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盯著韓度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下問道：“敢問公爺，那孤該如何增加自己的德行呢？”</br> “所謂，厚德載物。”韓度微微點頭解釋道：“你現在是皇太孫，將來會是皇帝。只要你時時刻刻心念百姓，那你自然就會長壽。”</br> 朱瞻基本來以為韓度是故意詛咒他，可是現在見韓度一本正經地和他說話，他反而相信韓度說的是真話，是為了他好。</br> 朱瞻基拱手行了一禮，拜道：“多謝公爺提點孤一定會記住的。”</br> 能記住就好，韓度深吸口氣，他也不想看到朱瞻基英年早逝……</br> 看到氣氛緩和下來，于謙也大大松了口氣。一邊是他的恩師，一邊是和他志同道合的人，若是這兩人爭執起來，他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br> “誰敢詛咒朕的孫兒！”就在此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br> 韓度回頭朝著城里望去，只見兩隊軍士快步跑過來把自己團團圍住。朱棣的那張國字臉瞬間映入韓度眼簾，龍行虎步不過片刻時間就來到韓度面前。</br> “你還沒死啊！”韓度冷冷地道。</br> 此言一出，包括朱瞻基在內所有人都頭皮一緊。不管怎么說朱棣都是皇帝啊，雖然韓度一直看不上朱棣，甚至當年還千方百計的想要弄死他，但是現在畢竟是在朱棣的地盤上。</br> 就連于謙都覺得，老師不是向來都教導自己要與人為善嗎？怎么老師行事會這么莽撞？這要是把朱棣激怒，就算是不會殺老師，被抓起來打一頓恐怕沒有人能夠攔得住。</br> 朱瞻基額頭冒出密密麻麻地冷汗，皇爺爺的脾氣他可是再熟悉不過了。他平日里還能夠仗著自己孫兒的身份在皇爺爺面前撒嬌博得寵愛，但是除此之外，就連他親爹都都從來不敢皇爺爺面前放肆。</br>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韓度竟然敢當著皇爺爺的面詛咒皇爺爺死。而且有了對比，朱瞻基這次感覺到之前韓度對他說的話是真的在勸他。現在和皇爺爺說的話，那才是明明白白的在詛咒皇爺爺，韓度從心里就是想要皇爺爺死！</br> 原本喧鬧的城門口瞬間寂靜地落針可聞，所有人都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br> 朱棣瞪大眼睛看了韓度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咬牙切齒地道：“老匹夫，你都沒死朕怎么會死？你放心，朕一定比你活得久！”</br> “比我活得久？”韓度微微搖頭，冷笑道：“禍害活千年，比我獲得再久你也是個禍害！”</br> “老匹夫！”朱棣肺都要氣炸了，指著韓度的手都在不停顫抖。</br> 就在朱棣氣瘋了的時候，又有一群人來到這里。打頭的就是朱高熾，胖胖的身軀邁著小短腿跑過來，邊跑邊喘氣。身后跟著牛高馬大的兩個人，穿著親王蟒袍，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朱棣的另外兩個兒子。</br> 后面還跟著一大群官員，其中韓曙就在里面。</br> “爹……”朱高熾三人先是朝著朱棣問候一聲，讓后才看向韓度。</br> 齊聲驚呼道：“公爺什么時候來的？”</br> “皇上。”韓曙朝著朱棣拱手一禮，等朱棣擺手示意他免禮之后，才轉頭看向韓度，眼眶里面有淚水打轉，澀聲道：“大哥……”</br> 韓度對朱棣絲毫沒有好臉色，可是看到韓曙之后臉色卻不由得緩和下來，嘆道：“這些年，你還好嗎？”</br> “好！”韓曙伸手把眼淚左右各自擦了一下，諂笑著點頭：“倒是大哥，消瘦了不少。”</br> “瘦點好，瘦了長壽。”韓度淡淡的撇了朱棣一眼，呵呵一笑道：“有些人不是要和我比誰活的長嗎？那就睜大眼睛看看。”</br> “你！”朱棣氣得牙癢癢，指著韓度就要破口大罵朱高熾眼看老爹就要發怒，連忙岔開話朝韓度說道：“公爺能夠來新明，真是讓新明蓬蓽生輝。不如就由孤設宴，為公爺接風，可好？”</br> 韓度看了朱棣一眼，朝朱高熾淡淡點頭：“也好。”若是朱棣要設宴款待自己，那韓度肯定不會去。韓度看到朱棣就煩，真要是朱棣設宴，恐怕他連飯都吃不下去。</br> 朱高熾設宴的話，那韓度倒是可以參加。朱高熾曾經也是書院學子，算起來韓度也是他半個老師。老師不遠萬里而來，朱高熾設宴款待一番，這不是人之常情嗎？</br> 朱棣知道韓度不待見他，冷哼一聲也沒有再說什么，算是默認了朱高熾的提議。</br> “公爺，請。”朱高熾連忙朝著韓度伸手。</br> 韓度微微點頭，說道：“殿下請！”</br> 朱棣冷哼一聲，一拂袖轉身離去。</br> 朱瞻基見了，連忙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連忙跑向皇爺爺，想要故技重施逗皇爺爺開心。</br> 韓曙跟在大哥身邊，輕聲問道：“大哥……”</br> “嗯？”韓度側頭看向弟弟。</br> 韓曙面對大哥的目光有些難以開口，低下頭去小聲問道：“爹娘還好嗎？”</br> 韓度腳步立刻停下，轉頭朝韓曙微微一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回頭再和你細說。”</br> 韓曙心里猛地一沉，冒出一個不好的念頭，但是大哥不說是怎么回事，他也只能點頭。</br> “好。”</br> 朱高熾很高興地把韓度和于謙等人帶進東宮。</br> 看了眼前的東宮一眼，讓韓度頗為驚訝。“你這東宮倒是簡樸得很啊。”</br> 的確是如此，這東宮雖然規制和大明的一模一樣，但是內部的裝飾就要差很多。雖然也有亭臺樓榭，可是韓度仔細看了一遍都沒有發現有什么珍貴的花草樹木。都只是這美洲很常見的東西，天然雕飾沒有半分奢華之氣。</br> 朱高熾胖胖的腦袋朝著韓度點頭，一邊走一邊笑著回答：“新明初立，正是篳路藍縷的時候。就連父皇的乾清宮都沒有多余的裝飾，孤又怎么敢貪圖享樂呢？”</br> 韓度第一次露出笑意，看向朱高熾點點頭，嘆道：“沒錯，這才是創業的樣子！”</br> 朱高熾見韓度竟然贊同，連忙笑了一下小聲說道：“其實公爺有所不知，父皇是十分敬佩公爺的。時常會和孤提起公爺的豐功偉績，父皇對公爺其實并沒有敵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