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韓度的話,皇上將安慶賜婚給歐陽倫,臣妾不會有絲毫的反對。但是既然兩人都兩情相悅,皇上為什么就不能夠成全他們呢?如果皇上是礙于臉面,放不下身段,那這個惡名讓臣妾來背如何?臣妾來擔這個惡名,這總行了吧?”</br> 馬皇后沒好氣的和老朱說道。</br> 老朱眼里精光一閃而逝,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br> “朕這樣做,自然有深意。”</br> 馬皇后豁然起身,懶得再聽老朱的解釋。給了他一個白眼,說道:“那皇上您就在這里慢慢深意吧,臣妾去看看安慶,可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br>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br> 老朱等馬皇后走了之后,嘴角才勾起一絲微笑。</br> 片刻之后,老太監走了進來。</br> “什么事?”老朱平靜的問道。</br> “回皇上,信國公求見。”</br> 看著俯身在自己面前的老太監,老朱聽到消息的時候,臉上的笑意更濃。不過很快,他又恢復了一臉平靜的樣子,隨口說道:“宣。”</br> 湯和一進來,便朝老朱拜下,“老臣湯和,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br> 老朱放下手里的奏折和朱批,擦擦手,說道:“都是自家兄弟,賢弟你這是在干什么?快快起來。”</br> 說完,起身走過來親手將湯和扶起來。</br> 隨即朝外面大喊一聲,吩咐道:“來人賜座。”</br> “謝上位。”</br> 湯和坐下之后,才喘著氣慢慢的和老朱說道:“不滿皇上,咱這身子骨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哪天閉上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也是說不定的事情。”</br> 論年齡,湯和沒有比老朱大幾歲,但是湯和卻是要比老朱蒼老的多。</br> 老朱雖然也過了五十了,而且整日忙于政務日理萬機,但是身體反而要比湯和強健許多,根本就不像湯和那么蒼老,頭上連白發都少見。</br> 老朱不愧是古往今來第一的工作狂皇帝,就連這身體素質,都是按照工作狂的標準打造的。</br> “胡說些什么?咱們兄弟打了一輩子仗,正是該好好享受享受的時候,你怎么能夠說這樣喪氣的話呢?你可要給朕好好活著,咱們兄弟都活它一個長命百歲。”</br> 大手一揮,老朱豪氣干云。</br> 湯和聽了皇上的話,心里也是一陣暖意,眼眶不禁有些濕潤。嘆著氣說道:“老臣盡量吧,不過要是哪天老朱陪不了上位了,上位可不要怪老臣。”</br> 老朱笑了笑,便將這個話題揭了過去。笑著問道:“賢弟今日怎么有空進宮?”</br> “嗨,老臣這不是聽說安慶那娃娃要大婚了嘛,這便想進宮來瞧瞧。”湯和也笑著和老朱拉著家常。</br> “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啊,想當初老臣第一次抱著安慶的時候,那時候她才這么長一點。”湯和兩手比劃了一下,比劃出不到兩尺長短的距離。“粉雕玉琢軟軟乎乎的,老臣抱在懷里,都怕把她給磕疼了。”</br> 湯和嘆口氣,笑著說道:“上位你說,這才眨眼的功夫,她這就要大婚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br> 老朱眼睛里面精光一閃,已經明白了湯和此來的目的。不過既然湯和不直接挑明,那他也樂得裝糊涂。</br> 便接著湯和的話說道:“女子嘛,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咱們這些做爹娘長輩的,就算是再不舍得,也不能夠攔著呀。只能夠希望她們能夠一輩子過得好,咱們這些做爹娘的,不就心滿意足了么。”</br> “皇上所言甚是,倒是老臣讓皇上見笑了。”湯和忍不住拿手,往眼角輕輕擦拭了一下。</br> 隨即,感嘆著說道:“安慶是老臣看著長大的,老臣自然希望她能夠一輩子平安喜樂。不過這嫁人嘛,畢竟是終身大事,輕忽不得。老臣以為,即便是嫁人還是應該嫁一個知根知底的最好。”</br> 老朱聽了,呵呵笑了兩聲。故意裝作才明白過來的樣子,施施然的走到主位上坐下。朝著湯和,輕輕說道:“賢弟今天進宮,是為了韓度說情而來的吧?”</br> 湯和點點頭,坦然承認,“圣明無過皇上,老臣此來正是為了此事。”</br> 老朱聽了,沉默著沒有絲毫的表示。</br> 湯和見了,只好開口說道:“其實,老臣有一事不明,想要向上位請教。”</br> “說說聽聽。”老朱不置可否,輕輕開口。</br> 湯和神色一斂,不解的問道:“那歐陽倫小弟也曾經聽聞過,說實話,他雖然是中了進士,但是只不過善于夸夸其談而已。論真才實干,他連韓度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這樣的人若是能夠定下心來,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倒也罷了。若是將來起了別樣的心思,恐怕會難以善終啊。”</br> 老朱聽了,出奇的沒有生氣,而是反問道:“賢弟為什么會這樣認為?”</br> “無他,他的才能配不上他的野心而已。以他的智慧,守護不了家宅安寧。”湯和說完,直勾勾的看著皇上。</br> 老朱聽了笑了笑,繼續問道:“那賢弟以為,韓度就配得上?”</br> 湯和臉色凝重的點點頭,想了一下,轉而說道:“老臣統領水師這幾年,不敢欺瞞皇上,越來越心有余而力不足,這也不是老臣謙虛。要不是皇上讓老臣頂著,老臣是真想卸下這副膽子。”</br> 老朱搖搖頭,說道:“也不是咱非要讓你頂著,當初咱們可是說好了的,等你找到合適接替你的人,咱自然就讓你歇息。到今天,你找到合適的人選了嗎?”</br> 湯和哈哈一笑,點點頭。</br> “你真的找到合適的人了,是誰呀?”老朱奇怪的看了湯和一眼,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忽然有了一個念頭。</br> “韓度!”湯和笑語盈盈的看著皇上。</br> 老朱聽了,既覺得在情理之中,又覺得在意料之外。搖搖頭,輕笑一聲說道:“他?賢弟你莫不是在開玩笑?他可是一個文人,說不定連兵書都沒有看過兩本,怎么能夠當此大任?賢弟你要說他的治政能力,那朕也不得不承認他是一把好手,磨練幾年足以成為一代名臣。但是要說他能夠統領水師,賢弟啊你也是老行伍了,應當知道行軍打仗乃生死存亡之地,不可兒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