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江蔓一直覺得蘭行之強迫讓陸銘答應要給他生個小外孫女很不可理喻,現在聽著他這番話,只覺得無比的心酸。</br> 原來他的爸爸還處在深深的愧疚和遺憾中,想從小外孫女的身上找回錯過的那些時光。</br> 或許失而復得才能真正體會擁有時的彌足珍貴。</br> 媽媽再婚,對于爸爸來說并不是那么的難以接受,沒有什么比活著更好。</br> 人生短短幾十年,時間是最好的老師,會教會我們以前無法接受的一些人和事。</br> 蘭行之說的這些,南夕怎么可能不心動,這是一個多大的誘惑,她的眼中閃動著灼灼的光芒,腦海中似乎已經勾畫著一個小小的人兒,一點點變成小公主,然后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甜甜的在他們的身邊打轉。</br> 只是她的身體真的能好嗎?她這些年來看了不少的名醫,每個人得出的結論都是一樣的,命不久矣。</br> 人總有一死,以前的她一直能夠坦然面對,但是此時此刻,她害怕了。</br> 她將目光移向江蔓,這是她的女兒,她才剛剛知道她的存在,一點也不想和她分開。</br> “我還可以這樣嗎?”南夕吶吶的道。</br> “傻丫頭,當然可以,只要你心情愉悅,認真配合醫生的治療,沒什么是過不去的坎,你想想,你還有這么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人。”蘭行之紅著眼笑道,一點也不覺得這樣的稱呼其實已經不適合他們這個年齡段的人了。</br> 南夕從一開始的慌亂無措,變得平靜下來,坦然的打量著眼前的男人,歲月終究還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跡,棱角都被磨平了,要是放在以前,蘭行之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的。</br> 這么多年,她自己心里明白,支撐她走下來的其實一直是這個男人。</br> 這場飛蛾撲火的愛情讓她身心疲憊,可是卻沒能讓她停止愛他。</br> 她其實很想再次見一見他,雖然他們不能一起慢慢變老,但至少能見到他雙鬢斑白的樣子,能知道他們一切安好。</br> “夕兒,你現在什么都別想,好好養好身體,不然我們沒法陪伴著小孫女的成長。”蘭行之緊緊的握著南夕的手。</br> 沒人去打擾他們,兩個分別快三十年的男女就這么對視著,蘭行之絮絮叨叨,南夕卻什么都不說,只是眼淚一直在眼眶周圍旋轉。</br> 他們在回憶往昔的快樂日子,憧憬未來的美好生活。</br> 江蔓從來不知道,自己的這個爸爸還有這么好的口才,還是這么詩情畫意的一個人。</br> 他的描述,她聽后都會不自覺地揚起唇角,甚至能幻想出每個細節。</br> 秦慧和陸南天就站在門口,他們也都聽到了里面的說話聲,這一刻,他們的心里都是動容的。</br> 秦慧的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蘭行之和南夕的愛情,她其實一直以旁觀者的身份參與者,見證了他們很多的點點滴滴。</br> 就連一向對蘭行之有意見的陸南天,此刻也不得不對這個蘭行之點贊,撇開其他不談,這是個值得人尊重的男人,要是換成是他,他未必能做到如此。</br> 南夕的身體畢竟很虛弱,一會就沉沉睡著了,只是兩人的交握的手一直沒有松開。</br> 看著她熟睡的臉,蘭行之低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br> 南夕這一覺睡得很平靜,也很沉,足足睡了兩個小時也沒有清醒的跡象。</br> 好在醫生說這是正常的,可能是因為病人這些年心理負擔太重,一下子放松下來導致的,她休息夠了就會醒來。</br> “爸,你先和我們去吃點東西吧,你晚上什么都沒吃,身體會受不了的。”江蔓壓低聲音道。</br> 蘭行之搖搖頭,“我不去了,我在這里陪著你媽媽,我希望她醒來第一個看到的人是我。”當初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沒能陪在她身邊,造成了他們一家三口分離的慘劇,從現在起,他一定會時時刻刻陪在她的身邊。m.</br> “爸,你的腿也是剛剛才好,你不吃飯怎么可能有力氣照顧人,這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出院的,你聽我的,別逞強了”</br> “行之,聽蔓蔓的話,先去吃飯,有我和南天在這守著,不會讓南夕有事情的。”秦慧也勸說道。</br> 一家子好說歹說,才讓蘭行之去吃飯。</br> 蘭行之本來不覺得餓,但是看到一桌子的菜,一下子食欲大開,胃口好得不得了。</br> 看著這樣的蘭行之,江蔓有些不理解他的心思了,這變得可真是快,敢情這是化悲痛為食欲了,“爸,你慢點吃。”</br> “沒事,爸爸好久沒這么好的胃口,以前一直覺得醫院附近的飯都很難吃,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也有好吃的。”</br> “外公你這是心情好,不過要多吃蔬菜,不能一直吃肉。”陸堯軟軟的道,說著順便夾了一些青菜到蘭行之的碗中。</br> “謝謝堯堯寶貝兒,外公知道了。”</br> 江蔓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想了想,試探性的問道:“爸爸,你們打算怎么辦?”</br> 蘭行之優雅的進餐,頭也不抬的道:“蔓蔓,她是我的妻子,你的媽媽,我們從未離婚,自然是要在一起的。”</br> “爸。”江蔓輕輕叫出聲來,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到現在他竟然還是這種想法。</br> 剛剛她還以為他會放手,維持原狀。</br> “蔓蔓,如果可以,盡快叫她一聲媽媽好嗎?她真的很愛你。”</br> 這點她當然相信,但是她一直都沒機會。</br> 江蔓重重的點點頭,“爸爸,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只不過你剛才不是說……”</br> “傻女兒,我是不在乎她這二十多年發生的事情,但是并不代表我放棄了她,我愛了一輩子的女人,只有死亡可以把我們分開,其他因素絕對不可能。”蘭行之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又恢復成了昔日那自信滿滿的樣子。</br> 生死他無力改變,但是其他的障礙他一定會一一掃平,不管需要耗費多長的時間。</br> 江蔓和陸銘對視一眼,果然這才是他們認識的人,他們剛剛還在那默默動容,這樣的爸爸真的太出乎意料,令他們刮目相看。</br> 結果沒過多會,就又變卦了,依舊是霸道十足的樣子,方才的謙謙君子又不見人影了。</br> “爸,她已經結婚了,而且還有了兒子,你這樣做相當于是破壞人家的家庭。”江蔓不由得提醒道。</br> 蘭行之唇角露出笑容,無比的燦爛,讓人覺得匪夷所思。</br> 頓了一會,只聽見他道:“笑話,你媽的身體是由于車禍造成的,這么多年依舊沒法痊愈,落下了病根,不用想也知道當時情況很危急,試問當時她那樣差身體怎么可能生出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jim嗎?沒個三五年能調養好嗎?你媽她可不是超人,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再說,她怎么可能在經受了巨大的打擊后立馬就結婚生孩子,這其中肯定有他們不知道的隱情。</br> 蘭行之其實在醫生說南夕病情的時候就已經反應過來了,只是悲傷大于竊喜。</br> 江蔓一怔,這聽起來好有道理的樣子,這點倒是她忽視了。</br> 按照剛才醫生說的情況,她的身體確實可以用支離破碎來形容了,在那種情形下確實不可能生出jim來。</br> 她好像記得jim提過他們的歲數差不多,這么說還真可能不是媽媽的親生兒子。</br> “爸你的意思是說jim可能不是媽的親生兒子。”陸銘插嘴道。</br> 這臭小子,對丈母娘改口的時候倒是挺快的,當初一口一個蘭先生,蘭叔,差點把他氣個半死,算他有長進。</br> “不是可能,而是絕對不是,我愛的女人我清楚她的性子。”至于是否被那個男人多年的陪伴所感動而結婚,這點他可以說服自己不要放在心上。</br> 而且,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年輕時候那種愛意,這一點和他一樣,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br> 總之,未來的一切都不可能阻擋他。</br> “況且,醫生也說了,這么多年她郁結于心,過的并不好,這充分說明了她并不愛那個男人,只有我才能讓她真正的的好起來。”蘭行之信誓旦旦的道。</br> 江蔓無言以對,她當然是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夠在一起的,畢竟這么多年大家過的都不容易,算是蹉跎了大半輩子了,挺令人心塞的,</br> “爸爸,我支持你。”</br> “謝謝寶貝女兒。”蘭行之心滿意足的道。</br> 吃過飯,蘭行之又迫不及待的回了病房,南夕還沒醒來,不過,jim也出現在了病房里。</br> 秦慧朝著蘭行之聳聳肩,人家的兒子她也不能不放人家進來。</br> “你爸爸什么時候過來?”蘭行之問道。</br> jim看了一眼蘭行之,又很高傲的轉過了頭。</br> 蘭行之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不要和他生氣,畢竟是他的夕兒養大的孩子,兩人的感情肯定深厚,他對他不好了,南夕肯定會不舒服。</br> “臭小子,你怎么一點禮貌都不講。”</br> “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jim淡淡的道。</br> “你就算不告訴我你爸爸什么時候到,我也能查到,你們休想偷偷摸摸的把人帶走。”</br> “你別想破壞我的家庭,我的媽咪和爸爸過的很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