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的消息還是不斷的流傳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百姓對此不僅沒有反對,反而還有種躍躍欲試的架勢。</br> 一切的原因都是百姓已經(jīng)苦征戰(zhàn)久矣。</br> 大明自從立國開始,到現(xiàn)在三十余年,正式的征伐草原就已經(jīng)足足有十次之多。平均每三年就要出征一次,雖然大明對百姓采取的休養(yǎng)生息,賦稅并不沉重,但是征伐草原總是要死人的吧?這么多年下來,百姓也疲憊了,現(xiàn)在見到皇帝有意緩和與草原的關(guān)系,自然齊齊松了口氣,又怎么會反對?</br> 朝廷祭祀的流程極為復(fù)雜,可不是韓度在斡難河畔拆幾個戰(zhàn)車,搭建一個簡易的案桌,準(zhǔn)備一只牛和羊,便能夠完成祭祀的。</br> 四月初六,黃道吉日。</br> 在禮部的精心準(zhǔn)備下,朱標(biāo)于今日在東郊大祀殿祭祀。</br> 祭祀的各種禮儀極為繁復(fù),朱標(biāo)從一大早就在禮部官員的指引下,按照什么時候該做些什么,什么時辰該走到哪里,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完成祭祀的流程。</br> 但是很快祭祀就到了關(guān)鍵時刻,那就是朱標(biāo)身為帝王,如何拜成吉思汗的問題。</br> 禮部尚書陳迪認(rèn)為:“皇上乃是天子,和成吉思汗地位相當(dāng),即便是祭祀也只需立拜即可。”</br> 也就是說,在陳迪看來,朱標(biāo)和成吉思汗都是帝王,兩位帝王之間地位相等不用太過禮遇,只需要站著拱手拜見就足夠了。</br> 但是朱標(biāo)卻不這樣認(rèn)為,“成吉思汗乃英武偉烈之主,非尋常帝王可比,朕自當(dāng)行三跪九叩之禮。”</br> 朱標(biāo)認(rèn)為成吉思汗乃是歷史上無與倫比的帝王,配得上他三跪九叩的特殊禮遇。</br> 此舉自然遭到不少大臣的反對,但是最終還是矣朱標(biāo)的意見為準(zhǔn),向成吉思汗行三跪九叩大禮。</br> 這次大明北征韃靼大獲全勝,本來就是要御前獻(xiàn)俘的。但是為了表示祭祀的誠心誠意,便取消了獻(xiàn)俘這一環(huán)節(jié),而且還恩準(zhǔn)這些蒙元人參加祭祀。</br> 朱標(biāo)跪在圜丘上,親自念誦祭文:“......帝天賜勇武,奮起草原,統(tǒng)一寰宇,開疆拓土,前代莫論。朕仰其遺轍,不囿成規(guī)......”</br> 參加祭祀的蒙元人也在親眼看到大明帝王的三跪九叩之后,被其感動。那些成為了俘虜?shù)拿稍艘苍谥鞓?biāo)祭祀成吉思汗之后,紛紛感激涕零落下眼淚。</br> 瓦剌王烏格齊哈什哈更是痛哭流涕的跪拜下去,高呼“天可汗!”</br> 隨著瓦剌王烏格齊哈什哈的呼聲,在場所有人蒙元人齊齊跟隨著附和起來。</br> “天可汗!”</br> “天可汗!”</br> “天可汗!”</br> ......</br> 一陣陣呼聲震徹天地,讓所有人胸中的血液開始沸騰。</br> 天可汗這個尊號一出,就連陳迪都傻眼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有人在這時候喊出“天可汗”尊號,而且喊出這話的還是瓦剌王。</br> 瓦剌王烏格齊哈什哈可是前元正統(tǒng)血脈,他都認(rèn)可朱標(biāo)“天可汗”的尊號,那豈不是說......</br> 陳迪一想到這一點(diǎn),瞬間就渾身顫抖不已,如同打擺子一樣。</br> “皇上......”</br> 朱標(biāo)這個時候已經(jīng)祭祀完畢,回過頭來看著高呼“天可汗”的蒙元人。見陳迪神色激動的想要說些什么,擺擺手阻止了他的話。</br> 抬手微微一壓,讓高呼“天可汗”的蒙元人齊齊噤聲。</br> 沉聲道:“朕剛剛即位不到兩年,于大明無功,于天下蒼生無績,何德何能可上‘天可汗’尊號?此事就此作罷,不比再提。”</br> 大臣見朱標(biāo)出言拒絕,他們怎么會甘心?現(xiàn)在是多好的時機(jī)?若是真的能夠名正言順的為朱標(biāo)上“天可汗”尊號,那他們也會跟著沾光,青史留名!</br> 可是無論大臣和蒙元人怎么勸,朱標(biāo)都推辭不受。</br> ......</br> 祭祀結(jié)束,接下來便是論功行賞。</br> 首先,便是韓度。韓度此次功勞最大,自然毫無懸念的被封為國公,號鎮(zhèn)國公,食祿三千石。</br> 徐成斐也是受到加封,雖然沒有封公,但是也加一千二百石食祿,蔭兩子。</br> 其他各人均有封賞。</br> 其次便是兀良哈三衛(wèi),兀良哈三衛(wèi)雖然開始不怎么聽從韓度調(diào)遣,但是后來在攻打韃靼和瓦剌當(dāng)中,他們也是出力不小。</br> 因此,朝廷便賞賜其財物。并且從兀良哈三衛(wèi)騎兵當(dāng)中,招募授予官職,讓他們?nèi)氤癁楣伲瑓f(xié)助大明訓(xùn)練騎兵。</br> 而那些功勞大的,甚至還直接賞賜他們草原上一個衛(wèi)所的草場,如同阿札施里等人一樣,加封為一衛(wèi)指揮使。</br> 大明繁華,在兀良哈騎兵進(jìn)城的瞬間就讓他們看花了眼。若是換成大明皇帝祭祀之前,他們或許還擔(dān)心大明不會真心對待他們。但是在大明皇帝祭祀之后,他們對大明的好感瞬間暴增,也逐漸信任起大明皇帝。</br> 現(xiàn)在不僅被大明封官了,而且還有機(jī)會入朝為官,一些貪戀大明繁華的人自然愿意留在京城。</br> 而那些被封為一衛(wèi)指揮使的蒙元人,也紛紛想著回去之后,便帶著家人前往自己的衛(wèi)所。畢竟有一片他們自己能夠做主的草場,怎么也比繼續(xù)留在兀良哈強(qiáng)。</br> 于是,阿札施里等人突然發(fā)現(xiàn),他們原本剩下的六萬騎兵,在短短幾日之內(nèi)便少了大半。三人加起來也只剩下不到兩萬五千騎兵,其他的都投靠了大明。</br> “韓度!大明!”</br> 阿札施里眼睛血紅的一拳錘在桌子上,手掌邊緣都開始滲血了,他也絲毫沒有察覺。手上的痛哪里能夠和他現(xiàn)在心上的相比?他現(xiàn)在心里正在咕咕冒血。</br> 早知如此,他從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聽韓度的鬼話,帶著大軍跟著他出征。</br> 是,表面上看大明的確是沒有虧待他。不對他論功行賞,還給他封了爵位,泰寧侯。海撒男答奚和海撒男答奚也紛紛封伯,封賞不可謂不厚。</br> 但是大明卻是釜底抽薪,直接抽走了他幾萬騎兵,若是連帶他們的家人的話,起碼是十萬以上,可謂是損失慘重。</br> 而偏偏大明在這件事上并沒有用強(qiáng),一切都是他的族人自己愿意的,甚至他還不能明著將此事怪到大明頭上。</br> 海撒男答奚一向以智謀著稱,但是在面對此事上,他也無話可說。</br> 沒有辦法,這是陽謀!</br> 好在,唯一能夠讓阿札施里心里好受一點(diǎn)的是,在他對次哀求當(dāng)中,大明皇帝總算是同意了在邊關(guān)開放互市,讓他的部族可以和大明交換鹽鐵糧食等物資。</br> 阿札施里三人帶著僅剩的騎兵,和大明豐厚的賞賜走了。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開放互市會是一個比他們族人入朝為官更大更深的天坑!</br> 韓度得封鎮(zhèn)國公,長久以來的愿望總算是實現(xiàn)。</br> 成為了大明最頂尖的三位國公之一后,韓度混吃等死的念頭以無可遏止的姿態(tài)爆發(fā)出來。連早朝都不上了,整日躲在府里睡到日上三竿。</br> 初夏的陽光生機(jī)勃勃,又不會太過熾烈。</br> 今日韓度心血來潮,將三個孩子叫來,美其名曰檢驗他們的功課。韓度正坐在樹下,看著三人。韓克忠已經(jīng)虛歲十八,并且在今年已經(jīng)考中了秀才。雖然還沒有考中舉人功名,但韓度也并不失望。</br> 雖然韓度在他這個年紀(jì)的時候,已經(jīng)考中了舉人功名。但是韓度知道考取舉人不僅要學(xué)問足夠,還需要一點(diǎn)點(diǎn)的運(yùn)氣。對于兒子沒有考中舉人,韓度也并不失望。智商這個東西,完全是隨機(jī)出現(xiàn)的,不能夠說自己聰明了,就一定要兒子比自己更聰明,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br> 韓瓔珞已經(jīng)虛歲十三了,雖然她是女孩子,但是府里也是給她請了西席先生用心教導(dǎo)的。雖然她不用考取功名,但是對于她的功課,韓度也不會有絲毫的放松。</br> 韓度太清楚讀書對于一個人的重要,哪怕是女子讀過書和沒有讀過書完全就是天差地別。誰說女子就一定要相夫教子,學(xué)女紅的?</br> 可惜,讓韓度頗為失望的是,自己這個寶貝女兒不僅不喜歡女紅,也不喜歡讀書。反而是對舞刀弄槍很敢興趣,從小就舉著小木刀四處劈砍,那幾年府里的花花草草可是倒了血霉,不是花朵被斬落的滿地都是,就是枝椏被劈的滿目瘡痍。</br> 現(xiàn)在更是不得了,整日拿著真刀真槍不是威脅這個,就是毆打那個。</br> 哪怕是現(xiàn)在被韓度給揪過來檢驗學(xué)問,也是心不在焉的咬著筆桿子。</br> “我叫你過來是咬毛筆的嗎?快寫!”</br> 韓瓔珞小嘴一撇,不甘不愿的埋頭寫了起來。要說她的字倒是寫得還算工整,但是回答的問題就讓人一言難盡。</br> “這就是你學(xué)的?你就答成這個樣子?”韓度的聲音提高了八度,讓三人禁不住一抖。尤其是韓瓔珞,更是害怕的往后仰了仰,一副隨時都會跑路的樣子。</br> 最讓韓度省心的,反而是最小的韓復(fù)禮。這孩子足夠聰明,又很刻苦,還能夠舉一反三,最是合乎韓度的心意。</br> 安慶坐在涼亭里面,一邊拿魚食逗弄著幾尾小魚,一邊滿臉笑容的看向韓度父子那邊。有夫君和孩子在眼前,這對安慶來說就是一副最好的畫面,怎么看都百看不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