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王元吉臉色難看的點頭,他也不想拿這些事來麻煩老師,不過他認為這些事情老師知道要比不知道好。</br> 韓度猛地把桌子拍得“嘭嘭”作響,恨鐵不成鋼地怒道:“以他們的本事,只要用點心就能夠豐衣足食,為何還要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br> 見老師對此也是恨之入骨,王元吉搖頭輕嘆:“老師,人的欲望是沒有辦法滿足的。這些人未必就沒有賺錢的本事,只是他們更加熱衷于損人利己的方式。”</br> 王元吉這話說得隱晦,但是韓度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說,有人自認為他們高人一等,甚至在以欺負百姓為樂。</br> “既然他們視百姓為芻狗,那朝廷國法也不用和他們客氣。該抓就抓,該殺就殺,決不能姑息養奸。”韓度重重一拳錘在桌子上,“你做得很好,以后但凡是書院官員犯法,全部罪加一等。”</br> “老師,這恐怕不妥吧?”王元吉連忙道。</br> 就現在這樣略微網開一面,他都要被唾沫給淹了,若是從重處罰,還不被人說他不念絲毫舊情啊?</br> 韓度態度堅決,直接擺手打斷王元吉的話,“你不用擔心,有老夫給你撐腰,誰能拿你怎么樣?那些罵你的人,回頭老夫就把他們全部從書院除名,一些害群之馬留之何用!”</br> “老師!”王元吉驚了,他沒有想到老師的反應會這么巨大,這么激烈。</br> 甚至他心里都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就不應該和老師說這些。</br> “老夫心意已決,你不用再勸了。”韓度語氣堅定。</br> 王元吉只感覺到呼吸困難,等這件事傳出去之后,還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風波。</br> 不過老師現在還執掌著書院,倒是不擔心學子們會鬧起來。</br> 下定決心之后,韓度心里的怒氣稍微平復了一些。側頭看向王元吉,語氣平和地道:“你剛才提起這件事,是因為你認為國子監可以在這件事當中發揮作用嗎?”</br> 見老師言歸正傳,王元吉連忙收斂心神點頭:“是的,老師。國子監出身的官員或許才干上不如書院的,甚至他們還古板死腦筋,但是也不是一無是處。”</br> 韓度想了一下,很快明白了王元吉的意思,“你想說的是,他們正好可以監察書院出身的官員,避免他們行差踏錯?”</br> 別看韓度剛才要對書院出身官員罪加一等重罰,就認為韓度對他們沒有感情了。相反,韓度對他們的感覺比王元吉都深。</br> 這就好比是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怎么會沒有感情呢?只是他們為非作歹,讓韓度不得不硬著心腸罷了。</br> “沒錯。”王元吉點頭。</br> 韓度考慮片刻贊同地點頭,“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br> 現在國子監和書院完全就是勢同水火,雙方的學子見面也是忍不住會對對方冷嘲熱諷。激烈一點的,甚至會爆發沖突。若是讓國子監的官員來監察書院的官員,根本不用鞭策他們就能夠爆發出最大的熱情。</br> 而書院出身的官員在知道有國子監的人監察著他們,大多數人恐怕都會收斂很多。</br> 的確是一個好辦法。</br> 韓度和王元吉又聊了很多,包括朝廷的事務和他自己的生活。末了,韓度還讓府里準備酒宴,師徒兩人也很長時間沒見了,好不容易才能湊到一起,當然要喝上一杯。</br> 隔天,一個讓韓度十分意外的人登門。</br> 正是李守。</br> 讓人將他引到大堂,韓度穿好國公袍服之后才慢悠悠的過去。</br> 而到現在,李守已經將整整一壺茶水都灌進他肚子里面了。</br> “李大人幸會。”韓度哈哈笑著走進大堂,邊走邊笑道:“本公耽擱了片刻,倒是讓李大人久等了。”</br> 李守一肚子火氣,卻不能發作。什么叫你耽擱了片刻,這是片刻嗎?這是足足一個多時辰。</br> 耽擱也就算了,韓度不提起的話他只當沒有這回事,可韓度偏偏要提起這茬。</br> 這不是在他傷口上撒鹽嗎?</br> “李大人?”韓度見李守雙唇禁閉,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得問道。</br> “公爺。”李守轉過身朝韓度拱手一禮。</br> 韓度微微點頭,算是應過,直接問道:“大人今日來找本公,可有何事?”</br> 李守本來就不高興,又被韓度如此奚落一番,他也不想再和韓度客套,直接說道:“老夫今日來,是懇請公爺放國子監一條生路。”</br> 李守糾纏了朱允燁許久,最終也沒有得到一個結果。沒有辦法,他只能腆著老臉來求韓度。</br> 辭官又辭不了,國子監有江河日下,若是不能求韓度放他一馬,那他這個讓國子監衰落的罵名就背定了。</br> 見李守就要朝著自己跪下,韓度連忙起身將他扶住,“李大人這是干什么,有話好好說嘛。”</br> 看到韓度來扶住他,李守心里松了一口氣,看來韓度還沒有想把事情做絕,還是有溝通的機會的。</br> “懇請公爺給國子監指條明路啊!”</br> 韓度將李守扶到椅子上坐下,瞥了他一眼,搖頭笑了起來:“你是國子監祭酒,問我給國子監之路,這算是怎么回事?”</br> “公爺才智高絕,若是愿意指點一二,李守往后唯公爺馬首是瞻。”李守豁出去了,只要不用他來背負罵名,他什么都舍得。</br> 韓度沉吟不語,足足停頓了十幾秒鐘之后,才試探著問道:“李大人認為國子監不如書院嗎?”</br> 李守發出一聲長嘆,雖然他也不想承認,但這就是事實。m.</br> 尤其是在書院設置獎勵和向百姓開放之后,國子監在和書院相比已經完全落入了下風。</br> 十萬貫的獎勵太吸引人了,光是這一點就能夠把八成以上的學子吸引到書院去。學子越來越少,將來國子監還怎么和書院競爭?</br> 而且現在就連在百姓當中的口碑,都是朝書院一面倒,國子監更加看不到希望。</br> “書院……的確是獨樹一幟,現在已經完全蓋過了國子監的風頭,恐怕在不久之后……”李守越說越是傷感,畢竟他一開始就在國子監讀書,出仕之后也是在國子監,后來又一步一步成為祭酒,他對國子監的感情相當深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