五百里?然后就可以如此輕易的將這把利刃插到草原上?</br> 朱元璋搖搖頭把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給跑出腦海,嘆道:“那有那么容易。修建這樣的道路,需要用到一種叫水泥的東西,沒有水泥哪怕是征調再多的民夫,那一里也修建不出來。而水泥是需要復雜的技藝才能夠制作出來的,就現在這條路用掉的水泥,都不是一個小數字。修建道路雖然只用了三天時間,但是那小子制作水泥可是用了八天。”</br> “水泥?”湯和不明所以,轉頭朝李文忠看了一眼,發現他也是一臉茫然。“上位,水泥是什么東西?咱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br> “水泥這東西,也是那小子做出來的。”</br> 湯和驚訝,“哦?大明何時出了這般俊杰,咱可想要見見。”</br> “放心,一會兒你就能見到了。”老朱微笑著,伸手在車架上敲擊了幾下,示意駕車的人加快速度。</br> “那感情好......”湯和點頭把這話題放下,轉而和老朱聊起來以往征戰沙場的往事。</br>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老朱爽朗的笑聲沿著馬車一路灑下。</br> 韓度一臉氣憤,周縣令面帶笑意,兩人就像是斗雞一般相互僵持著,各不相讓。旁邊的幾位縣令是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這種情況更不可能就此離開。幾人面面相覷,只好在一旁尷尬的站著。</br> 正在兩人僵持的時候,被一聲高呼打破。</br> “皇上駕到!”</br> 皇上怎么來了?</br> 韓度側頭一看,果然看見了明黃車駕,不甘心的將抓住周縣令的手臂放開。</br> “臣等拜見陛下。”</br> “草民拜見陛下......”</br> “平身。”老朱的聲音從車駕上傳出來。</br> “謝陛下。”</br> 韓度等人起身,便看見老朱從車駕上走下來。</br> 韓度見老朱從車駕上下來之后,又有兩人跟隨著一起下來,頓時心里詫異。</br> 這兩人是誰啊?竟然能夠和老朱同乘一輛馬車。</br> 不過等韓度看清楚了兩人的身上的公侯錦服,韓度識趣的挪開眼睛。</br> 這是大佬,惹不起。</br> “韓度!”老朱叫道。</br> “臣在。”韓度躬身一禮。</br> “你能夠在三天內修建一條這樣的道路,朕心甚慰。”老朱一路走來,已經從各個方面了解過了水泥道路的便利,對韓度十分滿意。</br> “臣惶恐,是陛下指揮若定,臣不敢居功。”在這種時候,應該說些什么話,不應該說些什么話,韓度心里還是有譜的。</br> 或許是老朱聽這樣的話聽的太多了,聽完之后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改變,轉而朝幾位縣令說道:“你們能夠征調民夫協助修建,也是功不可沒,辛苦你們了,朕會讓吏部論功行賞。”</br> “謝陛下,臣等萬死不辭。”</br> 老朱對于幾位縣令的話,只是點頭致意,沒有多說什么。</br> 再次轉頭回來朝著韓度說道:“上次你說用水泥來修建道路會非常的便捷迅速,朕原本以為只是快上一點罷了。沒有想到修建水泥道路的速度,竟然會如此的驚人。”</br> 這就驚人了?</br> 老朱你這是沒有看見過更加喪心病狂的基建狂魔,十天修建一座上千病房的醫院,了解一下?</br> 韓度當然不會讓老朱了解,也不敢讓老朱了解,否則雖然老朱不會生氣的打死他,但是會叫他人頭落地。</br> 正當韓度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老朱的時候,一個人站在了他的面前。</br> “皇上,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小子?”湯和問。</br> 老朱點點頭。</br> 韓度見有人恰好解圍,心懷感激,連忙行禮,“下官韓度,見過公爺。”</br> “這是信國公。”老朱見韓度不認識,伸手示意給他介紹。</br> 信國公,湯和,這個名字可是讓韓度這樣的歷史白癡都如雷貫耳啊。徐達、湯和都是老朱出生入死的兄弟,感情非一般人可比。</br> 其實從老朱對開國功臣的態度上就能夠看的出來,徐達、湯和這兩人和一般的開國功臣是不一樣的。兩人都得了善終,尤其是徐達,更是被追封為中山王。</br> 原來是這位爺,韓度心道。難怪能夠從老朱的車駕上下來。一般人別說是這樣大刺刺的坐了,嚇都要被嚇死。</br> 那另外一位又是什么來頭?竟然也敢坐老朱的車駕?</br> 好在老朱夠體貼韓度,轉手就給他解釋,“這是李文忠。”</br> 曹國公,李文忠!</br> 老朱的親外甥。</br> 韓度恍然大悟,連忙行禮,“下官韓度,見過信國公、曹國公。”</br> “哈哈,免禮,免禮。”湯和笑著朝韓度虛扶了一下。</br> 李文忠也是朝韓度微笑著頷首。</br> “你這小子真有本事,三天就修了這樣的路。聽說你還弄了一個叫水泥的東西?究竟是什么東西,能不能和咱說說?”湯和性子直爽,直接拍著韓度的肩膀問。</br> 老朱站在一旁微笑的看著,他最喜歡湯和的就是直爽的這一點,有什么說什么。哪怕是他當了帝王,湯和在他面前還是和以前一樣,從不拐彎抹角。</br> 湯和在韓度的肩膀上只是隨意一拍,但是武將的力氣有多大?韓度感覺自己的肩膀就像是被烙鐵烙了一下一般,皮膚瞬間爆發出無數針刺般的疼痛。</br> 強行忍住,韓度咬著牙結結巴巴的說道:“信國公但有所問,下官知無不言。”</br> “嘖嘖,”韓度的齜牙咧嘴看到湯和直搖頭,嘆道:“你這年紀輕輕的,身子骨卻不怎么行啊。想當初老夫像你這樣年紀的時候,戰場廝殺和敵人硬碰硬的撞在一起,眉頭也不皺一下。你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br> 什么叫身子骨不行?韓度郁悶無比,男人最恨的應該就是被人說‘身體不行’了吧。要是換個人這樣說,韓度肯定會和他拼命,但是這話偏偏是湯和說的,他只有把郁悶埋在心頭。</br> 整理了一下思路,韓度才和湯和解釋道:“信國公應當知道石灰吧?”見湯和點頭,韓度繼續說道:“其實這水泥和石灰差不多,都是用來凝結砂石的東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