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過年,刑警隊碰到的都是小打小鬧的案子,辦公室里氛圍異常的溫馨。
陶葉將新年假期的排班表給戚彧送去了。
這種事戚彧一般就是瞥一眼,記住自己的班就簽字了,可這次戚彧看著排班表詫異的問到:“年三十晚上,初一排的都是何知秋?這是?”
“你先分析一下為啥這樣。”陶葉苦笑著回答到。
“咱們隊不可能出現霸凌新同事這種事情。那,這是她自己申請的?”戚彧皺著眉問到。
“她特別堅持。而且我。”陶葉回想起何知秋當時的樣子,嘆了口氣繼續說到:“而且被那孩子一求,就心軟了,按她的要求排了。”
戚彧沉思著看著排班表,最終還是簽了字。待陶葉說去了,他卻無心工作了。如果這是別的隊員,他肯定會去問問情況,可是何知秋,那家伙問了也白問,她慣會隱忍。戚彧翻翻日歷,今天周五,后天就是小年,他在日歷里選黃道吉日找新隊員談話,不禁嘲笑自己被成為效率帝的自己也有犯拖延癥的一天。
周六上午戚彧在家看資料,卻心不在焉,心里有些懊惱,覺得自己活到31歲所有的猶豫都用在和何知秋身上,上學的時候就是這樣,告白的機會那樣多,自己卻一拖再拖,現在呢,就是想跟人家談談心,竟也拖拖拉拉。心情低落,導致突然的停電,將他嚇得一激靈。
戚彧起身查了一下電表,還有費,裹上了羽絨服,下樓查探情況。樓下已經聚了一些人了。物業的人趕來了,解釋道:“抱歉了,各位。配電室那邊裝修,好像把電井搞壞了,電力部門的人接到通知,已經過來搶修了,說是下午能修好的。都先回家吧。”
抱怨聲此起彼伏:“倒霉,就咱們這片兒的停了,人對面都沒事兒呢。”
“就是的,這么冷,沒電了,屋里怎么呆啊。”
戚彧也皺皺眉,這個小區是用自家的壁掛爐自采暖的,停電了,屋里也就沒暖氣了,不過他也不是嬌氣的人,沒和鄰居們一起抱怨,轉身就想回家。
“隊長?”慵懶的聲音傳了過來。
戚彧回頭看見了拎著菜的何知秋。羞恥的感覺從他穿著拖鞋的腳底直沖上起床后還沒梳理的頭發,很想給自己交一個閃現回到家,卻只能艱難的開了口:“嗯,買菜回來了。”
“怎么了?停電了?”何知秋關心的問到。下意識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單元,發現一切正常。
“嗯,就這片兒。配電室那兒出了問題。”戚彧說到。
何知秋皺著眉說:“這么冷的天,屋里怎么待啊。”她停頓了一下,似還想說什么,卻沒說話。
“沒事兒,穿著羽絨服唄。”戚彧笑著說。
看著對面人的笑容,何知秋鬼使神差的將剛才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你來我家待會兒吧,等來電了再回去。”
“好。”戚彧下意識的回答道,痛快的自己都愣了。“我先換身衣服去。”
“501,直接敲門就行。”何知秋說到。
兩人回到家,都快速的換了衣服。
何知秋很久沒有招待過客人,但也心知穿家居服不合適,立刻找了一套舒服的白衛衣黑色工裝褲換上,仔細回憶了一下少年時家里來且的經歷,去洗了些水果。
戚彧回家找衣服,突然想起大學時幾次碰見何知秋的經歷,伸手拿了一套舒服的換上了,出門前,拎走了家里僅剩的幾個蘋果。
戚彧在敲門之前突然感覺到人世無常,一個月前還勢如水火的兩人,今天竟是可以串門的關系了,心里不禁泛起絲絲絡絡的麻意,突然發覺自己竟然是在期待即將到來的相處,強壓下冒起的躁動,他抬手敲了門。
何知秋洗完水果就在玄關等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心越跳越快,手腳甚至有些發麻,緊張中帶著期待,她盯著自家的防盜門,在門被敲響那一霎那,心快從嗓子里蹦出來,何知秋第一次發覺自己竟是一個膽小鬼,不想讓戚彧發現自己的狀態,拼盡了當警察的專業素養,恢復了清冷的樣子,開了門。
戚彧看著門里的人,愣了一下,隨后進到了她家,清了清嗓子說:“帶了點兒蘋果。”
“謝謝隊長。外套掛這兒。換不換鞋都行。隨你習慣。”何知秋指了指玄關處的衣帽架說到,隨后接過蘋果拿到了廚房。
何知秋歸置好東西后招待戚彧去客廳,看著脫了外套的人——穿著白色衛衣,黑色牛仔褲,穿著自家的拖鞋,倆人相顧無言了5秒鐘,何知秋聲音里藏著笑說到:“去客廳坐會兒吧。”
戚彧在進門的時候自己已經尷尬過了,倒是早就緩過神,隨房子的主人來到客廳,隨意的打量著這間屋子。房型與自家的差不多,不過自家的是三室一廳,這兒的是兩室的。
屋子里東西很齊全,家具、電器什么也不缺,裝修風格可以說沒有風格,白墻,白頂棚,木地板,碩大的照明燈戚彧感覺這個風格應該不叫簡約,而是懶惰,屋主明顯是懶得打理,什么簡單就裝什么。家具更是,哪兒哪兒都不配套,感覺像是屋主想到什么就買回來,東拼西湊成了一個家。說清冷也談不上,因為一看就是在認真過日子的人的家,但說溫馨就更談不上,每一處都不怎么和諧。
“家裝挺,挺特別的。”戚彧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詞來夸了。
何知秋感覺不像是夸贊,但也深知自己的樣板間風格得到這種評價已是中肯:“家具一開始就買了沙發、柜子和床,后來都是住進來,感覺缺了什么,再置辦的。就是樣板間風格。”
戚彧發現對方真是這么想的,瞬間被戳中了笑點,忍不住笑著說:“不是吧,你,你這個怎么可能是樣板間風格。樣板間裝成你家這樣,房子是賣不出去的。”
何知秋看著笑得快捂肚子的人,不禁也笑著說:“隊長還真是一點也不給我留面子呢。”
比起剛碰面時的緊張,兩人倒是聊開了,竟也聊了一個多小時,何知秋瞥見了墻上的掛表,說到:“十一點了?我做飯,隊長看會兒電視?”
“我幫你打個下手吧,別一個人忙活了。”戚彧起身說到。
何知秋也沒和他客氣,兩人來到廚房。廚房里的電器很多,一看就是經常做飯。何知秋動作也很麻利,指揮著戚彧削土豆,“墻上掛著一個垃圾袋,去那兒削皮,那個袋子專門裝廚余垃圾的。”自己則開始焯排骨。
“隊長,幫我去冰箱拿一下蠔油吧。”何知秋邊切菜邊說到。
戚彧打開可以說是巨大的冰箱,拿出了蠔油,看著何知秋手機上的菜譜幫著調料,閑聊到:“酒精過敏,冰箱里怎么還放著酒?而且白酒不需要放冰箱的。”
切菜的人停頓了一刻,繼續手里的工作說到:“之前鹵雞爪用了點兒酒,開封了,也不知道怎么處理,扔了怪可惜的,就封好了放冰箱了。隊長你中午喝酒嗎?喝的話我拿出來。”
“不喝。沒癮,就偶爾喝點兒。”戚彧說到。
備好了菜,排骨也燉好了,何知秋要去炒菜,戚彧收拾了料理臺,收菜刀的時候他笑著說:“你家連菜刀都不成套。”戚彧看著刀架上的4把刀,真是高低胖瘦各有不同,把手顏色各不一樣,甚至還有一把看著就像用了十好幾年,把手破舊的都纏著布的剁骨刀。“我用下洗手間啊。”說完離開了廚房。
何知秋已經開了燃氣灶和抽油煙機,卻遲遲沒有動作,看了眼收拾干凈的料理臺,回身繼續炒菜。她動作很快,待戚彧洗好手出來,菜都出鍋了。兩人一起擺了桌,吃飯的時候兩人也都沒什么講究,邊吃邊聊。何知秋自己雖然天天做飯,但是第一次在這個屋里感受到煙火氣,現在已不像見面之前內心里充斥著緊張與躁動,短短兩個多小時,她已經感受到平靜與溫馨和她怎么也忽略不了地時不時的悸動。
“對了,我看見你家衛生間里有三臺洗衣機,是有壞了的嗎?需要幫你搬走嗎?”戚彧問到。
“都是好使的。一臺洗衣服,一臺洗內衣,一臺洗襪子。”這個問題何知秋回答過很多遍,但只有這一次內心有了波瀾,感覺到一絲為自己的懶惰而不好意思。
戚彧終于肯定了自己從進到她家就一直懷疑的事情——這位犯罪心理學博士,被稱為冰山美人,清冷似神仙的家伙,很懶。懶得動腦筋裝修,懶得搭配家具,甚至懶得洗襪子,這樣的一個人,家里竟然很整潔,矛盾死了,也快把戚彧樂死了。
“想笑就笑吧。遲莫那家伙第一次知道的時候,笑得差點兒抽過去。”何知秋放棄了為自己辯解無奈的說到。
“他也來過你家啊。”戚彧脫口而出,隨即就后悔了。心里懊惱著。
“啊,沒有誒。我們從不約在家里。聊天時說到過。”何知秋說到。
戚彧從沒聽過這么怪的說辭,但不想在深探她和遲莫的關系,兩個都是他的同事,他沒資格過問。
“沒想笑話你,就覺得更了解你這個人了。我也不勤快的,不過襪子還是自己洗的。”戚彧撇下其他回到了之前的話題。
“你這話不如直接笑話我、”何知秋被他逗樂了。
看著對面人的笑,戚彧轉移了一下視線和話題說到:“周五的時候我簽了過年的排班表。你怎么把三十、初一都排了?不回家陪爸媽過年啊。”
何知秋顯然沒想到會說這個,也不知被什么觸動了,呆愣著沒說話。
“并不是不行,我只是”看著對面的人,明明她沒什么表情,戚彧卻心疼起來,后悔自己扯出這件事。
“初二再回就行。也和家里說好了。而且我有私心的,初二以后我奶奶能過來了,想多陪陪她,就申請把班都調到之前了。”何知秋恢復了常態說到。
“那就好。我幫你收拾吧。”說著起身開始收拾碗碟。
下午的時候,對面的樓仍未來電,戚彧本想回去,何知秋留下他看了平時刷的美劇,兩人坐在沙發的上,中間是還能在坐下一個人的距離,在快五點的時候終于來電了,戚彧請何知秋去經常去的餐館吃了晚飯,晚上7點多兩人才各自回家。
平時在家里,何知秋從未覺得這屋子冷清,但此刻,她的腦海中不停的回放今天的情節,無端的覺得這個房子原來這么的空蕩,心像被掐住一樣,被吊起來始終放不下。她深呼了一口氣,擺脫了放空的狀態,開始收拾明天要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