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地......是不可能的！</br> 朱允燁看著跪在面前的兩人，眼底浮現出冷冷的目光。他來找呂氏母子的目的可是想要找出他們背后究竟是誰在支持，而不是真的要讓朱允炆去就藩。</br> “起來吧。”朱允燁沒有了笑意，語氣生冷。</br> 匍匐在地的母子二人紛紛對視一眼，彼此眼睛里都帶著緊張之色。</br> 他們之所以敢提出那樣的要求，就是抱著賭一把的心思。但賭博是有風險的，若是惹怒了皇帝的話，那明年的今天恐怕就是兩人的忌日。</br> 呂氏還好，反正她年紀也不小了，就算是繼續活著也未必還有幾年時光。</br> 而朱允炆正當壯年，別看他從一開始就小動作不斷，但真到了見分曉的時候，他衣袍下面的身軀竟然顫抖起來。</br> 他，怕了！</br> 可現在這個局勢，根本就不給他害怕的時間。</br> 呂氏起身，朱允炆不得不跟著起來。</br> 呂氏諂笑一下，當先開口道：“皇上這是恩準了？”</br> “誰說朕準了？”朱允燁目光冷厲朝呂氏望去。</br> 呂氏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眼嚇到，一時之間連話都說不出來。</br> 好在這個時候朱允炆已經恢復了冷靜，只見他正色拱手道：“皇上，臣什么都不要。不要王宮、不要親衛甚至連王爵都可以任由皇上收回。臣只想讓母妃頤養天年，請皇上恩準！”</br> 說完撲通一聲跪在朱允燁面前，滿意誠懇地望著。</br> 呂氏被兒子這突然的舉動給弄得措手不及，這和他們商量好的完全不一樣啊。</br> 什么都不要，連王爵都丟棄，那豈不是要被貶為庶民？</br> 庶民的日子呂氏雖然沒有過過，但她是親眼見過的。那種凄苦的日子，她一天也過不下去。</br>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br> “不行！”呂氏大聲喝道。</br> 指著朱允炆，怒罵他的不爭氣：“你是先皇的長子，是千金之軀，這些本來就是你應得的，怎么能夠什么都不要？”</br> 朱允燁在聽到這位同父異母的兄長寧愿放棄王爵，也要出宮的時候，心里對他還升起一股佩服的情緒。</br> 甚至他心里早已下定的決心，在剛才那一刻都微微松動了一點。若是沒有呂氏這句話的話，說不定朱允燁還真的會一時心軟，答應了讓他出宮的要求。</br> 可是呂氏這句話提醒了朱允燁，讓他瞬間警覺清醒過來。</br> 在呂氏口中既然王爵是朱允炆應得的，那么他們心里是不是認為皇位也是朱允炆應得的？朱允炆雖然不是嫡子，但是畢竟他占據了一個長子的名分。</br> 朱允炆聽到母妃的話，心里頓感不妙。但是這個時候他根本沒有絲毫膽量分心去看母妃，因為他知道，只要他表現出絲毫的異樣，都一定會被朱允燁發現。</br> 果然，朱允燁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朱允炆的眼睛。片刻之后，見朱允炆不為所動，他的目光才收了回來。</br> 只是這個朱允燁已經沒有心軟的想法，他緩緩把背靠在椅子上，看著兩人淡定地說道：“當初父皇駕崩的時候，拉著朕的手，要朕答應給你王爵。”</br> 說到這里，朱允燁的目光朝著朱允炆看過去，“你的王爵不是朕給的，是父皇給你的......”</br> 一邊說著，一邊在觀察朱允炆的反應。</br> 朱允炆聽到父皇被提起，瞬間情緒失控，兩手捂著臉大哭起來。</br> “父皇......”</br> 朱允燁看著大哭不止的朱允炆，頓了頓之后繼續開口：“所以，朕是不會收回你的王爵的。”</br> 或許是相信了朱允炆，或許是看在父皇的情分上，最終朱允燁并沒有收回朱允炆的王爵。</br> “皇上，那是否恩準允炆就藩？”呂氏聞言大喜，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問道。</br> 聽到母妃第二次說錯話，朱允炆哪怕是在大哭不止都不由得偷偷瞄了她一眼，心里一片冰涼。</br> 朱允燁更是毫不猶豫地搖頭拒絕，含蓄地笑著說道：“就藩一事......朕會認真考慮的。不過究竟哪個地方合適，這還需要朕和朝臣商議，此事還是先放一放吧。”</br> 先放一放......這就是不答應了？</br> 朱允炆自然滿心失望，錯過這一次他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br> 呂氏總算是聽明白朱允燁的話了，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在朱允燁身上來回打量，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br> “是，一切聽皇上的。”沒有辦法，朱允炆只好裝出一副欣喜的樣子，不敢表露絲毫不滿。</br> 朱允燁在聽了之后，笑著微微點頭。</br> 然后兩手在腿上齊齊一拍，起身嘆道：“好吧，今日朕路過這里來看看你們，既然你們在這里過的還好，那朕也就放心了。”</br> 說著，不理會兩人直接往外走。</br> 二人當然不敢多言，只能朝朱允燁的背影拜下。</br> “恭送皇上。”</br> 等兩人直起身來的時候，朱允燁已經離開宮殿了。</br> 朱允炆望著厚重的宮門再次關上，巨大的震動落下打量的灰塵。他兩腿一軟坐到地上，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胸腔劇烈起伏，不斷地喘著粗氣。</br> 根本沒有多余的精力理會一旁的呂氏，嘴里小聲地念道：“完了......全完了......”</br> 呂氏聽到耳朵里，朝著宮門看了一眼，蹲下來問道：“應該......應該不至于吧？”</br> 朱允炆聞聲望向母妃，臉上露出慘笑，反問道：“怎么不至于？難道母妃認為咱們還有機會？今日就是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后的機會，可是......”</br> 說到這里，朱允炆看向呂氏的目光逐漸變得兇狠起來，滿臉都是猙獰。</br> 兩手突然抓住呂氏的肩膀，狠狠地搖晃道：“都是因為你的一句話讓他警覺了，都是你！”</br> 呂氏只覺得肩膀劇痛，好在她這個時候比較冷靜，一把抱住朱允炆。</br> 朱允炆想要掙扎，卻被呂氏緊緊地抱住。</br> 呂氏湊到他耳邊，咬牙切齒地道：“你在發什么瘋？這宮里都是他的耳目，你想咱們母子都死無葬身之地嗎？”</br> 朱允炆聽了這句話，整個人頓時一松，不再掙扎。</br> 慢慢的，呂氏放開他，見他已經恢復過來，這才小聲說了一句：“有話回屋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