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度看著安慶,不得不說雖然安慶平日里沒有什么讓人眼前一亮的表現,但她是真正的冰雪聰明。思維異常敏捷,而且跳躍極大,能夠舉一反三,韓度剛剛表露一點如果瑤月提前將此事告知自己,就有把握保下她們的意思,安慶就猜到韓度打算怎么做了。</br> 是,韓度的確是如此打算的。只要將瑤月送往海外,那即便是老朱也很難知道。而且,現在海外一點也不差,呂宋的繁華甚至不必京城差。再加上呂宋都是大明人,說的也是大明官話,瑤月去了不會有絲毫的不適應。</br> “你真是機智如諸葛......”韓度笑著嘆息一聲,“可是現在......”</br> 韓度微微搖著頭,滿臉的惆悵。</br> 安慶盯著韓度,問道:“那現在你打算怎么辦?”</br> “我還能怎么辦?聽天由命吧!”韓度長長的嘆息一聲,現在事情鬧成這個樣子,除了聽天由命之外,自己還真的沒有辦法。</br> 別看老朱如此輕易的放了自己和瑤月,好似對這件事有息事寧人的意思,但是老朱的秉性神鬼莫測,天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br> 忽然之間,韓度感覺到安慶的態度不對勁。疑惑的抬頭看著安慶,問道:“你怎么是這種反應?”</br> 安慶沒好氣的白了韓度一眼,說道:“那你認為我應該是那種反應?”</br> “你難道就不生氣,或者說你不發怒?”韓度眼神奇怪的看著安慶,無論自己怎么想也不會想到安慶會是現在這個反應。哪怕是大罵自己不是人也好,要讓老朱給她出氣也罷,這些都在韓度預料當中。可是現在安慶的反應,卻是讓韓度大為不解。</br> 安慶笑了笑,靠在椅背上,玩味的看著韓度。說道:“夫君覺得我該有什么樣的反應?是和夫君吵鬧,還是滿地打滾的撒潑?”</br> 韓度面色尷尬,心道,難道這不才是一個女人該有的反應么?</br> 安慶笑了片刻才平靜下來,說道:“作為一個女人,自己的夫君和別的女人生孩子,我當然生氣。不過,和其他人比起來,夫君已經好很多了。”</br> “其他人?和誰?”韓度更加疑惑了,老朱的駙馬雖然不少,但是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啊~</br> 安慶繼續說道:“父皇可不只你一個駙馬,駙馬雖然的確只有公主一人。可是男人哪有不好美色的,出入青樓花眠柳宿的駙馬也不是沒有。反倒是夫君,哪怕是守著教坊司這么一個美人窟,卻從來沒有和哪個歌姬糾纏不清,更加沒有夜不歸宿過。就算是京城第一美人對夫君示意,夫君都從來沒有回應過。逼得瑤月妹妹想要一個孩子,都不得不使出下藥這樣的手段。說實話,夫君能夠做到這個份上,安慶還是很開心的。”</br> 韓度聽的苦笑連連,無奈的看了安慶一眼,嘆道:“都什么時候了,你就別笑話我了。”</br> 安慶慢慢收斂起來,問道:“夫君是怎么打算的?”</br> “我還能有什么打算?”韓度無奈嘆聲。</br> 安慶又問道:“難道,夫君就眼睜睜的看著瑤月妹妹和孩子被父皇處死?”</br> 韓度頓時沉默了,良久之后抬頭看向安慶,認真的回道:“一切都是我的錯,不關她們什么事。我會想辦法保全她們,讓她們有機會活下去。”</br> 安慶定定的看著韓度,澀聲問道:“她們活了,那你呢?你把我和孩子放在哪里?”</br> 韓度沒有辦法,只能夠看著安慶的眼睛,抓起她的手說道:“我知道這樣做對不起你和孩子,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若是皇上執意要殺瑤月和孩子的話,那我不救她們的話,誰還會救她們?”</br> “就算是我可以放任瑤月不管,但我總不能讓孩子,還沒有見過這世上的多彩繽紛,就再也看不到了吧?”</br> 安慶盯著韓度的眼睛,詫異問道:“瑤月,你真的舍得?”</br> 韓度一下子猶豫起來,被安慶給問住了。沉默半響之后,才憋出一句話,“她畢竟是孩子的娘,再說了這也是一條命吧......”</br> 安慶頓時往后靠在椅背上,冷笑道:“呵呵,男人......”</br> ......</br> 次日一早,安慶便穿著盛裝進宮。借口是因為太久沒有見過母后了,十分想念。</br> 馬皇后也知道了韓度和瑤月的事情,心里正心疼著安慶呢,聽到安慶來了之后立刻就派人將安慶給帶到坤寧宮。</br> 看著安慶眼睛紅紅的樣子,馬皇后頓時明白她是知道了。連忙上前將安慶抱住,安慰道:“可憐的孩子,你受苦了。”</br> “母后!”安慶看到母后的瞬間,再也忍不住,頓時哭了起來。</br> 這樣的事情,安慶怎么可能一點都不介意呢?她在韓度面前,只是強裝著堅強而已。等到看到母后之后,頓時感到心里的委屈極了。</br> 馬皇后連連拍著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br> 安慶哭了好一會,才逐漸收住了聲音。</br> 馬皇后這才問道:“事情你都知道了?”</br> 安慶*紅著眼睛,點點頭。</br> “你是怎么知道的?韓度告訴你的?”馬皇后再問。</br> 安慶開口,“是的。”</br> “他是怎么和你說的?”馬皇后眼睛里光芒一閃,探究的看著安慶。</br> 安慶便將韓度告訴她的,又向母后復述了一遍。</br> 聽完,馬皇后點點頭,說道:“看來韓度對你沒有絲毫隱瞞,的確就是這樣。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br> 安慶想了一下,搖搖頭。反問道:“母后,父皇是怎么打算的?”</br> 馬皇后想了一下,說道:“你父皇對此事很是惱怒,認為韓度和那女人讓皇家蒙羞,想要嚴懲不殆。”</br> 奇怪的看了安慶一眼,問道:“怎么?難道你還想要為他們求情?”</br> “什么求情?”就在這個時候,老朱洪亮的聲音從殿外傳來。</br> 安慶顧不得回答母后,連忙站起來。“兒臣拜見父皇。”</br> 老朱連忙上前,將安慶扶起來,左右看了一眼,“皇兒放心,朕這一次一定為你做主。”</br> “多謝父皇。”安慶先行一禮,問道:“敢問父皇,想要如何處置此事?”</br> 老朱一愣,頓時兩手放開安慶,盯著她問道:“你想要為韓度說話?”</br> 安慶咬了咬嘴唇,說道:“父皇,韓度畢竟是兒臣的駙馬,也是三個孩子的父親,兒臣懇請父皇網開一面。”</br> 老朱臉色頓時一沉,不高興的說道:“你在胡說什么?他做出這樣的事情,如何對得起你,如何對得起朕對他的期望?”</br> 面對父皇的咄咄逼問,安慶只好說道:“其實這件事,不關韓度的事。”</br> 馬皇后驚訝的看著安慶,不知道她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br> 老朱更是臉色陰沉起來,厲聲喝問道:“你說的什么胡話,孩子都生了,而且韓度都承認了,你說竟然不關他的事?若是不關他的事,他會承認孩子是他的?”</br> 安慶無奈之下,只好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br> 聽了安慶的解釋,馬皇后頓時恍然大悟起來。她一直就很奇怪韓度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韓度一直都執掌著教坊司,那女人曾經也是教坊司的人,若是韓度真的對她有心的話,早就下手了,哪里還會等到現在?</br> 但若是那女人故意下藥的算計的話,那倒是說的通了。</br> 老朱聽完之后,臉色好了一點。他讓蔣瓛徹查,可此事只有韓度和瑤月兩人知道,蔣瓛就算是把侍女審問了一遍,也沒有審問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而他又沒有讓蔣瓛審問韓度和瑤月兩人,自然不知道事情竟然會是這樣的。</br> “韓度說什么你就信什么?若是他在為他自己開脫呢?”</br> 安慶微微搖頭,望著父皇的眼睛說道:“父皇,事情都到了現在這種地步,韓度還有必要開脫么?”</br> 老朱也不得不承認安慶說的有理,若是韓度想要開脫的話,那為何不再面對他質問的時候,把這件事的內情說出來?</br> 韓度之所以不肯在當時說出來,就是想要保全瑤月的臉面。畢竟在現在的世俗之下,還只聽過采花賊對女人下藥的,還沒有聽過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下藥的。</br> 這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了。</br> 馬皇后笑了起來,說道:“那瑤月本宮也見過,的確是仙女下凡一樣。沒有想到她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竟然還有這樣的膽氣。”</br> “哼!”老朱不滿的冷哼一聲,不過卻沒有說什么。畢竟他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又是皇帝,在背后議論一個女人總是不好。</br> 不過從現在看來,此事還真的不怪韓度。那瑤月老朱也見過,真正的是嫵媚天成,那清麗脫俗的模樣,就算是老朱自己看了也不由得心潮涌動,更何況還是血氣方剛的韓度?再加上還是被下了藥,韓度能夠抵擋才見鬼了。</br> 老朱反而還挺佩服韓度,和瑤月在教坊司相處了那么久,他竟然真的能夠把持的住,光是這份定力就不凡。</br> “皇上,依臣妾看,韓度也是無心之錯,不如久饒了他這一次?”馬皇后開口幫腔。</br> 老朱卻還是不想如此輕易的繞過韓度,說道:“不管怎么說,現在連孩子都生下來了,朕若是不聞不問,那豈不是讓韓度破環了風氣,帶壞了其他駙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