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度抬眼看著方孝孺，隨意問道：“你不信？那你要不要試試？”</br> “試試就試試。”方孝孺臉色一正，躍躍欲試。</br> 韓度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才發現方孝孺不是在開玩笑，他是想要來真的。如此一來，反而是讓韓度有些猶豫起來。不知道讓方孝孺試試究竟是好，還是不好。</br> 按照韓度想來，方孝孺為人剛強正直，聽一遍這大悲咒應該無礙。可是同時韓度又擔心，畢竟方孝孺是傳統的文人，萬一給他刺激過頭了，豈不是害了他？</br> 方孝孺眼見韓度沉默的猶豫著，便催促道：“韓兄難道舍不得讓在下一窺究竟？”</br> 聞言輕笑了一聲，韓度搖了搖頭，說道：“那里會呢？既然方兄有心，自然可以。不過若是方兄發現承受不住，那可千萬不要勉強。”</br> 方孝孺點頭應下。</br> 見此，韓度再不猶豫，揮手將其他人給趕了出去，關上門。來到方孝孺身邊坐下，朝香雪點頭說道：“重新開始吧?！?lt;/br> 香雪抿嘴一笑，微微頷首。隨著古箏音樂響起，小巧紅艷嘴唇微微開合起來。香雪臉上的表情時而圣潔，時而妖媚，再配合上古怪的曲子和怪異的節奏。原本能夠安定心神，讓人心情安樂平和，能夠讓人脫離苦難的大悲咒。陡然見變得妖氣沖天，好似有無數勾人心魄的欲望從香雪身上散發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讓人欲念越發的熾烈。</br> 方孝孺剛開始的時候還能夠保持著一臉剛正，可是隨著香雪不斷的唱下去，他的臉色就變得一會兒泛起青氣，一會兒又變得緋紅，不斷交替精彩紛呈。</br> 等到一曲終了，方孝孺還是背脊筆直穩穩的坐在椅子上。</br> 韓度自己也不太好受，要不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再加上以前聽過許多次的原故，韓度自己也未必就能夠受得了。</br> 可是方孝孺第一次，竟然就從頭聽到尾，不愧是性格剛直之人。這一身正氣，的確是讓人敬之，佩之。</br> 韓度想到將來方孝孺被朱棣腰斬之后，還能夠在地上以血寫下十個篡字，也不由得對他心生敬佩。腰斬是讓人何等痛苦絕望的事情，而方孝孺竟然能夠趁著未斷氣的時候，硬氣的在地上寫字，由此可見他的骨氣是何等的剛烈。</br> 韓度贊嘆的看著方孝孺，只見他一臉板正的筆直起身，就要朝著門外走去。韓度見他有些異樣，便奇怪的問道：“方兄，怎么了？你這是要去哪里？”</br> 可是方孝孺就好像沒有聽到韓度的話一般，整個人像是木偶一樣，直直的朝著教坊司外面快步走去。</br> 韓度深怕他有個什么問題，連忙追了出來，可是方孝孺的速度很快，等到韓度追到門口的時候，他已經出了教坊司大門了。</br> “方兄，你沒事吧？你這急急忙忙的，是想要去哪里？”韓度有些焦急，這怎么突然變成這樣了？</br> 正想要上前查看究竟，卻被方孝孺揮手給止住?！拔覜]事，剛想起來家里還有一件要事，就此別過，韓兄不送?！?lt;/br> 聽到方孝孺聲色正常，韓度的擔心才放了下來。原本還想要請他一起喝一杯的，現在既然方孝孺家里有事，韓度也只好作罷。</br> 方孝孺頭也不回的徑直離去，可是沒有走出兩步，他便感覺到兩個鼻孔下面有些異樣。揮手一擦拭，一抹嫣紅映入眼簾。方孝孺連忙以袖無比，更快的速度離開。</br> ......</br> 另外一邊，嚴訥帶著一眾武僧回到了天界寺。隨手解散了武僧之后，嚴訥沒有絲毫猶豫的徑直來到天界寺住持宗泐的門外。</br> “貧僧嚴訥求見住持。”</br> 嚴訥豎起手勢，站在門外躬身拜道。</br> 過來片刻，屋內才傳出一個洪亮的聲音?！斑M來吧。”</br> 嚴訥推門而入，隨手關上門。</br> 屋內一個一身白色僧袍，兩條完全白了的眉毛，修長的從眼角伸了出去，面容蒼老，但是面色紅潤的老僧，正坐在一個碩大的禪字下面，正是天界寺的住持宗泐禪師。宗泐禪師可是目前佛門第一人，而且他的這天界寺住持也不是他自己繼承的，或者是他自己給自己封的，而且老朱親自下旨御賜的。</br> 朱元璋曾經請過宗泐登壇說法，后來還賜住持天界寺，更是讓宗泐擔任僧錄司善世，掌天下僧教。所以別以為就韓度是官，眼前這個普普通通的老和尚同樣也是官員，而且還是品級比韓度更高的官員。</br> 嚴訥走到宗泐面前，再次鄭重拜下，“拜見住持。”</br> “坐?！弊阢钌焓质疽?。</br> 宗泐仔細看了一眼嚴訥的神色，便問道：“怎么？此行沒有成功？”</br> “是的。”嚴訥臉色不好，朝著宗泐低頭。接著便將事情的經過，仔細的和宗泐匯報了一遍。</br> 宗泐聽完，沉吟半響，才抬頭看著嚴訥，自顧自的說道：“大悲咒？你精研大悲咒這么多年，還能夠被韓度給比下去了？”</br> 宗泐不說還好，一說嚴訥頓時就紅了眼睛。望著宗泐，憤恨的說道：“住持，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悲咒，雖然內容和大悲咒一樣。但那是魔音，對，那就是魔音。”</br> 嚴訥越說越是激動，有些語無倫次起來。</br> 宗泐見了，眉頭一皺，一聲大喝，“靜心?。?！”</br> 嚴訥如同遭到晴天霹靂一般，頓時清醒了過來。望了宗泐一眼，“阿彌陀佛，多謝住持?！?lt;/br> 宗泐沒有在意嚴訥說的話，反而眉頭大皺的上下打量著他，不解的問道：“你究竟遭遇了什么？怎么會如此輕易的就心神失守？”</br> 嚴訥神色惶然了一下，臉帶苦澀的說道：“貧僧不是在胡言亂語，那真的是魔音。貧僧也算是精研大悲咒的了，只是貧僧僅僅只聽了兩句，兩句而已，就讓貧僧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念誦大悲咒了......”</br> 嚴訥現在一想起大悲咒，就感覺腦海里回蕩的都是在教坊司那里聽到的節奏。他精研多年的大悲咒，他卻是忘記了原來的節奏了。</br> 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教坊司那的大悲咒，不是魔音又是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