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周一,上午十點三十分
風雪會京師,高手云集,北京交管局搶在元宵節前發出標書。
智能交通二期工程硬件招投標正式啟動,消息遍傳江湖,各路廠家氣勢洶洶,摩拳擦掌地齊聚北京,氣勢遠遠壓過一期工程。那次只是小范圍試點,軟硬件公司捆綁投標。這次招投標不僅包括惠康、捷科和中聯這樣的重量級選手,監控設備、軟件和網絡設備的廠家紛紛參與,再加上各自代理商,早將交管局大門擠得水泄不通。劉明君踱進信息中心,拿出招標文件,找個偏僻無人的角落,翻開招標文件,風向變了,方案明顯傾向于中聯,時間也很緊,下周三交標書,只有七個工作日。
趙勇來到信息中心,他上下全熟,一路招呼過去,看著招標文件皺起眉頭,扯過一位熟悉的客戶,問有沒有電子文檔。唱過歌,喝過酒,辦事就是不一樣,對方嘿嘿一笑,從褲兜里摸出u盤,悄悄塞進趙勇手心。這種場合不便說什么,趙勇擠擠眼睛,拍拍肩膀,說聲告辭,直奔頂層“豪華辦公室”,蹺起二郎腿翻著文件,越看越開心。方案分成兩級,核心系統自己沒有產品,肯定是惠康和捷科打起來,中聯卻在十四區兩縣有絕對優勢。他打開電腦,連上網卡,將文件發回公司,必須抓緊時間,只有七個工作日。
駱伽取來招標文件,按照目錄快速翻了幾張,依舊是分散方案的招標文件。她和周銳離開交管局,一起上車:“怎么回事?”
駱伽掏出電話,給方恩山發出短信:拿到標書了,是否方便見面?出租車還沒有挪出幾步,短消息就回來了:抓緊時間做標書吧。什么意思?駱伽把短信給周銳看。
“招標開始,客戶遵守招投標規則,不能與廠家私下往來,他的反應也算正常。”周銳仔細看著標書,這是他的工作,閉上眼睛想一會兒:“應該做分散方案,還是堅持集中的?”
駱伽對周銳十分依賴,反問:“客戶能接受嗎?”
“我們做兩套方案,先嚴格遵守標書做分散方案,再將集中方案作為補充。”
“只做集中的方案。”駱伽出乎預料地極為堅持。
“伽伽,知道后果嗎?”
“不符合標書要求?”
“不僅不符合標書要求,還想推翻標書,結果只會有一個,廢標。”
按照分散方案做,便落入對手的圈套,結果也是輸,駱伽昂起頭:“死豬不怕開水燙。”
這本是周銳的口頭禪,他聽得哈哈大笑:“好,放手一搏,我們本來就是新人,輸了是應該的。”
105周一,晚上七點四十五分
招投標制度越來越完善,臺面上和臺面下都必須過得去。臺面上是指政績,李玉璽任內修通五環路,這是硬指標,他從通州上來,沒有市里和交通系統的人脈,這是臺面下必須要補足的。在政府機關,你要上去,上面一定要有人罩,最好是近親,父母姑舅都行,更好是省部級,你哪怕從最基層干起都沒關系,可以宣稱是一步一步干起來的。如果沒有那么高的父母,能找到一個有這種背景的媳婦也行。如果裙帶都摸不著,那就必須跟對領導,保著領導一步一步向上升,一起雞犬升天。這就像名臣武將要找明君,秦瓊跟對李世民,混到翼國公,王伯當跟著李密,人頭落地。
李玉璽此刻正在找能夠提攜自己的領導,他必須到一定級別,才能提攜,他還必須有潛力,才能一榮俱榮。不能傻干,還要與領導貼心,關系不能停留在互動層面,必須到私交才能同盟,共進共退。他終于找對了領導,關系停留在互動層面,這不,劉永華正在揮拍打得盡興。
怎么加快這個進程?李玉璽沒有時間慢慢培養感情。劉樹新就要退休,不能再等,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李玉璽很清楚交易的內幕,將二期工程交給永嘉集團,王鍇為自己運作,想得到局長的職位,就需要李闈。他推動王鍇,王鍇推李闈,李闈推劉永華,就是這么回事,驅動這個鏈條的便是二期工程的幾千萬利潤,他們怎么分,李玉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李闈坐下來,李玉璽取出礦泉水遞過去:“來瓶水。”
“局長,最近忙嗎?有空出來打球?”
“哎,忙著智能交通二期工程呢。”李玉璽再次拋出魚餌。
王鍇在旁邊插話,旁敲側擊:“李局長啊,你從通州調過來,區長變成常務副局長,工作任勞任怨,從來不和組織討價還價。闈姐,得幫幫忙啊,不能讓老實人吃虧,讓那些賣官鬻爵的人吃香喝辣。”
“我打聽了一下,組織的眼睛是雪亮的,應該就會和李局長談話了。”
“哎呀,市長很忙,別為這事打擾他。”李玉璽心花怒放,組織談話才是升遷的實質性的步驟。
李闈長袖善舞,上下通吃,只是吃法各有不同:“我哪那么不識相啊,你們一心撲在工作上,從來不為自己謀私利,我找市長秘書打聽了一下,他們那些年輕人互相都通著呢。”
她辦事不顯山不露水,不驚動領導就把事情辦了,她給李玉璽打了包票,開始擔心自己的利益:“哎,局長,您忙二期工程,會不會又耽誤了啊?”
李玉璽是明白人,知道她所指:“闈姐,您放心,兩件事都不耽誤。”
“好,那等您好消息。”李闈就要這句話,三言兩語之間,他們已經達成默契,二期工程換取局長寶座。
李玉璽替換教練上場打球,王鍇坐到李闈身邊:“他什么意思?”
“不見兔子不撒鷹。”李闈并不喜歡李玉璽。
王鍇怕雙方談不攏,極力幫李玉璽說話:“哎,他也不容易,現在還是常務副局長,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組織下周談話,他該放心了吧?”
“希望如此,他不能太不識相,要是還卡著不放,我點點他,讓他清醒一下。”
“那我們之間呢?”
“呵呵,好辦,我一直有個理念,錢聚人散,錢散人聚。”
李闈滿意,就算達成口頭協議,現在該出手推動這件事情發展了,她走進球場在劉永華耳邊嘀咕幾句,王鍇一溜小跑把他替換下來。劉永華下場坐在李玉璽旁邊,擦擦手,喝了礦泉水,目光看著球場:“這幾天,組織會和你談話。”
“多謝,多謝。”李玉璽在更大的領導面前,沒有了往常的沉著。
“任命一把手,要經過領導班子集體討論,要有心理準備。”劉永華是領導,說話就是有水平,不過度承諾卻又到位。
李玉璽頻頻點頭,劉永華仍然看著球場,說出重點:“話說回來,班子幾年調整一次,機不可失,二期工程要抓緊,在決策前做出成績來,讓組織都能看見。”
這才是重點,把李玉璽的晉升正式與二期工程掛起鉤來,李闈正好聽見,立即插嘴:“哎呀,你們這些領導工作廢寢忘食,打球還研究工作,北京市民修了幾輩子才修來這么大的福氣呢。”
李玉璽謙虛地客氣:“是我不對,這么晚還談工作,影響領導打球。”
劉永華順其自然說出方針:“玉璽啊,北京是首都,中央所在地,與其他城市不同,保駕護航任務艱巨,二期工程要代表最先進的生產力,超常規跨越發展,拿出氣魄來。”
領導的話一定要認真領悟,這句話大都是套話,關鍵只有四個字,保駕護航,這是永嘉集團方案的特色,言外之意非常明顯,請你選擇王鍇。如果你聽不出來這句話的意圖,趁早別進官場,那是找死。李玉璽久混官場,哪能聽不出來:“我們一定建設最先進的系統,為領導保駕護航。”
106周二,上午十點十分
田蜜爸媽來了北京,她就只好重回售樓處上班,升起一種既熟悉又親切的感覺,自從與客戶接觸之后,不斷碰壁,也不斷學習,她忽然意識到,銷售的本質就是成為客戶信賴的顧問,誠心誠意地幫助客戶發現潛在的問題,并提供解決方案。在這一瞬間,她豁然開朗,喜歡上了這份工作,把工作當成一份可以長期做下去的事。田蜜走到樓盤模型旁,里面仿佛生活著快樂的家庭,父母、夫妻和寶寶。她走進樣板間,想象著,廚房雜亂卻堆滿各種各樣的食材,臥室那么溫馨和舒適,寶寶間,啊,他正在歡笑,抬起頭來甜甜地叫一聲媽媽。田蜜擦掉淚水,我一定會幸福的!
她回到售樓處,趙勇舉著一份文件,正在和白濤商量:“她老公是決策者,應該用第二式。”
這是周銳為田蜜整理出來的銷售套路,白濤不同意:“我們砍過對手了,應該用第六式。”
“田蜜,那份合同簽了,是頂層的大房啊,恭喜。”白濤看見田蜜,蹦起來沖過去,本想給個擁抱,卻疑惑地看著她肚子。
她坐到白濤對面,遞上去一杯茶水:“你們都錯了。”
趙勇見到面貌一新的田蜜,神情似乎與以往不同:“呃,我們為什么都錯了?”
“我們以前是心中無劍手中無劍,學了摧龍八式之后,是心中有劍手中有劍,還不是最高境界,所以才會討論這個問題,高手中的高手不是這樣。”田蜜雙手搭在胸口,盡顯專業,這句話她是從駱伽那邊聽來的。
“什么是最高境界?”趙勇問。
“呃,呵呵,田蜜幾天沒來,長見識了,說來聽聽。”白濤也感受到了她的變化。
“必須忘記摧龍八式,更不用討論第二式還是第六式,這才是高手中的高手。”田蜜侃侃而談,人能力提高的時候,就煥發出不同的精神面貌。
趙勇震驚于田蜜的變化,卻想不通答案:“為什么要忘記?”
“每個客戶都不一樣,性格、習慣和想法各不相同,怎么能生搬硬套?如果我們每次都要想他在采購流程的什么階段,應該用什么招式,話應該怎么說,客戶早走到一邊去看樣板間了。”
“有道理。”白濤和趙勇一起點頭。
“我們要把摧龍八式變成習慣,見招拆招,隨機應變,無招勝有招,才是高手中的高手,達到劍人的階段。”田蜜這段話也是來自駱伽。
“什么?賤人?”白濤興致勃勃,聽到最后一句突然糊涂了。
“劍人合一的階段,知行合一,這下明白了?”
“好,就依田蜜,見招拆招,隨機應變。”趙勇從田蜜的笑容中感到了變化,她似乎不再逃避,找到了在北京這座巨大城市中生存下去的希望。
田蜜走到落地窗邊,那個招租的告示牌收了回去:“白濤,那個房子不租了嗎?”
白濤十分遺憾,今天一早,那個牌子就收回去了:“估計是找到主兒了。”
田蜜轉過來,正視白濤:“我愿意入伙,你呢?”
白濤看著對面的空房:“這地方真好,可惜來不及了。”
“有什么來不及,看我的。”趙勇抓起手機撥給房東:“您好,我看中了你那個房子,你們還出租嗎?呃,收了定金了,沒關系,你等我,我這就去,你有任何要求,只要合情合理,我都可以答應。”
趙勇伸出手來:“我也愿意入伙。”
白濤伸手握在一起:“我也加入,我們三三開,這樣壓力都小了。”
“還有周銳和駱伽,摧龍八式是人家的。”田蜜伸手與趙勇緊緊握在一起。
107周二,中午十二點三十分
海棠居假花怒放。
王鍇志得意滿,拿下軟件招投標,又為李玉璽搭上劉永華,二期工程盡在掌控。他粗略估了一下,硬件系統預計報價三點二個億,惠康給百分之七十的折扣,按照百分之五十的折扣賣給交管局,做惠康的產品可以賺六千四百萬。
可是,如果做捷科產品呢?
王鍇是商人,天職是追求利潤,他有意在招投標過程中與惠康保持距離,美其名曰分進合擊,其實有自己的盤算,捷科和惠康必須打起來,刺刀見紅,利潤才能最大化,因此王鍇悠然自得坐在院落中,等待駱伽。
駱伽很準時,輕松地背著一個挎包,里面的東西顯然不沉,那是什么?王鍇等待的是報價單上的折扣,顯然不用裝在這么大的包包里。王鍇站起來,雙臂做出擁抱的姿勢:“情人節快樂。”
駱伽本可以雙臂抱在胸口,與他輕輕一擁,但這樣便發出錯誤信號,身體從王鍇身邊滑過,很認真地看著王鍇:“不行的,我剛算過命,人家說,我今年不宜擁抱。”
這句話把王鍇說了個莫名其妙,明知她推脫,板起面孔,故意給她臉色:“明天就硬件招投標了,你們折扣做好了嗎?”
駱伽不著急,她對付王鍇游刃有余:“哎呀,好餓,王總,我餓得前心貼后背了。”
這句話逗得王鍇咧嘴,招來服務員點菜,駱伽喝了幾口豆漿:“王總,這里豆漿真好,喝幾口就緩過來了,這是我們的報價和折扣。”
駱伽的電腦本就處于待機狀態,敲入密碼,屏幕正對王鍇。王鍇先看總報價,再看折扣,百分之七十五。粗略計算,拿到百分之二十五的差價,便有八千萬利潤,比惠康多了一千六百萬。
“這個文件發我一份。”王鍇心中有底,明天便可以相機行事。
駱伽每樣菜都嘗幾口,給了王鍇面子,看他用餐巾紙擦了嘴巴,從大挎包取出一個包裝盒推給王鍇,心里極為不舍,夢寐以求的鉑金包只在手里轉了一個圈:“王總,我非常喜歡,但是實在不能收這么貴重的禮物。”
王鍇擺手拒絕:“那是開玩笑的,這是春節禮物,不是情人節禮物。”
駱伽退回禮物,從氣勢上重占上風,又取出精致的包裝盒:“這是我送您的情人節禮物,在新加坡樟宜機場挑的。”
這算什么?王鍇哭笑不得,禮物被駱伽退回,怎么能收她的禮物?駱伽偷偷掃一眼愛馬仕,如果王鍇再勸幾句,她肯定舍不得放棄:“王總,我們的報價和折扣,您滿意嗎?”
王鍇微微一笑:“捷科還是有誠意的,不過,關鍵在客戶。”
108周二,晚上八點三十分
晚上,白濤出面把田蜜、趙勇,周銳、駱伽聚集在酒吧,既為慶祝田蜜賣出第一套房子,也為商量開房屋中介。周銳與趙勇鬧僵,本不想來,卻被駱伽勸說同意。
白濤是內行,將房屋中介的業務模式介紹一遍,先要預付半年房租,然后購買辦公家具和電腦,這些由白濤負責,招聘三五名銷售人員并訓練,由周銳和駱伽負責。三個月后開始營業,每個月賣出兩三套房子,就能收回投資。然而,每人都要平均攤到三萬元左右的投入,這是一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數字。白濤和趙勇都有積蓄,恨不得當場去銀行取錢,駱伽、周銳和田蜜三人各有苦衷。
白濤很認真:“你們有什么難處就說出來,既然合作,必須開誠布公。”
駱伽今天花明天的錢,舉手先說:“沒什么積蓄,能不能我寫借條,從工資里面扣?”
白濤同意:“不能拖太久。你呢,周銳。”
周銳惦記著到了年底給駱伽買鉑金包:“我要買包。”
白濤搖頭拒絕:“一個包多少錢?理由不成立。”
“我要買的鉑金包至少五萬,也不知道人家會看中哪款。”周銳不敢直接抱怨,只敢用幽怨的眼神掃一下駱伽。
駱伽皺起鼻子噘起嘴,又笑出來:“呵呵,那不用你買了。”
周銳知道說錯話了,連忙擺手:“心甘情愿,買,買。”
駱伽不接受:“偏不要,我有工作有薪水,不用指望別人。”
周銳就像被駱伽訓練好的小狗,承認錯誤:“我錯了,伽伽。”
“哼,知錯不改和屢教不改,哪個更嚴重?”駱伽上綱上線地“馴化”著周銳。
白濤被五萬鉑金包嚇得吐舌頭,隨即點頭:“鉑金質地,當然貴,可是你拎那么沉的一個金屬包干嗎?呃,又明白了,防身用,美女都需要。這樣吧,你倆合算一份,你,田蜜,呃,你正在用錢的時候,你就算干股吧,以后再說。”
“大功告成,舉杯慶祝。”趙勇舉起一杯啤酒,向肚子里灌去。
幾輪酒后,趙勇向駱伽使個顏色,兩人躲到角落,趙勇兩邊為難,一邊是老師和周銳,一邊是唐南軍,都不能放棄:“伽伽,半年前的事情,我知道周銳還在生氣,我理解,不怪他,可我也有苦處,大師兄那天晚上讓我取合同,能不去嗎?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后來老師出事兒,我才慢慢明白,可是這件事過去半年了,你說,我能怎么辦?”
如果趙勇所說都是實話,便沒有大錯,駱伽想想,走到周銳身邊,貼在他耳邊嘀咕幾句,兩人端起酒杯與趙勇輕輕一碰:“嗯,我不怪你。”
“咱們是好朋友,明天招投標卻是對手。”周銳大度地舉起酒杯。
“我也祝你凱旋。”趙勇充滿信心,心情大好,壞笑著說,“實話說,我沒看出來你有一絲機會,哈哈。”他坐下來,猶豫一會兒貼近周銳:“有件事啊,我一直不明白,網上的大槍給我不少有用的信息,他跟你聊過嗎?”
這個神秘的大槍再也沒有理會過周銳,卻偏偏指點趙勇,周銳百思不得其解。
電話響起,駱伽看見名字臉色驟變,走到一邊說了幾句,匆匆掛掉,披上外套就要出門。周銳抓起衣服隨她出去:“怎么了?”
“方處長,讓我去一趟。”駱伽猜測著原因。
明天就要招投標,方恩山突然要見面,必有原因,周銳穿上衣服,陪她同去。駱伽隱隱約約覺得,方恩山一定有說不出口的話:“讓我一個人去。”
周銳想起半年前的招投標,當時是張大強,現在是方恩山,臺面上的事不用大晚上的密會,立即有預感:“伽伽,方處長找你什么事?”
“不知道。”
“我猜,方處長有要求。”
“有可能。”
“怎么辦?”
駱伽抬起頭,方恩山很可能有個人的想法:“你說怎么辦?”
“伽伽,我們寧可輸,也不給回扣。”周銳拉著她的胳膊,走出餐廳,揮手打來出租車,駛入黑暗的夜色。
就是這個人!
王鍇坐在海棠居的樹下,緊緊盯著資料,右上角便是趙勇的照片,他肯定也在臉譜夜總會認識了田蜜。這個窩囊廢,田蜜懷著我的孩子,你憑什么去搶!現在的年輕人真不講規矩,你要娶她?你要當我兒子的爸爸?明天就招投標,有你好看!
拱門外響起李闈的聲音:“李局,喝碗豆漿再去打球,舒坦。”
王鍇迎出去,見到李闈和李玉璽并不意外,吃驚的是他們身后還跟著一人,一身筆挺的三件套西裝,韋奇峰!李闈悠然走過來,笑著介紹:“奇峰把我們送來的,你們都是一個圈子的,認識嗎?”
這如同當頭一棒,怎么會突然殺出韋奇峰?
“新年好,恭喜發財,紅包拿來,不給紅包,打成熊貓。”韋奇峰喜氣洋洋地向王鍇拜年,讓人猜不透他們之間的關系,其實眾人心里都有數,只是覺得模糊些好。
“來來,喝碗豆漿。”李闈張羅起來,她說是喝豆漿,其實每款菜色都很爭氣,反正王鍇埋單,他這個項目賺幾千萬,此時不讓他出血,更待何時?
李玉璽是領導,率先入座,別人才敢坐,他指指韋奇峰:“剛過春節忙,奇峰帶我打球,路過這里,咱們不用客套,來,喝碗豆漿,準備打球。”
這句話一點兒都不給王鍇面子,反而顯出與韋奇峰的交情,王鍇就像拼命折騰都跳出不如來佛掌心的孫悟空,千算萬算,都在韋奇峰股掌之間,王鍇一邊喝豆漿一邊想心事。李玉璽似乎有所顧忌,喝了兩碗就站起來,李闈看出他不想久留:“奇峰,王總,你們慢慢吃,我陪領導打球。”
李玉璽直奔洗手間,李闈留下來敲打王鍇:“二期工程的事情,我不愿意蹚渾水,奇峰人脈深厚也不需要我幫忙,但是他念舊,要幫你一把,王總,你心里要明白。”
韋奇峰很給王鍇面子,替他解圍:“大家都在江湖上,低頭不見抬頭見,應該互相照應,我們是多年的生意伙伴,就像夫妻之間,王總即便出軌一次,只要惦記著情分,不去私奔,我便義無反顧,不離不棄。不過,明天就要開始硬件招投標,王總,你必須給我一句話,你到底是跟我走,還是跟著捷科走?”
韋奇峰的出現徹底打蒙了王鍇,折騰半晌原來早在人家盤算之中。深啊!他和韋奇峰合作多年,全然不知道人家的底細,卻被人家摸個底兒透。如果惠康支持其他軟件公司,永嘉集團能拿下軟件的招投標嗎?王鍇埋頭喝著豆漿。李闈突然從軟變硬,毫無顧忌放下木碗:“這豆漿沒磨好吧?沒什么喝頭,奇峰,我們換個地方。”
王鍇慌了,李闈絕對得罪不起,韋奇峰站起來:“咱們合作十年,你相信我嗎?”
王鍇想想這些年的交往,韋奇峰確實是說到做到,言而有信:“我相信你。”
韋奇峰拿起衣服抖一抖,板起臉來:“王總如果猶豫不決,站不穩立場,不妨直說。如果這樣,北京交管局的訂單,永嘉集團不但肉吃不到,骨頭啃不著,喝湯也不可能。你得罪了中國惠康,我保證您今年一個項目都拿不到,不是在交通能源行業,而是所有行業。”
韋奇峰從未斬盡殺絕,這么狠的話還是第一次說,就像迎面砸在王鍇臉上,王鍇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多謝韋總提醒,我沒這個意思,永嘉集團與惠康合作多年,沒有理由分道揚鑣。”
韋奇峰在招投標前的關鍵時刻絕不客氣,繼續逼迫:“王總為什么多次與捷科接觸?”
“哎,私人的事情,韋總別多心。”王鍇不好承認喜歡駱伽。
韋奇峰多次提醒,仍不見效,這次要徹底談清楚:“難道是為了那個駱伽?”
王鍇暗呼倒霉,他本來想找李闈探路,沒想到惹出韋奇峰這個煞星:“您就別問了,我一心一意和惠康合作。”
“王總,商場如戰場,不是情場,必須分得一清二楚。”韋奇峰看出來,王鍇真是昏了頭,低頭又想起羅小希,我不是也將戰場和情場混在一起了嗎?
李玉璽從洗手間出來,遠遠點燃一根煙,李闈站起來:“奇峰,跟我一起去吧。”
韋奇峰躲出幾步,不想摻和官場的腌臜事情:“我不去了,你替我照看李局,現在的官員啊,公車坐著,小秘陪著;肚皮鼔著,名牌穿著;補藥吃著,美酒喝著;公款花著,國外玩著;上級哄著,下級騙著;廉潔喊著,賄賂收著;桑拿洗著,舞廳泡著;道德講著,壞事做著;小姐摟著,麻將搓著;豪宅住著,情婦養著;妓女嫖著,老婆閑著;權力握著,大財發著;百姓苦著,他們樂著!官兒越大越腐敗,得把他們當賊看起來,要不然我們這納稅人都成冤大頭了。”
王鍇爸爸便是大官兒,韋奇峰開這種玩笑,關系絕非一般,憑他的關系,扶持其他軟件廠家,拿下二期工程確實易如反掌。王鍇對韋奇峰又敬又佩,起來長嘆一聲:“韋總,我王鍇對你心悅誠服,今后沒說的,你指哪兒我打哪兒,絕無二話。”???.??Qúbu.net
王鍇早就是韋奇峰手中的一個棋子,惠康是外企,規矩嚴格,賬面上根本不可能操作,這就需要有一個白手套來處理。永嘉集團沒少做這種事情,韋奇峰總是極為義氣,從折扣中把這部分資金返回來。王鍇徹底打消了二心,永嘉集團如果與惠康分道揚鑣,后果不堪設想。何況,自己怎么折騰也跳不出韋奇峰手心,還不如早點兒認栽。
方恩山酒量一般,駱伽謹慎地照顧著他的情緒,不去碰敏感話題,但只是隨口問了一句,便捅了馬蜂窩:“最近您家人好嗎?”
這本是一句普通的問候,卻讓方恩山抓住機會,放下酒杯,嘆氣一聲,駱伽心知要糟,他心里有事,攔也攔不住。方恩山果然一開口就耐人尋味:“能好到哪去?我們這政府公務員,看上去風光,其實什么都不是,就是狗屁。”
駱伽給他添酒,不去接這個話茬,方恩山喝了酒自顧自說起來:“搞陽光工資,我們就三千多塊錢的工資,你在外企多少?你保密我也知道,至少一萬多吧。我有老婆有孩子,在北京怎么養?”
方恩山的態度越來越明顯,駱伽心里在掙扎,如果接話,他肯定挑明,雙方攤牌,給還是不給?給了,明天方恩山為自己說話,不能贏也可以切下來一塊,可周銳那個笨豬卻一定阻撓,哪有這樣做生意的?駱伽沒有決定,埋頭喝酒。方恩山皺皺眉頭,駱伽機靈通透,不可能沒有聽出來,又繼續用話去點她:“有位偉人說話,好的制度讓壞人變好,壞的制度把好人逼壞,都說政府官員腐敗,每個月三千元能不腐敗?沒辦法啊。我們政府官員容易嗎,處級干部能有什么好處?哪個活得不累?哪個不是成天被罵?”
駱伽繼續喝酒,怎么辦?只能把這件事掛起來,先贏了再說:“處長,是啊,永嘉集團王總是我們的合作伙伴,是不是一起聊聊?”
方恩山哪敢向王鍇開口,那不是與領導虎口奪食?看著駱伽,等她退讓。駱伽礙于周銳,也沒有退路,卻不退縮,舉起酒杯:“處長,我再敬您一杯。”
“今晚不痛快!”方恩山沒有索到好處,面如冰霜,啪地把酒杯向桌上一摔,離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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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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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