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找韓度,恐怕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三人對此,都是心知肚明。</br> 但是就像高麗使者說的那樣,他們沒有別的辦法。想要弄到寶鈔,就必須要去找韓度,再難都要去找,這是繞不開的坎兒。</br> 可是該如何去見韓度,該送些什么東西,該說些什么話......這可要好生思量一番。</br> 沙哈赫特怒氣沖沖的離開明鏡齋,但是他卻沒有第一時間就去皇宮狀告韓度。而且回到了會同館,他的下榻之處。</br> 來到一間房間外面,輕輕的敲了一下房門。</br> “進來。”一個年輕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br> 沙哈赫特低著頭推門進去,從頭至尾都不敢有絲毫抬頭。</br> 來到年輕人面前,徑直跪拜下去,恭恭敬敬的說道:“老奴拜見殿下。”</br> “起來吧。”</br> 沙哈赫特這才敢抬起頭來。</br> 年輕人朝著沙哈赫特笑了笑,朝面前的凳子一指,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坐吧。”年輕人看著約莫二十許的年紀,一副玩世不恭的做派。有著中亞人特有的高鼻梁和深凹的眼眶,但是和沙哈赫特不同是他臉上沒有一點胡子,反而臉上的皮膚非常的白皙,如同女子嬌嫩的肌膚一般。</br> 年輕人依靠在椅子上,一只腳微曲踩在上面。右手伸的筆直,橫放在曲起的膝蓋上,手掌里把玩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鏡子。隨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指靈動的跳躍,鏡子就像是一只活潑的蝴蝶一樣,在他手上翩翩起舞。</br> 把玩了一番,手指悠忽停下,年輕人捏著鏡子,放到面前和一張寶鈔放在一起。隨即感嘆道:“大明不愧是物華天寶之地,就這一張寶鈔,一塊鏡子,我察合臺汗國就做不出來。”</br> 沙哈赫特聽了卻是有些不服氣,“殿下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汗國幅員之廣,地大物博,能工巧匠無數。若是想要做,也未必就不能夠做的出來。”</br> 年輕人聽了卻是搖搖頭,朝沙哈赫特露出一個你不懂的眼神。不過他也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面糾纏下去,轉而問起來,“你出去打探消息,怎么樣?有沒有打探到什么?”</br> “有!老奴打聽到,寶鈔和鏡子都是在寶鈔提舉司下面的鈔紙局制作出來的。可是那里卻是有重兵把守,根本沒有能夠接近工匠的希望。”沙哈赫特如實回道。</br> 年輕人聞言,忍不住一嘆,“那真是可惜啊。”不過這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大明不是傻子。這么重要的東西,要是沒有守衛,那他倒是要懷疑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了。</br> “其他的呢?你還打探到什么?”年輕人隨口問了一句。</br> 沙哈赫特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說起了明鏡齋門口發生的事情。</br> 年輕人聽了,不禁問道:“你是說你見到了明鏡齋的主人,是一位六品官?他還愿意將鏡子賣給我們?”</br> “是的,不過他太過分了,面對尊貴的客人,他竟然要加價一倍才肯賣給我們。”沙哈赫特提起韓度就有些壓抑不住憤怒。</br> “過分嗎?也許吧。”年輕人笑了笑,無所謂的說道。至于說客人尊貴......</br> 自己這個老奴即便是來到了大明帝國,沒想到他還是原來的那種想法。在大明如此強盛的帝國面前談尊貴與否,無論如何都讓人有種不適應的味道。</br> 蒙元原本就是天下的宗主國,而大明竟然能夠輕易的就將其推翻,其實力自然是不可小覷。而隨著大明在四方各國當中的威望蒸蒸日上,現在更是完成了替代蒙元,成為新的宗主國的壯舉。</br> 在這樣的大明帝國面前,談尊貴?年輕人不禁搖搖頭,沙哈赫特這是在汗國里面高高在上慣了,來到大明還適應不了他身份的轉變。</br> “然后呢?你們同意了?”</br> 沙哈赫特聞言,臉一下子漲紅,帶著怒意說道:“面對如此無禮的要求,老奴又怎么會同意?在老奴揚言要找皇帝陛下做主之后,便和他不歡而散。老奴回來便是想向殿下請示,接下來該如何做。”</br> 沙哈赫特深知這次殿下來大明,是有著重要目的的。若是事情有礙,他寧愿放棄鏡子,也不會讓殿下的事情受到絲毫的影響。</br> 年輕人想了一下,笑著說道:“既然你都說了要求皇帝面前告狀,那就去吧。也好幫本王先試探一下皇帝的態度,嗯,大明人有句話是怎么說的?好像是叫投石問路。”</br> “遵從您的意志,我的主人。”</br> 不過隔了一個晚上,沙哈赫特一大早起來就帶著眾使臣起哄。要求覲見皇帝,他們受到了屈辱,要皇帝給他們做主。</br> 會同館的主事雖然是一個正四品的兵部官員,但是面對這種情況,他也是兩股顫顫。深怕一個不好就讓大明禮儀之邦的形象有損,若是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自己人頭不保不說。一個不好,全家老小都要跟著他倒霉。</br> 于是,他連想都沒有細想,便火急火燎的把事情往上通傳,深怕牽連到他身上。</br> 老朱得到稟報的時候,臉色也有些不好看。盯著老太監,厲聲問道:“究竟怎么回事,這會同館好好的,怎么會鬧起來?”當皇帝的那個不希望自己能夠偉光正,光耀千古?而想要做到,那就少不了文治武功的加持,其中四夷賓服就是相當重要的一項。</br> 原本老朱對倭國不肯前來朝貢,就十分不滿的了。要不是因為有著殘元這么一個心腹大患頂在面前,老朱早就抄刀子砍倭國的那些垃圾了。那里會,即便是大明使臣被殺了,老朱也不得不將這口惡氣咽下。</br> “是這樣的,”老太監忙不迭的將事情的經過告訴皇上。</br> “聽說是各番邦使臣想要購買鏡子,韓度揚言要漲價一倍才賣給他們。那些使臣自然不服,因此便吵嚷著要來皇上這里告御狀。”</br> 老朱聽到又是韓度,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的怒氣瞬間就悄無聲息的滅了一大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