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鬧脾氣
第二天。
凌晨三點多，老高拿著手電筒出了家門。
到大嶺山走小路有半個小時的路程，那片樹林多，經常有狼出現，老高不敢在山上直接穿過去，只好在山下饒到山后，這一繞路就得多走十多分鐘。
老高一手晃著手里的手電筒，一手拎著棍子往山后走。
山上不斷傳來‘嗚嗷嗚嗷’的狼叫聲，還有刷刷刷狼往山上跑的聲音。
老高并不害怕，對于狼的習性他早已經熟悉，狼怕光，只要用手電筒一晃它們就逃，手里在拿一根棍子，它保準不敢上前。
狼一般情況下不會攻擊人，除非闖進了狼群里，或者冬天食物少的時候，餓急了才會冒險。
富家村四面環山，到冬天下雪時經常有狼下山到村子里獵豬或雞鴨鵝，如果被村民發現也會把狼抓住，殺了吃肉，所以村民對狼并不恐懼。
老高走到后山時天已經微微放了亮。
可是樹上的山里紅卻被人先摘了，只有樹梢上夠不著地兒還有一點。
老高心里不禁有些懊惱，怪自己來晚了，可又不想空著手回去，只能爬上樹去摘。
山里紅樹枝較細，只有主干粗一些，老高踩斷好幾根樹枝，從樹掉下來四五次，才勉強摘到了些。
秀芬在家里已經做好了飯菜，就等著他回來接鍋。
看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再不回來就要還不及下地了，她心里不禁有些著急起來。剛要讓大壯出去看看，就見老高拄著棍子進了院。
“爹！摘到山里紅沒？”
大壯一見爹回來，急忙跑了出去，跑到跟前就摸他的兜。
“給你。”
老高把系在腰上的布袋子解了下來，整個扔給了他。
大壯高興的抱著跑進了屋。
秀芬瞧著老高走路姿勢不對勁，出了屋，問道：“咋了？摔了？”
“沒事，就墩了一下腰?！崩细哒f著把手里的棍子立在墻邊，雙手扶著腰進了屋。
秀芬跟在一旁：“去晚了？看你沒摘多少呢！”
“嗯，讓別人給摘了，就剩樹頂還有點，明年得早點去?？斐燥埌?，一會到點了！”
秀芬點頭，進屋掀開鍋蓋就往飯桌上端飯菜。
吃完飯后，兩口子就匆忙出了家門。
大壯不到半天功夫就把山里紅吃沒了。可他總覺得屋里有棗味兒。
他吸著小鼻子，順著味兒找到了碗架柜里。果然，里面的小碗里放著兩個大棗，和那天娘給他的一樣，被水泡過軟軟的。
接下來的幾天里，他都能在碗架柜里找到兩顆棗子。時間一久，他察覺出了不對勁，他這才發現，爹根本就沒把棗子賣了，而是藏起來了。
想到這，大壯一雙小眼睛開始不停的滴溜亂轉起來，把屋子上上下下掃了一個遍，嘀咕著：“藏哪了呢？”
大壯把屋里所有能藏的地方都翻了一遍，也沒翻到棗子，不禁有些泄氣。
自從那以后，每天只要爹娘一出門，大壯便起床找棗子，屋里沒有就在院子里找，就連地窖他都翻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漸漸冷了下來。
大壯一直沒有找到棗子。
生產隊的活已經基本收尾，村民們都開始忙活自家窩冬的柴火。
二壯已經快三個月了，雖然沒漲多少，不過卻精神很多，皮膚顏色也恢復了正常。
生產隊沒活，秀芬就在家里照顧二壯，一邊給大壯做新鞋。
這天，老高出去砍柴，秀芬正坐在炕里喂二壯棗水，大壯走了過來，笑著問道：“娘，我想吃棗子?！?/p>
秀芬道：“今天不是吃過了嗎？”
“我還想吃?！?/p>
“明天再吃?。÷犜挘 ?/p>
大壯一聽這話，頓時耍起了脾氣，嘴巴一撅道：“我不！我就要現在吃！我就要現在吃！”
秀芬和顏細語道：“那你自個兒去樹下找吧，找到了就吃！”
“哼！娘騙人，棗子根本沒賣，讓你們藏起來了！弟弟喝的水就是用棗子熬的，你把熬過水的棗子給我吃，一點味兒都沒有，我不要！娘偏心，對弟弟好！”
秀芬搖了搖頭，說道：“胡說！娘最疼大壯了?！?/p>
“我不信！我就要吃棗子！吃棗子…吃棗子！”
大壯犯起了驢脾氣，一邊說著一邊用兩只腳蹬著他娘。
老高一進院就聽到大壯喊著要吃棗子，放下肩頭的柴火就進了屋。
一見爹回來，大壯立馬老實了，腿也不蹬了，嘴也不喊了，怯怯低著頭不敢看他，小心臟直突突。
老高冷臉瞪著他，一把將他從炕上拽了下來，呵斥道：“哪棵牙饞，我給它掰下來！”
大壯嚇的一縮脖子，得空撒腿就往外跑。
……
第二年春天。
老高特意從生產隊要來兩推車豬糞堆在了棗樹底下，想著施點肥今年好多結點棗子。卻沒想到，豬糞剛拉回來就下了雨，這雨一下就下了三天，豬糞流的滿院子都是，臭味熏天，就算把門窗關的緊緊的也擋不住味兒。
隔壁劉寡婦深受其害，氣的站在院子里扯著嗓門破口大罵：“一家子屎殼郎，活不起了撈糞湯，愛滾糞上炕頭滾去……”
老高正坐在馬扎子上抽著旱煙，聽到聲起身就踹門走了出去。
劉寡婦一見老高在家呢，急忙轉身就往屋跑。
一著急，腳上拖拉的棉鞋還掉在了門外。
她把門開了一個小縫伸手把鞋撿了進來，還偷偷瞄了他一眼，說道：“瞪啥瞪？倔驢！”
說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老高收起怒臉看了看滿院子的糞湯，把煙袋子往外窗臺一扔，拿起地上的破瓢，一點點的舀著，順著后墻潑了出去。
糞湯雖沒了，可味卻一點沒減，太陽一出來，味就更大了。
劉寡婦不敢在罵，進出屋氣得直摔門，就連喂雞時也嚷嚷著：“天天刨糞堆！爪子上都是屎，也沒見你腧子大！畜生就是畜生，除了能下蛋，沒一點用！”
秀芬在屋聽著有些不好意思，朝著老高說道：“要不拉車黃土，蓋蓋味兒？”
老高道：“哪有那功夫，明個兒還要下地，再說院子里鋪上黃土還咋種菜！”
“也是，那就拉車山土？”
“拉啥拉，過幾天散散味就沒了，別搭理那劉寡婦，就她金貴，她金貴她別拉屎?。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