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熊蒔,詫異的問道:“大人為何不住在家里,要住到鋪子里面去?”</br> “哦,沒什么,住在內城上朝畢竟近。”韓度隨意的回道。</br> 該囑咐的都說了,韓度便和兩人分開。</br> 等到目送著韓度離開,熊蒔頓時臉色沉重。</br> 熊廷見叔父神色不對,不解的問道:“叔父這是怎么了?”</br> 而熊蒔現在正在想著的卻是,韓度說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果真是像韓度說的那樣,他住進去只是為了上朝方便一點的話,那到還沒有什么。如果韓度為了上朝方便只是一個借口的話,那麻煩才大了。</br> 畢竟能夠讓韓度放下不下,非要去親自盯著的事情,恐怕比熊蒔想象的更加巨大。</br> 而自己的侄兒貿然插入到這樣的事情當中,這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現在熊蒔也沒有把握了。</br> 嘆了口氣,熊蒔看向侄兒,認真的說道:“叔父現在也不知道舉薦你,究竟是對是錯。要不,你還是別去了,叔父再另外找個人。”</br> 熊廷攤開手,看著手里的鑰匙。苦笑一聲,“算了吧,叔父。事已至此,侄兒已經沒有退路可走了,不管結果如何都只有繼續下去。”</br> 熊蒔一聲長嘆,一言不發。</br> 韓度讓人給家里送去一個梳妝鏡,帶著另外一個來到永昌候府。</br> 進門之后,就看見藍玉在校場上喝酒,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連那些義子都不在。把梳妝鏡交給管家,韓度來到藍玉面前。</br> 就這,藍玉都沒有察覺到韓度到來。</br> 韓度見藍玉失魂落魄的樣子,在他眼前揮了揮手。</br> 這是藍玉才好似回過神來,說道:“賢弟來了?”</br> “兄長這是怎么了?”韓度很詫異藍玉的狀態,不管怎么看,藍玉都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br> 這要喝酒,那也應該把義子帶上啊,怎么一個人喝悶酒。</br> “賢弟來的正好,來,陪為兄喝酒。”藍玉二話不說,就把一個酒壇子放到韓度面前。</br> 韓度鼻子微微一嗅,好家伙,這是自己送來的白酒啊。就看著壇子的大小,起碼五斤,這是想要喝死自己么。</br> 不著痕跡的把酒壇子從自己面前挪開,關切的問道:“兄長這究竟是怎么了?”</br> 聽到韓度問話,藍玉端到嘴邊的酒都再也喝不下去,放下碗,喪氣的說道:“朝廷要打仗了。”</br> “要打仗了?打哪里?”韓度對于這些一點都不關心,陡然聽說要打仗,感覺總是有些不好。</br> 藍玉呲笑一聲,說道:“還能是哪里?自然是殘元。殘元平章乃兒不花率軍南下,皇上已經決定出兵了。”</br> 乃兒不花,自己好像有些印象。對了,當初幫工部鑄造腰刀的時候,好像是聽老朱說起過。難道從那個時候開始,老朱就開始準備了?</br> 可是,老朱出兵就出兵啊。以老朱提前那么長時間就開始準備來看,怎么都已經算得上是準備充分了。你在這里唉聲嘆氣、借酒澆愁的,這是干什么?</br> “兄長不用憂愁,以我大明的實力,此戰必勝。”韓度還以為藍玉是在擔心戰事呢,給他打氣勸道。畢竟戰事一起,什么情況都能夠發生,就算是大明準備的再充分,也不能夠說是必勝。</br> 藍玉瞪了韓度一眼,可憐兮兮的露出一副你不懂我的樣子。</br> 韓度被藍玉一下子瞪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禁不住遠離了藍玉一點。</br> 藍玉有氣無力的收回了目光,嘆息著說道:“大明必勝那是一定的,本侯就沒有擔心過大明會輸。”</br> “那兄長這是?”韓度這下就不明白了。既然你都不擔心大明會輸,那么你這又是喝悶酒,又是垂頭喪氣的,這是在干什么呢?</br> 藍玉沒有管韓度不解的眼神,自顧自的說道:“這次帶兵的人選皇上定了,魏國公徐達為征虜大將軍,信國公湯和為左副將軍,潁川候傅友德為有副將軍,率十五萬大軍北上。”</br> 你到底想要說些什么?</br> 韓度眨巴眨巴眼睛,一臉惘然的表情。</br> 藍玉忽然變得暴怒異常,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看的韓度眼皮子直跳。就剛才藍玉喝下的酒,韓度估摸著起碼有一兩有余。</br> 這才幾天啊,藍玉的酒量就增長到這種地步了?那可是白酒啊,那里有這樣一下子喝那么多的,又不是被人逼著喝酒。</br> 藍玉重重的把空碗放到桌子上,“可是賢弟你知道嗎?陛下定下的將軍里面,沒有我,沒有我!我藍玉一向都是大軍前鋒的,但是這一次,陛下,陛下竟然沒有點我的名。”</br> 不點你不是更好嗎?韓度不明白藍玉究竟在發什么怒。</br> 打仗啊,那是要死人的。</br> 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每一次上戰場,在韓度看來,那就是把腦袋掛在腰桿上,那是玩命的活計。哪怕是將軍也是一樣,說死了也就死了。</br> 韓度不喜歡戰爭,更不喜歡上戰場。</br> 韓度笑著給藍玉的碗里倒了一些酒,笑著說道:“大兄不用北征不是更好么?咱們兄弟就在京城里面住著,整天吃好吃的,喝好喝的,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不也挺好?”</br> 韓度不這樣說還好,這話被藍玉聽到更是如同火上澆油一般。</br> 藍玉剛剛端起酒碗還沒和,頓時又重重的放下,“憑什么不點我?我藍玉比誰差了?”</br> 碗里的酒飛濺到韓度臉上,差點濺到眼睛里面。</br> 韓度就看不過藍玉這種天王老子第一,他老二的樣子。</br> 你藍玉的確是一員悍將,領兵打仗本領高超,但是也沒有高到小視所有人的地步。不說其他人,就徐達和湯和兩人,你藍玉相比起來,還是要差上一籌的。</br> 藍玉見韓度表情有些異樣,也知道自己剛才說了大話。語氣頓時一軟,說道:“就算是我比不上魏國公和信國公,那我總不比潁川候差吧?陛下就算是不給我一個右副將軍,給我一個前鋒將軍也行啊。”</br> 藍玉有些想不通。</br> 但是在韓度看來,沒有什么想不通的。老朱向來是乾綱獨斷,說一不二,藍玉想不通也只能慢慢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