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韓度在將眾人都召來帥帳。</br> 三堆篝火成三角形擺在帥帳里,上面各自架著一只大肥羊。正在烤的滋滋冒油,濃香四溢。</br> 沒有辦法,帥帳里的這些都是大肚軍漢,一只烤羊完全不夠吃啊。</br> “今天的攻城大家都看了,有什么想法?”韓度拿出刀從羊腿上削下一塊烤的微焦的羊肉,放進嘴里細細品味。</br> 韓度的話就好似一個發令槍一般,其他人頓時七嘴八舌的插話。</br> “公爺,我看了,今天沒有破城,完全就是那些倭奴兵太廢物。都登城了竟然還守不住,這不是開玩笑嘛!”</br> “就是,這些倭奴也太廢物了。剛開始的時候士氣還行,可是響午過后就有些萎靡不振。若是當時能夠振作的話,下午的幾次登城說不定就能夠站穩腳根了。”</br> “......其實也不能全怪倭奴兵吧,帖木兒人的反擊也夠激烈。我親眼看見不少帖木兒傷兵抱著倭奴一并從城墻跳下的。面對這樣兇狠的人,倭奴兵沒有站住也是情有可原的。”</br> “還有倭奴兵的武器也太差,登城之前看不出來。一旦登上城墻,面對全副鐵甲鐵盾鐵刀的帖木兒人,倭奴太吃虧了”</br> 眾人邊吃邊說,紛紛闡述著各自的意見和看法。</br> ......</br> 等眾人紛紛說完,逐漸變得安靜下來之后。韓度才點點頭,總結道:“你們說的我都聽明白了,總結就兩點。一,倭奴兵缺少鎧甲武器,但是這個我也沒有辦法,我上哪里去弄這么多武器鎧甲?”</br> “二,倭奴兵畏畏縮縮......這個倒是有辦法解決。”</br> “傳令下去,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br> ......</br> “屠城!屠城!”</br> 沙哈魯頭還枕在溫柔鄉里,就被一陣宏大的動靜驚醒。</br> 飛快穿上衣衫,一路騎馬跑到城墻上。看到敵人已經再次整頓好方陣即將進攻,沙哈魯只感覺到一股濃濃的絕望。</br> 接連三日的進攻,倭奴兵損失了十幾萬萬。尤其是昨日損失最大,近八萬傷亡。</br> 帖木兒人一方也不好受,雖然他們占據守城的優勢,兵員傷亡并不大,這三日攏共也就只有三萬。</br> 但是這樣輕的傷亡是帖木兒人用大量的軍械資源換來的,尤其是弓箭幾乎快要消耗殆盡,其他木頭、石頭等等守城物資也是沒有剩下多少。</br> 現在赫拉特城里面,沙哈魯將民眾都征召起來,無論男女老少都協助守城。有力氣的男人就將房屋拆了,將石頭搬上城墻,力氣較小的女人和老幼便將木頭做成一根根箭桿。</br> 整個赫拉特城,全民皆兵!</br> “他們這是怎么了?”沙哈魯急切的問道。</br> 阿合木的鎧甲上有了一些刀和斧子留下的痕跡,甚至還沾著一些血跡。昨日危機時刻,他親自帶著貝督因軍團,強行將登上城墻的敵人趕下去。</br> 貝督因軍團不愧是有著赫拉特獵隼美名,正是有了他們的奮力搏殺,才將敵人數次打下城墻。</br> “不知道,不過應該是一種鼓舞士氣的話吧......”阿合木的語氣當中透著疲憊。</br> 他從來沒有想過僅僅是三日的守城作戰,便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這股壓力不止來源于下面即將攻城的那些人,還有那明軍帥旗所在位置一直沒有動彈的明軍。</br> 這股大軍就如同一座高山矗立在那里紋絲不動,他們所做的事情便是督促著前面的人進攻。</br> 對方還沒有動,他們這邊就快要支撐不住了,若是對方一并進攻,那他們還有希望嗎?</br> 阿合木不知道。</br> “還擊!還擊!”</br> 就在這時,沙哈魯已經抽出彎刀,大聲朝著城下進攻的敵人咆哮。</br> 再一次攻城戰打響,攻城方式和前三日沒有什么不同,可阿合木感覺到敵人的士氣卻是比昨日更加高昂。</br> 但是帖木兒這邊將士皆疲憊不堪,還擊的遠沒有昨日有力。</br> 僅僅是敵人的一次進攻,就被對方輕易的登城。</br> 阿合木心里冒出一股不妙的感覺,立刻上前拉住還在不斷揮刀咆哮的沙哈魯。</br> “王子殿下.......”</br> “阿合木,帶著你的人馬,將他們給本王子趕下去,趕下去!”</br> 阿合木猛地點頭,“王子殿下,臣馬上就帶人過去。不過殿下,赫拉特恐怕守不住了,還請王子殿下趕緊準備,臣冒死為殿下拖延時間!”</br> 沙哈魯聞言瞬間震住,愣愣的看著阿合木。</br> 聲音禁不住發顫的問道:“他,他們還沒有攻進來......你,你怎么......”</br> 阿合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無力的一嘆:“王子殿下,盡快準備吧,臣去殺敵了!”</br> 看到阿合木決然轉身的背影,沙哈魯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拉住他,可是卻怎么也沒有開口。</br> 沙哈魯也是身經百戰的將軍,他怎么會看不出來赫拉特已經沒有希望守住了?他只是不愿看到自己二十多年的心血毀于一旦,不肯面對現實罷了。</br> 但是阿合木的話點醒了他,若是此刻再不走,恐怕就沒有機會了。</br> “阿合木!”</br> 沙哈魯大步上前,貼近輕聲道:“隨本王一起走。”</br> 阿合木愣了一下,隨后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浴血作戰的貝督因軍團。回過頭來朝沙哈魯一笑,“王子殿下,貝督因軍團是臣一手建立的,他們在那里,臣就在那里。”</br> 沙哈魯聞言沉默,在重重圍困的局勢下,他頂多通過密道帶著阿合木離開,怎么可能帶著整個貝督因軍團離開?</br> “王子殿下不用悲傷,這是臣的意愿。王子殿下快走吧,臣來為殿下斷后。”</br> 沙哈魯一把抽出腰間的權杖,重重的壓到阿合木手里。</br> “本王子會在努斯拉托·庫要塞等你,保重!”</br> 阿合木看了手里的權杖一眼,淡笑著點頭。</br> 沙哈魯將赫拉特總督的權杖交給阿合木之后,直接轉身帶著親衛走下城墻。</br> 等沙哈魯走了之后,阿合木將權杖收起。抽出彎刀,對著太陽高舉,“赫拉特獵隼!殺敵,殺敵!”</br> 激烈的血戰從一開始就直接爆發到巔峰,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沒有絲毫的減弱,一直持續到了日上中天。</br> “城破了......”</br> 在陽光最烈的時候,城門被從里面打開,無數的倭奴兵也不再爬越城墻了,直接從城門魚貫而入。</br> 一陣歡呼聲從廝殺的最前面,如同海浪一樣傳遞過來。</br> 韓度看到城門打開的那一刻,忍不住哈哈大笑。</br> 放下望遠鏡,嘆道:“原本以為這些倭奴兵只是廢物,沒想到他們還是有點作用的。”</br> 何榮等人紛紛發愣,猜不透公爺的心思。</br> 沒錯,赫拉特城的確是破了,但是損失也非常巨大。倭奴兵起碼戰死了二十多萬,雖然有八十萬人,但是這樣的損失也是經受不起幾次的。</br> “公爺,咱們要不要進城?”曹泰抱拳問道。</br> 韓度搖搖頭,“不,本公既然答應了倭奴兵屠城三日,那就要給他們兌現。傳令下去,就地駐扎,三日后進城。”</br> 雖然韓度急于進攻帖木兒帝國,但是既然答應了倭奴兵屠城三日,那就必須要給他們兌現。</br> 反正若是不能破城的話,說不定還要別阻攔在這城下多久,算起來還節約時間了。</br> 而且赫拉特城被破,帖木兒再怎么遲鈍也該受到他背腹受敵的消息了。</br> ......</br> 亦里把里。</br> 帖木兒修養好了,立刻下令從西線征調大軍前來。</br> 經過了三個月的時間,帖木兒總算等到了他新征調的三十萬大軍,如此一來攻明的兵力就達到了六十萬。</br> 可還沒有等帖木兒重整旗鼓出發,他便受到了沙哈魯的來信。</br> “明軍出現在了赫拉特城?”</br> 帖木兒瞳孔猛烈收縮,心里一陣駭然。他之所以沒有提前攻打大明,甚至在大明使臣當面挑釁他之后,還不得不拿出納貢將大明使臣禮送出境。</br> 就算因為當時他還沒有打敗奧斯曼人,不想東西兩線同時作戰。</br> 而現在,明軍竟然出現在了帝國腹地。</br> 帖木兒面對如此棘手的境況,一時之間也犯了難,拿不定主意該如何決斷,于是他只好把將軍們找來商議。</br> “情況就是這樣,明軍出現在了赫拉特城,你們怎么看?”</br> 拉失德看完之后,神色凝重的將信遞給下一個將軍。</br> 等眾人都看完了之后,有人立刻開口道:“偉大的蘇丹陛下,大明人怎么會出現在赫拉特城的?這會不會是沙哈魯殿下認錯了?”</br> 一眾將軍紛紛望向帖木兒,他們怎么也想不通大明在帖木兒的東邊,大軍是如何出現在南邊腹地的。</br> 帖木兒沉吟一下,道:“多年前塔雷向我稟告過,說有大明人出現在了忽魯莫斯。原本我以為只是一些大明的商人,現在看來那恐怕就是大明朝廷的人。”</br> “陛下的意思是,明軍真的攻到了赫拉特?”</br> 帖木兒微微點頭,“沙哈魯雖然沒有去過大明,但是他是認得大明文字的。他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不會認錯。”</br> 眾將軍聞言紛紛閉上嘴巴,這事情太大了,貿然開口一個不好就會引來殺身之禍。</br> 亦里把里成集結了六十萬大軍,若是不向大明開戰,那么這一路上的消耗都是一個筆十分龐大的財富。</br> 若是就此退回去,那豈不是功虧一簣!</br> 無論是誰都不會甘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