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沒幾日,管家來報:“公爺,王首輔求見。”</br> 經過了被方孝孺、湯鼎,還有朱允燁的搶劫之后,韓度現在對登門拜訪的人充滿了警惕。</br> 一聽到王元吉來了,韓度連忙擺手說道:“去!快去告訴他,本公不在。”</br> 自己交出來的學生是什么德行,韓度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別看王元吉整天一副書呆子的樣子,但是書院是什么地方?</br> 書院是什么地方?那是全天下聰明人的聚集地。而且書院里面忽悠套路橫行,就算是一個真的書呆子去書院里面過上幾個月,都會變得精明起來。</br> 王元吉乃是第一屆學生之首,怎么可能是書呆子?</br> 所以,韓度緊張是應該的,因為王元吉真的能夠做得出和湯鼎一樣強搶的事情來。</br> “先生要讓人告訴學生,先生不在家?”王元吉笑嘻嘻地從門后走進來,嘆息道:“先生這話難道不是在掩耳盜鈴么?”</br> “你!你怎么進來了?”韓度見到王元吉的瞬間,猛地把手里的金表緊緊握在手里,還作勢要躲開的樣子。</br> “就這樣走進來的啊。”王元吉幾步走到韓度面前。</br> 管家看到,臉上止不住的笑意,連忙躬身說道:“公爺,首輔大人,你們聊,我去沏壺茶來。”</br> 說完,管家便轉身離開了。</br> 王元吉有些奇怪韓度的態度,看了他一眼,苦笑著說道:“學生就這么不受先生的待見嗎?先生......”</br> “你想要干什么?”韓度卻比王元吉還要激動,立刻跳起來,大聲說道:“我告訴你,別想搶我的金表,門兒都沒有!”</br> “什么金表?”王元吉愣住了,他看著先生滿臉的不解,不知道先生在說些什么。</br> 王元吉的話讓韓度一怔,這才反應過來,是不是誤會王元吉了。</br> 看了王元吉一眼,想要確認他的目的,低聲問道:“你難道不是為了金表來的嗎?”</br> “學生的確是有事才來的,但不是為了什么金表。”王元吉苦笑一下,隨意問道:“金表學生聽說過,好像賣得挺貴的。”</br> 一聽到王元吉這話,韓度頓時緊張起來,連忙把金表收起來。</br> 卻被王元吉看到了先生手里的金表,頓時笑了笑。說道:“原來這就是金表啊,看起來也不怎么樣嘛。”</br> 隨后看向韓度的眼睛,笑著說道:“先生以為學生是來搶金表的?學生若是想要金表的話,還需要搶先生的嗎?學生再怎么說,也是堂堂大明首輔,好吧?”</br> 這倒也是!</br> 韓度微微點頭,以王元吉的身份,只要他開口,有的是人把金表給他送去任由他挑選,的確是沒有必要來搶自己的。</br> “那你今天來是為了什么?”既然王元吉真的沒有打自己金表的主意,那韓度就放下警惕,一臉輕松地坐到椅子上,端起茶喝了一口。</br> 王元吉從懷里拿出一封奏折,雙手朝著韓度遞過去。</br> 韓度低頭看了一眼奏折,疑惑地看向王元吉問道:“你知道的,我已經多年不插手政務了,你給我看這個干什么?”</br> “先生看了就知道了。”王元吉臉上閃過一絲無奈。</br> 半信半疑之間,韓度坐直起來,伸手接過奏折,打開一看。</br> “......可里沙總督府......土人礦工發生叛亂......襲殺總督府軍士數百人,總督被殺......數千百姓落入賊手......”</br> “啪!”韓度看完之后,猛地將奏折合上,臉色非常難看。</br> 他看向王元吉,立刻破口大罵道:“你這個首輔是干什么吃的?我不是早就和你說過海外擔任總督危險了嗎?你真當那是大明境內啊,像你們做官一樣輕松?你怎么能讓你的學弟們去海外擔任總督,還死在那里?”</br> 王元吉被罵得插不起話,等韓度的聲音小了一點之后,才說道:“先生......”</br> “干什么?”韓度真的非常生氣,真當海外遍地是黃金啊。總督府,那可是要鎮壓一地的存在。很多文官自認為自己了不起,眼饞總督府的軍政大權集于一身。</br> 可是他們就不想一想,在歷史上發生過節度使叛亂之后,為何大明還會讓總督府掌一的軍政大權。</br> 不就是為了在海外站穩腳跟嗎?若是海外總督府還是像大明內部這樣軍政分離,恐怕早就被當地土人給掀翻了,哪里還能夠為國謀利?</br> “先生,學生能夠勸住書院的人,但是勸不住國子監的人啊。”王元吉滿臉苦笑,他也是盡力了。</br> 面對書院出身的官員,他還可以用大師兄、內閣首輔的身份強行攔住,不讓他們去海外擔任總督。</br> 可是面對國子監出身的官員,他們本來就對書院出身的官員抱有敵意。王元吉的勸說在這些人看來,就是膽小懦弱的表現,不僅不會聽,反而還認為是王元吉攔住他們發財。</br> 這些國子監出身的官員,總是看不起那些勛貴。認為既然勛貴都能夠擔任總督府鎮守一地,甚至是就連勛貴里面的二代弟子都能夠做到,那么他們自然也可以。</br> 可是這些人不知道的是,那個總督府在設立之前,不是殺得人頭滾滾?這種和當地土人之間的仇恨,沒有強有力的手段,怎么可能輕易鎮壓得住?</br> “可里沙總督府總督是國子監的人?”韓度這才明白誤會了,連忙問道。</br> “是的。”王元吉哭笑不得地點頭。無緣無故被先生罵了一頓,他想起來都虧得慌。</br> “呼!”韓度吐出一口氣,隨意將奏折丟給王元吉,躺在椅子上無所謂地道:</br> “皇上知道此事嗎?”</br> 不管怎么說,這畢竟是國事。若是王元吉沒有先向朱允燁通稟,就跑來找自己,總會是有不把朱允燁放在眼里的嫌疑。</br> 所以,韓度必須要先提醒他一下。</br> 若是還沒有稟報朱允燁,那就趕緊去稟報。否則,他這個內閣首輔可做不長。</br> 王元吉沒有說話。</br> 不過他的表情傳遞出的信息讓韓度知道,這件事就是朱允燁讓王元吉來找自己的。</br>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什么好說的了。</br> 韓度淡淡地問道:“皇上想要怎么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