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惦記

倆孩子都不在跟前兒，兩口子日子過的很清靜，可這清靜下卻是無盡的擔心。

大壯還好，他在部隊已經第三第年了，老高不怎么惦記他，就是二壯讓他不放心。

二壯身子弱，又不愛吃棗子，平時吃棗子都得管著，這下去了學校住棗子他肯定不會吃。

以前大壯上初中時，老高沒覺得一周時間過的慢，如今二壯上了初中，他就天天數著日子過，一到禮拜五就囑咐秀芬做飯時多放幾個棗子。

二壯最討厭過周末，以前一天吃兩個棗子，可現在周末回家，娘一天三頓飯給他煮棗子吃，吃的他直反胃。

二壯學習成績好，每次考試都是學校大榜第一名，班主任特別喜歡他，就跟他商量著想讓二壯去他家住，順便輔導一下他兒子功課。

二壯班主任的兒子和大壯同年級，但是不同班，倆孩子認識，放學晚上在一個自習室里寫作業，關系也挺好。

班主任家就與學校一墻之隔，住的是兩居室的樓房，班主任的媳婦在鐵路上班，經常在火車上跑，很少回家。

二壯覺得住老師家也挺好，還能給爹娘省下住宿費和伙食費錢，便和爹娘說了一聲，第二周就搬去了老師家。

其實老高是不愿意讓他去的，擔心他住在別人家不會來事，惹的老師不高興，更何況他覺得城里人兒都矯情，萬一老師不高興，會不會影響他的學習。

二壯有主意，自己決定的事情不會改，加上因為吃棗子這事二壯總發脾氣，老高這事便沒阻攔，劉寡婦同意這事，她覺得二壯要多接觸人，秀芬也覺得在老師家住挺好，萬一二壯有啥事，身邊有大人也放心。

老高聽他們這說，便也覺得是這么回事，便也不糾結了。

二壯的班主任把書房收拾出來給他住，書房不大，擺下一張單人床后就滿了，可盡管這樣二壯也愿意，他覺得睡樓房里的床就比睡在平房里的炕舒服。

二壯搬進老師家后才發現，原來老師喜歡打麻將，一下班就去鄰居家打麻將，根本沒時間照顧蘇建軍，蘇建軍就是他兒子，長的比二壯還小，戴著眼鏡，是個膽小的書呆子，可他學習成績不好，中等生都算不上。

二壯搬來蘇建軍高興，晚上親自下廚給他做了飯，二壯這才知道，看似生活在鎮里，住著樓房的蘇建軍，其實并不幸福，他從七歲開始就自己做飯了，他爸爸喜歡打麻將，媽媽喜歡去歌舞廳，爸媽兩人一見面就吵架，根本沒人管他。

二壯有些心疼蘇建軍，自從那以后兩人放學后就一起做飯，一起寫作業，一起收拾屋子，兩人的關系也越來越鐵，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兄弟，上廁所都一起去的那種好兄弟。

在蘇建軍家住的第一周，二壯沒有見過蘇建軍的媽媽，老師都是每天半夜才回來，早上不做飯，老師在樓下的早餐攤買幾個饅頭和豆漿咸菜給他們，二壯和蘇建軍就拿去在早自習室里吃。

這天是禮拜五，二壯坐了下午最后一趟車回來，客車只到劉家村，剩下的幾里地得走回來，這一趟折騰也得兩個多小時，到家時天都大黑了。

秀芬做好了飯菜擺在桌上等他，燉的白菜和土豆，用大棗煮的高粱米飯。

老高坐在大門口抽著煙，見二壯回來，急忙站起了身，問道：“咋才回來？以前不都是四五點鐘就到家嗎？是不是又外頭閑玩兒了？”

老高其實心里是擔心他，可說出的話卻生硬，二壯聽著就像是審犯人一樣，他蹙著眉頭回道：“學校開大會，放學晚了，坐的晚班車！”

“禮拜五開什么大會？這學校真是的，不知道禮拜五住宿生要回家啊，下次在開大會你就請假，天晚趕路多危險！”

二壯沒在說話，拎著書包進了院。

秀芬見回來了急忙盛飯：“趕緊洗洗手去，吃飯！”

二壯每次回來心情都不好，特別是一聞到滿屋子的棗味兒。

他把書包往炕上一扔，去廚房洗了把手，就坐在了飯桌旁，他拿起筷子攪了攪，問道：“娘，下次別放棗了唄，我不愛吃這東西！”

“一周就吃兩天，忍忍啊，吃棗對你身體好，把棗核去了，一口吞！”秀芬面帶溫和，細聲細語的勸道。

二壯嘆口氣，他就知道會這樣，說了也白說。

二壯屏住呼吸，大口把棗子吞了下去，吃了小半碗飯就下桌了，秀芬看他吃的少，緊忙問是不是不舒服，二壯只道：“上車前蘇建軍給他買了煎餅果子吃。”

其實二壯上車前啥也沒吃，就是吃了棗子后覺得反胃，那棗味太難聞。

不過蘇建軍確實給他買過煎餅果子吃，不止煎餅果子，還給他買過冰棍和泡泡糖。

蘇建軍兜里總有錢，二壯見過他從自己的抽屜里拿錢，他抽屜里還有好幾張十塊錢的大票，蘇建軍說錢都是他爸媽給他的，他媽每次回來都給他三五塊，過年或者過生日時就會給十塊錢，爺爺奶奶每次來也會給他錢，他不怎么花一點點就存下了。

二壯有時候很羨慕他生在有錢的家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買什么就買什么，在看看自己兜里那用幾分錢湊夠的車票錢就覺得低人一等，不過他從未氣餒，他學習成績好，所以在學校里還是很受捧的，成績就成了他找回自信唯一的方法。

禮拜六吃過午飯，二壯在家就待不住了，便說著要回學校去，說是和蘇建軍約好了，明天上午去圖書館看書，說是圖書館周日免費開放，不要錢隨便看。擔心爹娘不同意，他還把蘇建軍家的電話號給他們留下了，說是有急事可以打電話找他。

學習是大事，更何況還有免費的書可以看，老高便讓他回去了，臨走時給他裝了一袋棗子，讓他沒事的時候吃一個。

秀芬雖然不舍得，可也沒留他，兒子終究是要長大，也不能一直守著他，在過一年他就要考師范了，上了師范得去縣城，那就得放長假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