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韓度守在湯和的病床前,守了大概兩個時辰的樣子。</br> 湯和又從昏睡當中醒來,看到韓度還在,感動之余要韓度不用擔心他,執(zhí)意讓韓度回去。</br> 不得已,韓度只好先行回了。</br> 隔天,韓度正準備再次去看望湯和,五叔卻是來稟報,說信國公府派人來了。</br> 韓度想了一下,穿戴好衣衫便來到大堂見來人。</br> 剛剛走進大堂,信國公府的人立刻上前躬身一拜,說道:“侯爺,府里請侯爺過去一趟。”</br> 韓度對這人有些無奈,明明自己都被奪爵了,但是信國公府的人還是習(xí)慣性的稱呼自己侯爺。</br> “是公爺嗎?”韓度頓時一急,還以為湯和發(fā)生什么事了。</br> “不不不,不是公爺,是侯爺要的魚被找到了。”</br> “找到了?這么快。”韓度微微一愣,有些感嘆信國公府權(quán)勢的強大。那魚非常的稀少,光是發(fā)現(xiàn)就不容易。想要抓住,以韓度的估計起碼要好幾天才會有消息。沒有想到,竟然這么快就抓住了。</br> “走,去看看。”韓度當先一步走出門,翻身上馬朝著信國公府一路小跑而去。</br> 韓度徑直來到信國公府后院,一進門就看到湯鼎和朱橚兩人都在。</br> 湯鼎看到韓度來了,頓時快步上前問道:“你來的正好,快看看這是不是你說的那種魚?”</br> 韓度朝著水缸里面一看,頓時就將鱘龍魚給認了出來,連連點頭說道:“對,就是它。”</br> “那接下來怎么辦?你要用這條魚入藥嗎?”朱橚非常好奇韓度究竟打算做什么,是拿這魚的一部分入藥呢,還是準備整條的入藥?</br> 韓度笑著解釋道:“入什么藥?不用入藥。我不是說了嘛,需要的是它身上的一道食材,既然是食材當然是用來做菜的。”</br> “做菜?”朱橚奇怪的問了一聲,“你打算用菜來為老公爺治病不成?”</br> “藥食同源,用菜來治病,又有何不可?”韓度微微一笑,“不過即便是以這東西的奇效,公爺畢竟是年紀太大了,可能也只能夠拖延而已。”</br> 卻沒有想到,這話聽在朱橚的耳朵里,卻好似晴天霹靂一般。讓他驚愣在原地,呆呆的念叨:“藥食同源?藥食同源......”</br> “拖延就足夠了,你還是快點說該怎么做吧。”湯鼎才不去管什么藥食同源,他在意的是這東西究竟對老爹有沒有用。</br> 韓度點點頭,隨后直接朝信國公府的下人吩咐:“來人,找?guī)讉€廚子過來。”</br> 很快,下人便帶著四五個信國公府的廚子過來,幾人先是給湯鼎施了一禮。</br> 湯鼎直接擺擺手,轉(zhuǎn)頭朝急急忙忙的朝韓度問道:“該怎么做?”</br> 韓度朝著幾人一指,“你們幾個把魚抓到案板上。”</br> 幾人聽命立刻挽起袖子,六只手伸到水里,剛剛碰到魚身,水缸里頓時爆炸出一大團水花,將幾人胸口處的衣衫全部濕透。</br> 六只手上也同時用力,瞬間便將魚牢牢的鎖住。將魚強行按倒案板上,韓度湊近找了一下直播里時候看到的黑色細線。</br> 伸手指著說道:“從這里下刀,切到這個位置。記住,不能切多,也不能切少了。”</br> 然后,韓度又跑到魚尾,“這樣環(huán)著切一道,千萬注意深淺,既不能多,也不能少。”</br> 幾個廚子能夠到信國公府,手藝自然是沒得說,使刀的功力也是一流。韓度說切多少,他們就切多少,說切哪里,他們就切哪里,分毫不差。</br> 等頭尾切好之后,韓度吩咐道:“你們兩個,按住魚頭。你們兩個拉住魚尾。尤其是你們兩個拉魚尾的,記住千萬不要焦急,要有耐心慢慢的將龍筋拉出來,懂?”</br> “小的們明白~”幾人點頭回道。</br> 隨后,依照韓度的吩咐,兩人按住魚頭,兩人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將龍筋給慢慢拉出來。等到龍筋完全拉出來的時候,早已有人在下面拖著大瓷盤,將龍筋給接住。</br> “這就是你說的那東西嗎?”朱橚看著晶瑩剔透潔白如玉,有著比人的拇指還粗的大小。光是這個賣相,就讓人一看便知道非比尋常。</br> 韓度笑著點點頭,說道:“這條魚才幾十斤而已,還不算大。所以,這也就導(dǎo)致它的龍筋并沒有多大。若是能夠抓到一條四五百斤的魚,那龍筋恐怕足足又一寸大小。”</br> “你叫這東西什么?龍筋?”朱橚的臉色頓時一變,瞪大眼睛看著韓度。</br> 或許是因為他爹是真龍,他也被人稱作是龍子的原因,當韓度提起龍筋的時候,他總是覺得自己的后背脊骨有些酥酥麻麻的癢癢。</br> “這種魚叫鱘龍魚,這東西其實就是它背上的筋,當然是叫龍筋。”韓度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br> 朱橚定定的看了韓度幾眼,搖搖頭嘆聲道:“還是叫鱘龍魚筋吧,當然,若是你敢在父皇面前說這東西是龍筋,那就當本王這話沒說。”</br> 我淦......韓度頓時反應(yīng)過來了,若是被老朱知道這東西叫龍筋,那恐怕還以為自己圖謀不軌,在詛咒他呢。</br> “殿下提醒的是,是臣記錯了,的確是叫鱘龍魚筋。”韓度朝著朱橚遞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還好被他給提醒到了,要不然這話若是傳到老朱耳朵里面,自己恐怕吃不了兜著走。</br> “這東西該怎做?”朱橚見韓度改口,便放下心來,注意到了被廚子放在瓷盤里的鱘魚龍筋。</br> “很簡單,弄些豬排骨來燜。選中排洗干凈和鱘魚龍筋放在燉,加蝦干,干貝和花菇提味即可。”</br> 湯鼎聞言,立刻朝著幾個廚子說道:“聽到了?趕快去做。”</br> “是,侯爺。”幾個廚子端著鱘魚龍筋連忙退下。</br> 朱橚本想要去看看,但是又想到君子遠庖廚的教誨,不得不止住腳步。隨后便看到殘留在案桌上的鱘龍魚,好奇問道:“那這魚是不是沒用了?”</br> 韓度還沒有說話呢,湯鼎一聽到這魚沒用了,這里又離老爹養(yǎng)病的地方不遠,便立刻想要將這魚和案板都搬走。“來人,將這些東西都給咱搬走。”</br> “等一下。”還沒有等旁邊的下人有動作,韓度立刻出聲阻止。</br> 見湯鼎疑惑的看向自己,韓度微微一笑道:“這個魚......還是不錯的。若是你不要的話,那便給我?guī)Щ厝グ伞!?lt;/br> 聽到韓度這樣說,湯鼎自然知道這魚恐怕也是好東西。不過一來信國公府的廚子連見都沒有見過這魚,顯然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做。二來現(xiàn)在老爹病重,再是珍稀的東西都沒用老爹的病重要。</br> “一條死魚而已,既然你喜歡,那一會兒咱就派人給你送到府上去。”</br> 朱橚看了鱘龍魚幾眼,又看了看韓度,心里做下一個決定。</br> ......</br> 乾清宮。</br> 自從奪爵的時候,韓度心里有些怨言,老朱這幾日便完全沒用理會過韓度。要是放在以前,韓度出海剛剛回來,老朱肯定會將他叫到面前問話,他非常喜歡聽韓度說起海外的種種見聞。</br> 但是這一次,老朱有幾次想要召韓度進宮都活生生忍住了。反而將朱標叫到他面前,給他講訴起朱標在海外的見聞。</br> 今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朱在批閱奏折有些累了之后,端著參茶休息的空擋,突然開口了。只見老朱端起參茶喝了一口,隨意問道:“這幾日韓度在做什么?”</br> 老太監(jiān)是知道皇爺?shù)男乃嫉模褪怯X得有些對不起韓度,才故意對韓度別人不見。現(xiàn)在忽然聽到皇爺開口問起韓度,老太監(jiān)都不敢直接回答,而是想要再次確定,問道:“皇爺是問韓度這幾日在做什么嗎?”</br> 老朱剛才只是習(xí)慣性的問一句,可是話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現(xiàn)在聽到老太監(jiān)低聲的問,老朱轉(zhuǎn)念一想,反正朕只是打聽一下他這幾日在干什么,又沒有下旨將他召來,能有什么問題?相反,老朱倒是覺得若是不問問韓度的近況,說不定這混蛋還會給他搞出什么事情來呢。</br> “他這幾日都在干什么?”</br> 這次確定了,老太監(jiān)立刻輕聲回道:“回皇爺話,韓度自從回去之后,休息了幾日。然后昨日去了信國公府......”</br> “他去見湯和了?”老朱猛然抬頭,立刻打斷老太監(jiān)的話。</br> “見到了,韓度已經(jīng)知道了信國公病重的事情。”老太監(jiān)語氣平靜的回道。</br> 老朱長嘆一聲,湯和病重老朱的心里也不好受。湯和不僅僅是老朱從小的伙伴,而且當初在老朱參加義軍的時候,湯和是第一個堅定的站在老朱身后,支持他做上位的人。</br> 當初老朱的那些伙伴兄弟早就在義軍里面立足,一個個不是將軍,便是校尉。老朱初來乍到,什么身份都沒用,那些人憑什么不得不低頭認老朱為上位?就是因為有著當時身份地位最高的湯和和徐達兩人的支持,其中湯和出力最大,當時的湯和在義軍中的地位,還要在徐達之上。</br> 這一份恩情,或者說是兄弟之間的賬,老朱是一直都認的。就連老朱自己都認為,在這一件事上他老朱的確是欠著湯和天大的恩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