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管家朝著兩人點頭示意了一下,自顧自地走到漢子面前,笑著輕聲:“一百貫,把你這號牌讓給老夫,行嗎?”</br> “行!”漢子福至心靈,瞪大眼睛猛地點頭,沒有絲毫猶豫。也正是因為他沒有猶豫,才能夠接住這突如其來的潑天富貴。</br> 徐管家微微一笑,抬起手并指朝身后的仆人示意了兩下。</br> 仆人連忙上前,拿出厚厚一疊寶鈔。</br> 徐管家接過遞給漢子。</br> 漢子看到這么多寶鈔眼睛都直了,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么多的寶鈔,而且每一張都是嶄新的。</br> “大人,這是號牌。”漢子沒有迫不及待地去接寶鈔,而是先把號牌拿出來,雙手恭恭敬敬地遞到徐管家面前。</br> 徐管家頗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著見號牌收下,說道:“小伙子不錯,挺機靈的,有事可以來魏國公府找老夫。”</br> “多謝大人。”漢子也不傻,他知道徐管家這句話的分量有多重,連忙跪下磕頭。</br> 徐管家再次將寶鈔遞到漢子面前,漢子看了看,猶豫了一下沒有去接。</br> 徐管家笑了,淡淡地道:“拿著吧。”</br> “是,多謝大人。”漢子這才雙手把寶鈔接了過來。</br> 徐管家拿著號牌,朝掌柜揚了揚,暢然笑道:“老夫可以買金表了吧?”</br> “當然可以,客官請!”掌管臉上露出莞爾的笑容,伸手示意他隨時都可以進去。</br> 徐管家走進鐘表鋪子,周圍的人看著漢子開始竊竊私語起來。</br> 只是一個號牌而已,不僅得了一百貫的賞賜,還和魏國公府巴結上關系......這是要發達了啊......</br> 僅僅是排個隊而已,就能夠得到一百貫的賞賜,還能夠攀附上魏國公府,從此飛黃騰達......</br> 如此機遇,誰能不心動,誰能不眼紅?</br> 有聰明人已經看到發財的機會了,下一次若是他們提前來排隊。雖然他們買不起金表,但是可以把號牌賣給那些買得起的人啊!</br> 從此之后,每當鐘表鋪開始發賣新一批的金表,門口就會有人以最快的速度來排隊。這些人買不起金表,拿到號牌之后轉手就賣給其他需要的人。</br> 而想要買金表的人也愿意花點小錢,把號牌買過來。畢竟對于這些非富即貴的人來說,哪怕是讓管家仆人站在大庭廣眾之下排隊,對他們都是一件頗為失去顏面的事情。</br> 甚至有可能反過來被對頭嘲笑,“連幾貫寶鈔都不愿意掏,那還買什么金表?回家抱孩子去吧......”</br> ......</br> 鎮國公府。</br> 花園里一棵古樹下,韓度躺在躺椅上一邊吃著水果,一邊悠閑地瞪著腿兒。陽光穿過樹葉之間的空隙灑下,落在韓度身上照耀出點點金色斑紋。</br> 忽然,韓度察覺到身邊似乎有人。自己不是吩咐過不讓人來打擾嗎?這是哪個不長眼的?</br> 韓度猛的睜開眼睛,頓時看到一張笑吟吟的臉在占據了自己的視線。正想要一巴掌扇過去,才發現是朱允燁。</br> 看著朱允燁笑得賤兮兮的樣子,韓度想要裝作沒有認出他的樣子,給他一巴掌。</br> “皇上駕到,怎么也不告訴臣一聲?”</br> 朱允燁反而哈哈笑了起來,說道:“朕見舅舅睡得正香,不忍心打擾。”</br> 是不想被你打擾,最好你別來見我......韓度飛快地白了朱允燁一眼,頓時呵呵笑著問道:“皇上找臣有什么事嗎?”</br> 我都不管事多少年了,你有個屁的事情找我......沒事,你就趕緊回去吧。</br> “咳咳......”朱允燁聽到這話,頓時不好意思起來。</br> 韓度一看,更加不明白朱允燁究竟是怎么了。</br> 朱允燁看了韓度一眼,干笑著說道:“是這樣的,舅舅不是在賣金表嗎?”</br> 韓度微微點頭回應,滿意迷惑地看著他。賣鐘表的事情,朱允燁應該知道啊,現在為什么要重新問起?</br> 而且當初自己第一時間就把鐘表給他送去......金表也送了,不過朱允燁不是不喜歡,沒有收下。</br> 朱允燁頓時被噎了一下......朱允燁聽說韓度賣金表,本來他的確覺得金表沒有什么好的,比起鐘表來,不夠大氣。</br> 可是隨著佩戴金表的人越來越多,看見臣子時不時就從懷里拿出金表“啪”的一聲打開,看一眼時間再“啪”地蓋上,重新放進懷里。</br> 本來朱允燁對這種行為并沒有什么感覺的,可是見的次數多了,竟然覺得有些優雅。</br> 心態轉變之后,朱允燁也想試試戴一戴金表。</br> 可是朱允燁手里沒有啊,原本以為韓度會給他送來,結果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br> 這不,朱允燁等不下去了,干脆直接來找韓度。</br> 韓度聽到朱允燁想要金表,頓時奇怪起來:“皇上,當初臣送進宮的時候,你不是說金表太小,不喜歡嗎?”</br> “咳咳......”朱允燁神色尷尬,頓了頓才道:“朕現在覺得......這金表也是不錯......”</br> 韓度頓時懂了,朱允燁這是看到戴金表成風了,也想要跟風一把?</br> 不過他來和我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韓度瞬間反應過來,看向朱允燁的臉色也不好了。</br> “皇上,你不會是想要臣把金表送給你吧?你富有四海,哪能......”</br> “既然舅舅有心,朕就勉為其難手下了。”朱允燁連忙插話說道,根本不給韓度反駁的機會,笑瞇瞇地拍手:“朕就多謝舅舅了,朕也不要太多,二十個足以。”</br> 二十個還不多?</br> 韓度無奈地看了朱允燁一眼,懶得和他計較,嘆道:“好吧,回頭我吩咐孫賢,讓他做好了給皇上送去。”</br> 鋪子賣的金表可以用其他人做的糊弄,朱允燁要的,還真的只能讓孫賢親手來做了。</br> 正好,孫賢對韓度打著他的名號賣金表不滿,現在倒是可以滿足他。</br> “那,朕就多謝舅舅了。”朱允燁笑著和韓度閑聊幾句之后,便施施然地回宮。</br> 韓度送走朱允燁,不由得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方孝孺從自己手里搶走金表,竟然還厚顏無恥地要以高價賣給自己。湯鼎更加過分,竟然還耍起無奈。</br> 至于朱允燁,好家伙,一開口就是二十個,他要這么多能夠戴得下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