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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100

    任長風搖頭,“陛下這兩日忙著處理朝中政務,不眠不休,屬下未有跟隨左右。”</br>  那日出門后他才醒過神,陛下的頭發不能拿。</br>  雖是小事,但有秦王派來的暗衛未能完成陛下交付的任務,引陛下起疑后被暗殺的前車之鑒,他不可出任何差錯。</br>  他相信她不會害陛下,可這信任在陛下眼中,卻等同背叛。</br>  “罷了,我另外想法子。”陳舒坐回去,拎起茶壺給他倒茶,“過來陪我喝杯茶。”</br>  趙珩身邊的人,凡是自己帶出來的,都不會輕易做傷害他的事。哪怕自己沒有惡意,他反應過來也會覺得是在冒險。</br>  還好,她今日就能出門了。</br>  中秋臨近,道士的香燭鋪子生意會不錯,人多自己再喬裝一番便不會被看到。</br>  得盡快讓道士再想別的法子,將這事解決掉,能活著她便不想死。</br>  “是。”任長風低著頭坐過去,臉龐紅得像是要滴血一般。</br>  陳舒斜了道眼風過去,唇角含笑,“你怕我?”</br>  任長風搖頭。</br>  他是不敢看她。剛到東宮當差時,他就聽宮人們私下討論,說徐貴妃送入東宮的侍妾,沒一個能比得過當年的陳良妃。</br>  那些宮人還說,陳良妃是妖妃,凡是見過她的男子沒有不被迷惑的。</br>  他聽過便算未有往心里去。直到陛下安排他去敬法殿守衛,才知道敬法殿內那對主仆,便是陳良妃和她身邊的宮女。</br>  許是剛從冷宮出來,陳良妃身上并無妖艷之氣。相反,她確實很美還很安靜,裝瘋時像是換了個人。</br>  她還很溫柔。</br>  任長風想起自己受傷引發高熱,她坐在床邊拿著帕子給自己降溫的模樣,臉更紅了。</br>  “陛下可有允許我出門?”陳舒瞧見他的臉色,唇邊彎起淺笑。</br>  年輕真好。</br>  她當年剛入宮也這般天真無邪,十二年熬過來,像是走了一輩子那么長。</br>  “陛下說,出了皇宮你便不再是陳皇后,若是怕被人認出可自己想法子解決。”任長風低下頭,緊張得胸口怦怦直跳,“他還說,宮中沒了陳皇后民間也不該有。”</br>  “懂了。謝謝你啊,日后你不必再來了。”陳舒輕笑,“他未有安排你一直盯著我。”</br>  “是屬下擔心你。”任長風的嗓音低下去,“我自小跟著陛下,并無家人。”</br>  “既然如此,日后此處便是你的家,我就當自己多個弟弟。”陳舒又笑,“你可會易容術?”</br>  “會。”任長風點頭。</br>  陳舒揚眉,“那你教我,四新坊住著的官員都曾見過我,還是遮掩一番比較好。”</br>  趙珩想得很周到,出宮前給了她五萬兩銀票,她便是花天酒地這些銀子也夠她活到老死。</br>  他剛登基,百廢待興。</br>  自己幫不了他太多,去做些能做之事總是可以的。</br>  學堂、醫館,凡是缺人的地方她都可以去幫忙,算是報答他安排自己出宮,而不是殺了自己的善舉。</br>  “我一會列張單子給你,你把東西買齊了,等我輪值后就來教你。”任長風眼底漫上歡喜,“不難學。”</br>  自她出宮,陛下就不安排人盯著了,是自己放不下她。</br>  “好,你去列單子,我讓廚房準備兩個菜,吃完我就去買。”陳舒笑容燦爛,籠在陽光下的眉眼,明艷生動。</br>  任長風看呆了一瞬,乖乖點頭。</br>  吃過午飯送走任長風,陳舒換上男裝,戴上帷帽去買易容用的東西,順便去找道士。</br>  她沒帶婢女跟著,轉了一圈看到道士在鋪子里忙活,左右看了看若無其事地走進去。</br>  “客官想要點什么?”道士打完招呼,見來人摘下帷帽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br>  她不是死了嗎!</br>  “別說話,我到后院等你。”陳舒丟下一句戴上帷帽往里走。</br>  道士擦了把汗,交代小二一聲搓著手跟上去。</br>  他聽說陳皇后死了還跟先皇一起下葬,當晚就開心得殺了一只雞,還溫了一壺酒。</br>  這才過去幾天,大活人就站在自己面前?!</br>  “開壇做法一事你知我知,還有李順知道。太子如今已登基為帝,你自己掂量下,這事被發現是什么下場。”陳舒從容開口,“拿不到他們的頭發,你也得想法子把夢境破了。”</br>  她現在比較慶幸的是,趙珩沒有見過蘇綰。</br>  他雖然寫了詔令,卻不知蘇綰長什么模樣。</br>  就是安排她們出宮一事,也是暗衛過來通知,送銀子也是。</br>  蘇綰性子沉穩,便是真入夢,被她發覺不對也會將自己的身份隱瞞到底。</br>  之前還能安慰自己不著急,如今趙珩成了皇帝,真要找個人公告畫像一貼出來馬上就能找到。她剛死里逃生得了自由,不想死。</br>  “我盡快想辦法。”道士額上冒出冷汗,“有一人的頭發也行,我再試試。”</br>  太子已經成了皇帝,這事被發現了可是要誅九族的,他就這一個命根子。</br>  “這是蘇綰的頭發,我過幾日再來,除非你有本事跑到東蜀去,不然別想蒙混過關。”陳舒低聲警告,“你媳婦的身子骨可不好,好好想想。”</br>  “知道。”道士額前的冷汗更多。</br>  他靠著那夢境幫不少青樓女子找到了好去處,好容易才掙下這一點家底,不能就這么毀了。</br>  得想法子破解掉。</br>  陳舒見他聽進去了,心中也舒了口氣,戴上帷帽出去,“這事得越快越好。”</br>  道士繃著張臉,重重點頭。</br>  夢境要怎么破,他是一點法子都沒有……</br>  *</br>  因為先皇駕崩的緣故,今年的中秋不如往年熱鬧,百姓怨聲載道,暗地里罵老皇帝死的不是時候。</br>  蘇綰和秦小寶在跟在牙婆身后,為新家挑婢女和小廝。來賣兒賣女的百姓罵聲特別大,聽得她心里都跟著捏了把汗。</br>  “別管他們。”秦小寶偷偷壓低嗓音,“咱小老百姓不去操心那個,過好自己的日子重要。”</br>  他昨日才從宮里出來,百姓罵老皇帝的同時,對新帝的意見也很大。</br>  大家都在懷疑秦王的死,是新帝所為。</br>  還說,秦王世子被軟禁在原來的□□,就是因為要找新帝報仇才鬧成這樣。</br>  他嚇得趕緊警告爹娘和弟妹,不準他們也跟著摻和。</br>  “我知道,老百姓不就是以為秦王能讓他們吃飽飯嗎,再等等說不定新帝的口碑就好了。”蘇綰也壓低嗓音,“新帝剛登基,會慢慢好轉的。”</br>  秦小寶臉上露出笑意,“我也覺得新帝不錯。”</br>  蘇綰笑笑,沒往下接話。</br>  是不是真的不錯,還得聽其言觀其行,不能武斷。</br>  老百姓尊崇秦王,覺得他當皇帝會好,不過是因為老皇帝是真的昏庸。</br>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br>  秦王會帶兵打仗,是北梁的戰神不錯,可治國也不見得能比新帝強。</br>  他蟄居禹州二十年,要不是禹州有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當地老百姓能不能吃飽都難說。她沒去禹州,不知道情況如何。</br>  記得有次入夢,陸常林入京要求修水渠,目的為了保住太師、丞相等人的田產。</br>  由此可見,秦王在禹州也沒多少作為。</br>  秦王世子奔喪,國公府襲爵的嫡長子親自出城相迎,也可看出這世子沒什么政治智慧。</br>  兩座國公府襲爵的國公,腦子也不清醒。</br>  世子尚且可以說是被恨意蒙蔽理智,國公府那兩位就是單純的蠢了,又不想冒險又想彰顯自己的存在感。</br>  他們若是一早站出來支持新帝,還能掙個爵位穩固。</br>  結果呢,他們眼看著太師和韓丞相打壓新帝,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袖手旁觀。</br>  秦王都死了,他們難道就看不出來是新帝所為?</br>  他們看出來了,但沒及時表忠心,反而去巴結羽翼都被砍掉的秦王世子。</br>  哪怕是秦王早有部署,他們也該低調行事,而不是讓百姓都知道他們去接了秦王世子。</br>  老話講祖蔭惠不及三代,果真不假,國公的爵位都是世襲來的,想也知道家風如何。</br>  蘇綰看了一圈,停在幾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面前,叫來牙婆詢問,“她們是奴籍還是良籍?”</br>  她在現世時學過歷史知識,知道古代的身份是分等級的,前幾天去辦理戶籍,她看了自己的是良籍。</br>  原主一家都是良籍。</br>  奴籍的地位很低,最低的是賤籍。</br>  “回姑娘,這些都是良籍,是因家里實在過不下去了才托我找買家的。”牙婆臉上綻開笑容,“我見姑娘不像是那些不好說話,特意給挑的這幾個。”</br>  這姑娘可不是普通人,這幾個丫頭都是有人找好了送來的,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收好處。</br>  蘇綰沒把她的話當真,笑了笑,看向領頭站著的小姑娘,“你會什么?”</br>  “回姑娘,我識字。”小姑娘緊張抬頭看她,“我可以做很多事。”</br>  蘇綰點了下頭,看向下一個。</br>  不等她出聲,那姑娘便主動說,“我力氣大,學過功夫。”</br>  出聲的是墨霜,她說完便偷偷留意蘇綰的表情,盡量不讓她發覺自己臉上有易容。</br>  陛下太緊張這姑娘了,知道她搬新家要雇人,便讓她們仨找上牙婆,假裝是家里過不下去被賣。</br>  她們的工作除了這姑娘安排的,主要還是保證她的安全,無需匯報她做了什么。</br>  比在暗衛營自在。</br>  “回姑娘,我也識字,但是不多。”最后一個也跟著出聲。</br>  “就她們仨吧,給我留著,我再選兩個小廝。”蘇綰放松下來,繼續挑小廝。</br>  “我也覺得她們三個不錯,看著就很機靈。”秦小寶跟上去,“選好小廝我帶你去訂馬車買馬,雇廚娘。”</br>  陳良妃封后蘇綰得了不少賞賜,她買下那么大的宅子,日后出門肯定需要馬車的。這些他都熟悉,能幫到她他很開心。</br>  “好。”蘇綰停在幾個看著也十五六歲的小廝面前,挑出幾個特別好看的,又選了兩個婢女,回過頭跟牙婆結賬。</br>  她有點不習慣這種買賣人口的行為,給銀子時忍不住問,“若是我要給他們辦戶籍,大概需要多少銀子?”</br>  把這些買下來就是她的私有財產了,她需要幫手但不需要奴隸。</br>  “這可不好說,關系硬一點一個戶籍辦下來也就二十兩銀子。”牙婆眉開眼笑,“姑娘當真是好說話的,這買回去了還給辦戶籍。”</br>  蘇綰沒搭腔,付了銀子拿到賣身契便帶他們回家。</br>  蘇府的牌子已經掛上去,蘇馳和奶奶也接了過來,這會估計還在整理房間。</br>  秦小寶默默跟著,恍惚發現自己跟蘇綰的距離更遠了。</br>  她早幾天安然出宮,跟著就買了大宅子,如今又是蘇家的大小姐,而不是宮里的粗使宮女。</br>  他還發現,蘇綰非常能干,就那么幾天的時間宅子買了,家具和一應什物也都置辦齊全,都不需要他幫忙。</br>  “秦大哥,晚上你留下跟我們一起吃飯,當是給我壓壓房子。”蘇綰彎起眉眼,“房子有點空,增加下人氣。”</br>  從原主入宮到自己穿過來,他真的幫了很多忙。</br>  一頓飯沒法表達謝意,但禮數要到。</br>  “好。”秦小寶撓了下頭,看著她傻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盡管開口。”</br>  蘇綰含笑點頭。</br>  將買來的婢女小廝帶回蘇府,蘇綰喝了口水帶上會功夫的那個,和秦小寶一起去買馬定馬車。</br>  定好了馬車,她順路又雇了兩個廚娘回府,一通忙下來已經是傍晚。</br>  蘇綰記好賬出去,見蘇馳在院子里發呆,揚了揚眉抬腳過去,“在想什么?”</br>  “阿姐,這真是我們的新家?”蘇馳低下頭,從懷里掏出一只荷包遞過去,“我就攢了十兩銀子,原想給阿姐做嫁妝的。”</br>  他是男子,養家糊口之事應該他來承擔。</br>  阿姐為了他和奶奶賣身入宮,如今又要操持家里,自己一點忙都幫不上。</br>  “留著自己花吧。”蘇綰在他身邊坐下,“馬上就中秋了,你要不要給老師送些月餅?”</br>  這小子是真的懂事,不是嘴上說說那種耍滑的人。</br>  當學徒并沒有多少工錢,他竟然能攢下這么多。自己在宮里不算皇帝送的十萬兩,也才攢了幾百兩。</br>  “要送的,顧夫子未有收我的束脩,對我還頗多照顧,我的學業要比一起去學堂的其他人進步快。”蘇馳臉上綻開笑容,“阿姐可是要親自去?”</br>  “當然要親自去。”蘇綰唇角含笑。</br>  按理顧孟平收了他,他們是應該去感謝一番的。</br>  顧孟平學富五車,聽了他的問題勢必多想,覺得能問出那樣問題的人,不是韓丞相也會是當今的皇帝。</br>  不然他不會那么爽快就收了蘇馳。</br>  眼下韓丞相已經被問斬,新帝頒布的政策都以百姓為主,他那么聰明肯定聯想到新帝身上去了。</br>  自己當初讓蘇馳找他,有投機取巧之嫌,怎么也得好好感謝他一番。</br>  “那我明日跟顧夫子說一聲。”蘇馳臉上的笑容擴大,但很快又收斂,略緊張的看著她,“阿姐還走嗎?”</br>  阿姐比秦小寶早幾日出來,像是有別的事,他很擔心。</br>  “不走了,過了中秋咱就去汴京府衙,狀告大伯謀財害命。”蘇綰壓低嗓音,“我有位朋友非常厲害,幫我找到了大伯買通山匪,劫走爹爹手中的貨物,又假扮債主逼死爹娘的證據。”</br>  蘇馳瞬間攥緊了拳頭,“我就知道與他有關!”</br>  家中出事時他還什么都不懂,只知爹娘去了很遠的地方,日后再也不回來了。</br>  “我不會放過他的,你好好讀書像爹娘期盼的那樣,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蘇綰安撫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晚飯差不多了,去看看秦大哥來了沒。”</br>  “阿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做學問考個狀元給阿姐增光。”蘇馳神色嚴肅,“不讓任何人看輕阿姐。”</br>  他的阿姐是這世上最值得敬重之人,他不會讓阿姐失望。</br>  “說到做到。”蘇綰站起來,拉他一起去等秦小寶。</br>  姐弟倆開門出去,秦小寶恰好到,手里還拎著賀禮。</br>  蘇綰接過來,說了聲謝謝和蘇馳一起帶他進去。</br>  “我來的路上遇到你們的大伯了,好像是大公子喝醉了跟人鬧起來。”秦小寶憂心忡忡,“若他知曉你買了這么大的宅子,怕是要來生事。”</br>  “不怕,就怕他不來。”蘇綰回了句,沒有多說。</br>  大伯知道她出宮,還買了大房子肯定會來鬧。玄黎給她的證據里邊有大伯到處借債的借據,他們一家如今除了蘭馨坊和住的宅子,田產都賣得差不多了。</br>  “你有準備便好,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開口便是。”秦小寶微微有些臉紅,“幫不了大忙,跑腿打聽消息的事還是能做的。”</br>  “需要幫忙我會找你的。”蘇綰客氣一句,岔開話題跟他聊別的。</br>  今后肯定還會跟他往來,只是沒必要太過親密。</br>  大伯可不是什么好人,那兩個堂兄也不是善茬,秦小寶牽扯進來只會被打擊報復。</br>  進前廳坐下閑聊一陣,婢女過來通知開飯,蘇綰和蘇馳一塊站起來,帶秦小寶過去。</br>  奶奶李氏已經到了,見他們進來,臉上頓時綻開笑容,“綰綰坐奶奶身邊來。”</br>  蘇綰笑笑,坐到李氏身邊。</br>  晚飯很豐盛,廚娘的手藝不錯,葷素搭配看著就很有食欲。</br>  蘇馳和秦小寶也坐下,互相客氣一番開始吃飯。</br>  蘇綰忙了一天,又累又餓,顧不上形象放開了大快朵頤。</br>  吃完送走秦小寶,她回到前廳見李氏和蘇馳都在等著,挑了下眉大大方方進去,“奶奶可是有話要說?”</br>  “阿馳你跪下。”李氏吩咐一句,抬頭招呼蘇綰,“綰綰你坐下,奶奶有話說。”</br>  蘇綰和蘇馳依言照做。</br>  “阿馳,從今往后這個家是你阿姐當家,你身為男子要幫襯阿姐,不可有搶權的念頭也不可不聽你阿姐的話。”李氏看著蘇馳,嚴肅交代,“莫要以為自己是男子,就想著搶你阿姐手里的東西。”</br>  “我明白。”蘇馳眼神清亮,“我一定聽阿姐的話。”</br>  “明白便好,起來吧。”李氏轉頭看著蘇綰,“綰綰,阿馳是男子不可縱容,你大伯就是被你祖奶奶給慣出來的。”</br>  蘇綰認真點頭,“好。”</br>  老太太的擔憂也不算多余,蘇馳當了六年學徒,忽然又成了蘇家小少爺難免會飄。</br>  敲打一下也好。</br>  又跟奶奶李氏說了會話,蘇綰叮囑新來婢女照顧好老太太,先行回房。</br>  洗完澡,她回房拿出香料集,按照步驟給趙珩調配新的香料。</br>  忙到后半夜,她實在困得不行這下熄燈睡下。</br>  她留下會功夫的秋霜識字的秋蘭、秋梅在主院跟著自己,剩下兩個婢女給李氏和蘇馳各安排了一個。</br>  疲憊睡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竟再次入夢。</br>  蘇綰發現時人已經從馬背上摔下來,像現實里第一次學騎馬時那般,整個趴在趙珩身上。</br>  她懵了下,反應過來旋即從他身上下去,“朕沒事。”</br>  趙珩緩了緩情緒,也坐起來看著她,險些控制不住出聲。</br>  蘇綰被他臉上的緊張逗笑,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臉。</br>  趙珩知道夢里就算摔了也感覺不到疼,還是將她抱起來,往圍場一側走去。</br>  “朕真的沒事。”蘇綰伸手摸他的臉。</br>  感覺好像瘦了?</br>  自上回他陪自己買了房子到現在,也就三天沒見,不至于這么明顯吧?皇帝都讓他干嘛去了,像是整個人被掏空了一樣。</br>  趙珩不說話,抱著她走到守著圍場的人搬來的椅子前,才放她下去。</br>  他在現實里抱不著,夢里能多抱一會是一會。</br>  興南知縣的調查結果出來,橋確實是人為才會被洪水沖斷。</br>  那條江的上游還有一處湖泊,原本不該在此時放水的湖泊,竟然被人偷偷開了口子,還往江中丟了很多的浮木,這才導致橋塌。</br>  為了盡快解決這事,他好幾個晚上沒合眼。</br>  今日工部按照她畫的圖紙,重新繪制了一份更準確的出來,他才算是安了心。</br>  原想睡醒了再去看她,孰料先在夢里見到了。</br>  “駙馬為何不肯與朕說話?”蘇綰及時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仰起臉看著他俊美不凡的臉龐,唇角含笑,“一年了,是在防著朕還是依舊覺得,朕不配?”</br>  在現實里不敢逗他,夢里可以。</br>  趙珩搖頭。</br>  他原先想看她到底是什么人,個故意不出聲。如今是完全不想出聲了,聽她說便好,自己一出聲她肯定就不會總那么主動親自己了。</br>  “真的不是?”蘇綰狡黠一笑,“閉上眼,我檢查下你有沒有說真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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