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朱瞻基來到鎮國公府門前,客客氣氣地朝守衛拱手:“朱瞻基前來拜訪安慶公主,還請通傳。”</br> 守衛不敢怠慢,連忙將他請進去。</br> 朱瞻基跟著守衛來到前堂,剛剛坐下沒多久,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入耳中。</br> 放下茶杯抬頭朝門口望去,頓時就看到安慶提著裙擺跑進來,后面跟著一臉無奈的韓度。</br> “朱瞻基拜見公主殿下,拜見鎮國公。”</br> 安慶連忙上前,笑著反駁道:“都是一家人,這么客氣做什么?快來,坐。”</br> 朱瞻基也不再拘謹,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坐下。</br> 韓度坐在右邊,把左邊的位置讓給安慶,好讓她方便和朱瞻基說話。安慶從小最親近的就是朱標和朱棣,現在朱標不在了,朱棣又去了美洲不會回來。</br> 她雖然十分想念朱棣,但是知道這輩子再和他見面十分困難了,現在能夠見到朱瞻基,也算是一些安慰。</br> “四哥他,還好嗎?”</br> 朱瞻基笑著點頭,“皇爺爺很好,能吃能睡龍體康泰。”</br> 他說得十分輕松,但是事實上新明的日子卻不怎么好過,要不然他也不會如此急切地要來大明。</br> 新明的日子不好過,朱棣自然也不輕松。</br> 安慶不知道實情,再加上朱瞻基的神態隨意,她便也就信了。</br> “那就再好不過,這樣我也就放心了。”</br> 說著,安慶從袖口拿出寫好的書信遞給朱瞻基,“這是我給四哥寫的信,你回去的時候幫我帶去。”</br> 朱瞻基驚訝地接過書信,隨后笑著點頭,“姑奶奶放心,我一定親手交給皇爺爺。”</br> 說著吸口氣,長嘆一聲:“其實這些年皇爺爺也十分想念姑奶奶,時常都和我說起姑奶奶的事情。”</br> 安慶聽到四哥哪怕是去了美洲,也還掛念著他,心里十分高興。</br> 不過一想到美洲在萬里之外,安慶又情緒低落地嘆了口氣:“四哥這幾年在那邊,恐怕過得也很辛苦吧?”</br> “還好,還好......”朱瞻基能怎么回答,總不能說皇爺爺這幾年過得并不舒心吧?</br> 安慶這次沒有相信他的話,白了他一眼,埋怨道:“美洲那么遠怎么會好,你不過是在安慰我罷了。”</br> 朱瞻基尷尬地笑了笑,他又不能騙安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br> 韓度見了,笑著給他解圍,朝安慶道:“美洲物產豐富,可是物華天寶之地,什么都不會缺,你就不要太過擔心了。”</br> 沒有想到,安慶聽了韓度的話,不僅沒有放心,反而還擔心起來。</br> 側頭看向韓度,語氣不滿地道:“你口口聲聲說美洲好,好在哪里?我雖然沒有去過美洲,但是不用想都知道美洲肯定不如大明。”</br> “這你就說錯了。”韓度微微搖頭,解釋道:“美洲的各種物產一點都不比大明差,甚至從地理位置來說要比大明都好。”</br> 在韓度心里,早就對美洲垂涎不是一天兩天了。要不是當初朱標堅持,韓度是無論如何都不肯把美洲放手的。</br> “比大明都好?”安慶冷哼一聲,盯著韓度的眼睛問道:“那你說,美洲有大明繁華嗎?有大明這樣道路縱橫來往方便嗎?有大明這樣安居樂業嗎?”</br> 韓度也沒有想到安慶竟然會這樣問,一下被難住,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br> 美洲有大明繁華嗎?顯然是不可能的。</br> 現在的美洲還是土著人的天下,連統一的文字都沒有,還處于蠻荒狀態,這種情況,怎么可能會出現市井繁華?</br> 至于道路,恐怕還是朱棣去了美洲才會修建一些。土著人都是騎馬來回奔騰,和游牧民族類似,怎么會去修建道路?</br> 安居樂業就更加不可能了,朱棣是去占土著地盤的。土著也不是泥捏的,會歡天喜地把土地讓給他。想要土地,就只能夠用刀槍從土著手里搶奪。</br> 沒有整日陷入廝殺當中就不錯了,哪里還能夠安居樂業?</br> 韓度有些呆住,沒有想到竟然被安慶給問住了。</br> “姑奶奶,美洲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地方。”見韓度被追問,朱瞻基開口幫他解圍。</br> “真的嗎?”安慶側頭看向朱瞻基。</br> 朱瞻基用力點頭,笑道:“是的,美洲雨水充沛,十分適合種植糧食。自從去了美洲之后,這些年雖然四處征戰,但即便是如此糧食也從來沒有短缺過。糧食充足,其他的就都是小事。”</br> 安慶聽著暗暗點頭,瞻基說的沒錯,民以食為天,只要能夠吃得飽,哪怕是穿的差點問題也不會很大。</br> 既然四哥沒事,安慶也就放心了。和朱瞻基問了一下其他人的情況之后,她便起身笑著對朱瞻基說道:“讓韓度陪你聊聊,我去看看酒宴準備好了沒有。”</br> 朱瞻基笑著點頭,“有勞姑奶奶。”</br> 韓度也滿臉微笑看著安慶走出房間,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轉頭看向朱瞻基,道:“剛才多謝了。”</br> “鎮國公客氣。”朱瞻基知道韓度是在說幫他解圍的事,微微笑道。</br> 韓度抿了抿嘴唇,忽然問道:“美洲的日子,難道并不好過嗎?”</br> 面對韓度,朱瞻基臉上沒有了剛才的笑容,神色頓時苦了下來。</br> 韓度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br> 朱瞻基深吸口氣,嘆道:“的確是不怎么好。”</br> “哦?究竟是怎么回事,按照實力來說,那些土著應該不是你們的對手才對。”韓度有些奇怪,以朱棣的本事,全副武裝的大軍難道還不是那些土著的對手?</br> 開什么玩笑?</br> 不管是從戰術和裝備來說,朱棣的兵馬肯定能夠把土著那些烏合之眾碾壓成渣渣。看著朱瞻基的表情,他們好像還吃虧了?</br> 這是韓度沒有想到的。</br> 朱瞻基多少猜到一點韓度心里的想法,搖著頭說道:“若是正面交鋒,那些土著當然不會是我們的對手。若是徐徐圖之,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四面皆敵。但是......”</br> 還沒有等朱瞻基說完,韓度就猛地插話問道:“你們難道不是步步為營,慢慢推進的嗎?”</br> “不是。”朱瞻基臉上露出尷尬,頓了頓硬著頭皮解釋道:“當初皇爺爺聽聞五大湖條件十分優越,于是便直接殺到五大湖中間位置建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