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鼎哈哈一笑,說道:“呂宋和舊港的確是這南洋的兩大寶地,不過其他地方雖然要差上很多,但是也別有一番風味,多看看還是有好處的。”</br> 湯鼎當初跟著韓度帶領水師征討爪哇,雖然也到過南洋不少地方,但是他還真的沒有來過蘭發(fā)和可里沙這里。</br> “是。”于謙笑著點頭。</br> 湯鼎轉身,朝著身邊副將下令:“傳令下去,埋鍋造飯,養(yǎng)足精神。”</br> 海上奔波不用走路,軍士的精力一直都被修養(yǎng)得足足的。湯鼎之所以下令讓軍士吃飯休息,那是要提醒眾將士做好準備應對接下來的大戰(zhàn)。</br> “遵命。”副將連忙轉身下去傳令。</br> 湯鼎伸手示意于謙跟著他吃飯,兩人剛剛吃到酒足飯飽。</br> 副將便回來在湯鼎耳邊低聲道:“大帥,可里沙到了。”</br> “到了嗎?好!”湯鼎兩手一撐,猛地起身走到船首上,拿著望遠鏡看著前面的海岸。</br> 可里沙總督府也在一個港口里,只是這個港口很小。別說是和大名鼎鼎的舊港相比了,就連蘭發(fā)總督府的港口都要比這個大很多。</br> 以前來可里沙港的船只,最多的就是朝廷的官船,主要是運銅錠和成品的金銀。也有商人的船只來到這里,不過因為可里沙人不多,來這里的商人很少。</br> 其實整個南洋的總督府,都是設立在港口里面。每個總督府都有一個港口,只是有大有小罷了。</br> 把總督府設立在港口里面的好處就是,可以牢牢把握住來往商船,方便征稅。還有一旦總督府遭遇到土人襲擊這樣的事情,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退到海上去。</br> 土人根本就沒有造船的技術,頂多就會做一些木筏。這樣的木筏在海上根本就不是大船的對手,就算是大船不用大炮轟,直接撞過去都能夠把木筏碾壓成碎片。</br> 因此,通常來講,一個總督府是很難淪陷的。即便是打不過,也能夠退到海上保全實力。等到召集周圍的總督府之后,還可以反攻回來。</br> 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優(yōu)勢,南洋土人才不敢輕易反叛總督府。</br> 可里沙總督府之所以會淪陷,并不是說總督府沒有能力應對土人礦工的叛亂。而是那文官總督大意了,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些土人在之前十幾年當中,一直都是老老實實的,竟然會突然反叛。</br> 而他也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樣的情況,導致沒有第一時間召集總督府兵抵御土人的進攻。也沒有想到先撤到海上去,暫避鋒芒。</br> 結果就導致,總督府兵還沒有集結起來,就被土人礦工一沖而散。等到總督想到撤回到海上去的時候,土人礦工已經把碼頭占領,截斷了退路。</br> 于謙看著遠處的海岸線,臉上露出笑容,轉頭朝湯鼎問道:“公爺,直接揮軍沖進去嗎?”</br> 湯鼎放下望遠鏡,呵呵一笑搖頭說道:“不!”</br> “來人!”湯鼎一聲大喝。</br> 副將連忙上前,抱拳說道:“請大帥下令!”</br> “全軍都有,一字排開,輪流開火五次!”湯鼎立刻下令。</br> “遵令!”副將立刻渾身一挺,轉身朝著傳令官走去,重復說道:“大帥有令,全軍都有,一字排開,輪流開火五次!”</br> 隨著傳令官打出旗語,整個艦隊左右分散開,排成一字。炮口打開,準備開火!</br> 于謙滿臉駭然地望著湯鼎,澀聲道:“公爺,那上面可還有幾千大明百姓啊!”</br> 以于謙的想法,在他看來既然有那么多百姓落入反叛土人手里,那當然是要先想辦法把這些大明百姓救出來啊。</br> 湯鼎微微一笑,頓時看穿了于謙的想法,笑著說道:“怎么?你想要本公派人去救他們?”</br> “難道不救嗎?”于謙愣神問道。</br> 湯鼎呵呵一笑,搖著頭嘆氣,抬頭望向遠處的可里沙道:“從那些土人叛亂至今,有多長時間了?”</br> 于謙頓時一愣,說不出話來。</br> 湯鼎回頭看向于謙,語重心長地說道:“從可里沙叛亂,到朝廷得到消息,再到咱們來到這里,怎么也有兩個月了吧?你認為,這兩個月的時間,那上面還有大明百姓活著?”</br> 于謙頓時瞪大眼睛,臉色蒼白,只留下滿臉的駭然之色。</br> 見于謙沒有說話,湯鼎才微微一嘆,低聲說道:“看來,你也想到了吧。現(xiàn)在那上面哪里還有什么大明百姓?有的只是那些完全陷入瘋狂的土人。”</br> “況且,就算是真有大明百姓在上面,難道你認為他們不出賣大明,他們能夠活得下來?”</br> 土人被大明壓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一朝反叛肯定會第一時間報復那上面的大明百姓。被殺恐怕都還算是幸運的,就怕被折磨被羞辱,生不如死!</br> 事實也是如此,可里沙總督府,現(xiàn)在完全變成了人間煉獄。</br> 原本干凈整潔白石板鋪就的總督府地面,現(xiàn)在已經變成了一片暗褐色。這是被血流侵染,沒有及時沖洗干凈,太陽曬干之后形成的顏色。</br> 整個總督府里蠅蟲到處亂飛,腥臭的味道熏天。到處都是吃剩下的碎肉和骨頭,甚至還有人中黃。</br> 原本富麗堂皇的總督府,早就已經變成了一片垃圾場。</br> 可即便是如此,那些土人頭領也住在總督府里,絲毫不覺得這樣的環(huán)境惡心。</br> 院子里擺著一排木籠子,里面關著一個個蓬頭垢面的大明人。仔細一看,這些都是年輕女子,只是不僅身無片縷,還布滿傷痕,甚至還有發(fā)黃的黏糊物。</br> 這些大明年輕女子就如同傻子一樣,目光呆滯地望著天空,對身邊的一切都沒有絲毫反應。</br> 接連遭受了兩個月的非人折磨,這些女子雖然還活著,但是心早就已經死了,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br> “媽的,這些大明娘們兒真賤......”一個黝黑的土人罵罵咧咧地從總督府里走出來,一邊剔著牙縫里面的肉渣,一邊目光看向籠子里的女人,想要發(fā)泄火氣。</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