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醒了？奴婢伺候大人更衣。”</br> 猛不丁的一個聲音，把韓度從舒適的享受當中給拉了出來。</br> 一轉頭才發現自己的床邊上站立一個侍女，侍女低頭捧著官服。侍女樣貌普通，長著一張大大的圓臉，皮膚略顯黝黑。</br> 看上去不像是那些傳說當中千嬌百媚的宮女，更像是辛苦勞作的農家女。</br> 韓度仔細一想也明白，傳說只能是傳說，這世上那里來那么多的美女。就算是真有千嬌百媚的美女，那也不可能出現在這東宮的外圍，還不早就被朱標給納入后宮了嗎？</br> 食色者性也！</br> 冷不丁的被這侍女嚇了一跳，韓度窘迫的拉起被子擋住自己，不滿的問道。</br> “你誰呀？”</br> “回大人，奴婢是東宮的宮女，前來為大人更衣。”侍女低頭回答。</br> 韓度看了一眼她手里捧著的衣衫，問道：“這是官服？那我的衣服呢？”</br> “回大人，大人的衣服，嗯......頗為陳舊，不便，不便......太子殿下便命人將大人的官服給送來。”侍女一句話說的結結巴巴，含含糊糊。</br> 不過韓度卻明白了她的意思。</br> 不就是因為自己的衣服發酸發臭了嘛，這也不能怪自己啊，在牢里呆了那么多天，不發臭才怪。</br> 即便是這樣，韓度也不習慣被人伺候著穿衣服。要是一個美女的話，倒也罷了，說不定韓度還有興趣，去享受一下封建社會的墮落腐敗。</br> 既然是一個相貌平平的侍女，額，那還是算了吧。還沒有自己動手來的舒服，至少不會一旁站了一個人，讓自己別扭。</br> “你把衣袍放下，我......本官自己來就是。”</br> “是。”</br> 侍女轉身將官服放下，便退了出去。</br> 韓度起身，按照記憶力的穿戴將官服穿好，當然這是常服，不是早晚朝奏事時穿的公服。</br> 常服裁剪得當，穿在韓度身上有幾分威嚴。不過就是這常服的顏色有些礙眼，寶鈔提舉司提舉是正八品，八九品的官服為綠色。</br> 要知道現代的男人都比較忌諱綠色，首當其沖的就是綠帽子，其次便是綠衣服。</br> 不過好在大明朝沒有這個說法，只要韓度自己能過心里面的那道坎就行。</br> 官員的常服是有補子的，寶鈔提舉司棣屬于戶部，算是文官。韓度的補子就是胸前一塊四四方方的圖案，里面繡著兩只鵪鶉。</br> 韓度看著兩只鵪鶉，臉色不太好看，鵪鶉就算了，不知道誰設計的這個圖案，把這兩只鵪鶉繡的略胖了些。</br> “哎，算了，鵪鶉就鵪鶉吧。胖胖的也好，胖胖的喜慶。”搖擺一下腦袋，韓度放下心里的念頭。</br> 韓度打開門，一位小太監便迎了上來。</br> “大人，這是太子殿下的一份心意，另外太子殿下吩咐奴婢隨大人去一趟刑部。”小太監揮手朝著桌子上示意。</br> 韓度隨著小太監的手看去，只見一封正式的文書放在桌子上。</br> 打開一看，是關于韓度的任命以及對他家人的處置。</br> 太子朱標協助老朱處理朝政，自然是可以對韓度進行任命。但同時朱標也是日理萬機，要是一個普通的正八品官員，自然是不會被他放在心上的。</br> 自己的事情能夠讓太子朱標幫他張羅，韓度心里把朱標的這份情誼幾下。</br> 韓度正色行禮致謝道：“替下官謝過太子殿下，有勞公公。”</br> 老朱身邊的太監韓度需要小心敬著，這太子身邊的小太監，他也需要小心敬著。要不然遇到一個記仇的太監，說不定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br> 這不是說太監里面就都是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記恨別人一輩子的變態。人分群體，不管是什么樣的群體里面，都會有著好人和壞人。</br> 只是因為太監這個群體，比常人少了些東西，所以出現變態的概率的確是要大上一些，至于好人嘛，也有，只是太少罷了。</br> 陪著小太監來到刑部，交涉好之后，韓度便隨刑部的一個小吏來到大牢。</br> 韓度可沒有老朱身邊太監那么大的臉面，沒有刑部左侍郎胡楨的親自陪同，陪著他的只是一個小吏而已。</br> 小吏就足夠了，這個小吏一來到大牢，便受到了牢頭的笑臉相迎。</br> “喲，小的劉奎見過大人，大人今天怎么有空來了？”</br> 小吏面對韓度的時候，還可以做到笑臉相迎，面對牢頭的問候就只是冷傲的一點頭。</br> 這時，韓度從小吏背后走出來。</br> 牢頭看見韓度，眼睛里的驚訝快要溢出來，“這位不是韓公子嗎？昨天還在牢里等候處決呢，怎么今天就穿上官服了？”</br> 不過想到昨天晚上宮里來的一個太監將胡大人都驚動了，想來也是大人物，說不定就是陛下派來的。</br> 如果是陛下見過韓公子的話，那韓公子還真的有可能做官了呢。</br>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就是皇權！</br> 當然牢頭不知道“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但是他知道韓公子現在肯定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了。</br> 慶幸著自己一直以來對韓公子一家照顧有加，從來沒有得罪過。臉色擠出菊花般的笑容，“小的見過韓大人，韓大人安好。”</br> “好，劉頭也好。”心情甚好，韓度笑著對這牢頭點頭。這牢頭為人還算不錯，自己在牢里的時候，也沒有為難過自己，韓度不介意向著牢頭示個好。</br> 畢竟自己現在只是戴罪立功，老爹和弟弟還要繼續待在這牢里面呢。能夠得到牢頭幾分好感，讓他能夠照顧一下老爹和弟弟，也是好的。</br> “咳，”小吏清清嗓子，正色道：“太子殿下有令，釋放韓大人其母和其妹妹兩人。”</br> 原來是傍上了太子殿下，可是怎么只是釋放其母和妹妹兩人？其他兩人呢？</br> 牢頭雖心有疑惑，不過他可不會犯傻當場問出來，而是笑著回道：“小的遵命。”</br> 小吏見事情已經吩咐下去，便朝著韓度一拱手道：“韓大人請自便，下官這就回去復命去了。”</br> “有勞了。”韓度客套道。</br> “無妨，小事而已，下官這就告辭。”小吏說完，風也是似的逃了，轉身的時候韓度還看見他伸手捂住口鼻。</br> 看來是受不了大牢這污穢之地，韓度搖頭想道。</br> 回過神來，朝著牢頭一伸手，“劉頭請。”</br> 牢頭趕緊回道：“不敢，韓大人先請。”</br> 韓度也不客氣，當先一步，走了進去。</br> 來到熟悉的牢門外面，隨著牢頭打開牢房，喧嘩聲頓起。</br> 本來已經陷入沉睡的韓德，陡然驚醒，一醒過來便看見身穿官服的韓度。</br> “度兒，你，你這是......”</br> 隨著老爹的一句驚呼，老娘和弟弟妹妹全都清醒了過來。</br> 看著韓度的衣著，他老娘一陣驚喜，問道：“度兒，你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穿上官服了？是不是陛下赦免了老爺的罪過？”</br> 韓德心里明白，這根本不是陛下赦免他的罪責，而應該是韓度的血書被陛下看見了，這是韓度的功勞。</br> 面對老爹的目光，韓度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陛下封孩兒為寶鈔提舉司提舉，全權住持寶鈔制作一事。”</br> 韓德聽了，異常高興，說道：“正八品寶鈔提舉司提舉，也算是不錯了。就算你有舉人功名，哪怕是你去選官，吏部也不會給你正八品的品級，更何況這還是讓你直接主政一司。足以見得，陛下對你真是厚愛。”</br> 舉人雖然可以做官，但是卻和進士乃是天差地別。舉人想要做官，就要等吏部來選。吏部什么時候選？自然是有空缺的時候，才會選。</br> 吏部選官會有多么坑？其他的不說了，就只說一條就知道。</br> 長的丑的不要！</br> 這就是吏部選官的第一條，也是第一個大坑。</br> 如果你長的丑的話，還是勸你不要去選官了，必定會在第一時間就被刷下。</br> 如果你有不滿，認為這樣選官不公？那就去考進士吧，進士做官就公平，都不用選。</br> 就算你全部通過了這些無比奇葩的選官過程，那你也別高興太早，舉人做官一般都是從最低級別開始，也就是從九品。如果你有靠山的話，墊墊腳，或許你能夠直接得到一個正九品的位置。</br> 就算是如此，你也只能作為主官的副手，根本不可能自己當主官。</br> 像韓度這樣，以舉人身份一做官便是正八品，而且還是寶鈔提舉司這樣，在京城里面也算是重要部門的主官的，在大明朝立國以來，都是絕無僅有的。</br> “在這牢里待了這么多天，老夫是連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既然陛下讓你主持寶鈔制作，那陛下肯定也赦免了我們全家的罪了吧。來，扶老夫起來，咱們回家。”韓德朝著韓度伸出手。</br> 赦免，回家。</br> 這些字眼，韓家人不知道在午夜夢回當中夢想過多少次。</br> 陡然聽到的時候，韓度的娘親和弟弟妹妹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人的眼睛，瞬間變得無比明亮，再也沒有前幾日的頹廢和喪氣。</br> 韓度看著老爹的手，沒有去接，尷尬一笑，道：“陛下讓孩兒戴罪立功，所以陛下只準許娘親和妹妹隨我回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