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方法雖說過于簡單粗暴了些,但是不得不說很有用,當時易累到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甚至都不太清醒的時候,自然沒法在意那些身體的異狀,只想睡覺。
而等一覺睡醒,如果還有余波就繼續,一直到徹底挺過去為止。
他一次次挑戰自己的身體極限,甚至到全身的神經和肌肉都開始痙攣為止,務必要熬到什么都想不起來,甚至恍惚覺得自己的靈魂和肉身完全分裂,再也感受不到那點微弱的身體燥熱。
他寧愿自己這段時間是渾渾噩噩睡過去的,也不愿意自己被那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所控制而失去理智。
和自尊。
好不容易這幾天難受的日子算是勉強度過去了,等他睡了長長的一覺徹底清醒之后,竟然奇跡般地覺得身心舒暢,尤其是跑跳起來的腳步都輕盈了許多。
就像是過度的強壓之下,連正常走路都已經變成了奢侈,所以一旦恢復,就格外舒爽。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的體力似乎比之前更好了些,做常規訓練的時候,以往跑到25圈已經是極限了,但今天連著多跑了兩圈,才將將覺得腿有些抖。
于是去了韓文軒的診室里做檢測,發現體力值竟然真的有所增長!
從原本的70漲到了75。
雖說不是多么逆天的漲幅,但是足夠令時易感到欣喜若狂。
那意味著,他做的所有努力,都是有意義的!是能看見回報的!
哪怕分化成omega之后被削弱得再厲害,可只要他不放棄,就還能有希望恢復。
他從來不怕吃苦受累,只要給他一點希望。
哪怕一點點……
所以這對他來說,絕對已經是目前所能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時易帶著稍稍松快一些的心情去了學校,進教室之后,卻發現所有同學都用無比復雜的眼神看著他。
說不上來是種什么樣的感覺,驚奇又隱隱排斥,將他從頭到腳打量個徹底,就好像他突然變異成了什么怪物一般。
“你……”雷諾看到他,快步走過來正準備說些什么,就聽到大門外有人在喊,“時易!校長叫你去他辦公室!”
時易有些疑惑地起身,雷諾又緊趕著說了兩句,“你等會態度好一點,不要急躁,道道歉就過去了……”
還是壓低聲音在他耳旁說的。
而且似乎還沒說完,但是門外那人催得越發急了,跟催魂一樣,時易沒轍,雖然被鬧得滿頭霧水,但也只能跟著去了。
當他走進丁銘的辦公室時,看清那塞得滿滿當當整整一屋子的人,以及那個正用一臉憤恨鄙夷的目光惡狠狠瞪著他的姜恒,大致已經猜到是鬧的哪出了。
時易眼瞼微垂,跟丁銘打了聲招呼之后就站在了一旁,從頭到尾都沒看旁邊一眼。
“咳,那個時易啊,身體好點沒?這次叫你來呢……”丁銘輕咳一聲,想要打破僵局,稍稍緩和一下氣氛,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姜恒打斷。
“校長,我們今天聚集在這里,是要控告時易無故毆打同學,雖然因為他是個omega所以我們沒有還手,但并不能因為我們友愛同學就要遭受這樣的待遇,校內斗毆情節嚴重者需要勒令退學,絕不姑息,還請校長給我們一個說法!”
姜恒目光灼灼,盯著時易的目光憤怒到快要噴火了。
情緒激動之下,他的臉色猙獰了一瞬,抬手捂住了額頭,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之前酒吧里,失去意識情況下,時易下手太狠了,直接沖著殺了他的目的去,幾乎招招致命。
所以姜恒的傷到底還是留下了后遺癥,還是在腦子里。
他一旦調動精神力或者嘗試釋放信息素就會覺得頭疼欲裂,情緒激動的時候也會牽扯到受傷的神經,根本沒法繼續上學,要修養相當長一段時間,還不知道有沒有辦法恢復。
就算做手術,痊愈的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這次,他真的是將時易恨到骨子里去了。
姜恒起了頭,后面那群alpha也紛紛附和,操作智腦調出了之前自己受傷的圖片投影到墻上,重疊在一起乍看起來還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雖然發生意外那段時期他們的意識也不是很清醒,沒法完整描述出發生了什么,但是學校里的監控可是明明白白記錄下了,就是時易對他們進行了這場單方面的施暴。
根本無從抵賴。
這樣肆意妄為的人,絕對不能因為是個omega就輕易放過。
時易聽著眾人嘰嘰喳喳的控訴,冷冷淡淡一個眼神掃過,所有人都閉了嘴,房間里終于再度安靜下來。
“在我替自己申辯之前,有個東西,希望你們看一看,正好校長也在,倒是省去了我主動來找您的麻煩。”時易走向丁銘,在手腕上輕輕敲擊了兩下,整個墻面上的屏幕開啟,畫面閃了閃,露出姜恒那張笑得張揚又欠扁的臉。
姜恒心里咯噔一下,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妙,頓時感覺頭更疼了。
“不喝我的酒,那就是不給我面子,不給我面子,這我可就不開心了,怎么能放你走呢?所以這酒……”
“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那天晚上酒吧發生的事情,以時易為主視角,被通過智腦清晰地記錄下來。
時易站在一旁,神色淡淡的,竟顯出幾分事不關己的淡然來。
早在察覺不對的一瞬間,他就已經開始做準備了。
他太了解姜恒這個人,從來都是徹頭徹尾的小人,不得不防。
于是一直到姜恒強硬地將酒杯塞進時易手中,畫面戛然而止,隨即跳轉出來一封檢測報告。
“我的智腦上安裝了目前最新款的實驗室版本檢測儀器,只要輕輕沾取一點,數據就會同時被傳導回實驗室進行數據分析比對,比對結果你們可以看得很清晰,時間也對得上。”
檢測結果那一欄,明明白白地標注了酒里添加了會令omega抑制劑失效從而提前進入發.情期的誘發劑,還有能讓他神經緊張,變得很主動的興奮劑。
也就是說他會變成那副模樣,那般暴躁瘋狂全部是姜恒陷害的。
這下所有人看姜恒的表情都變了。
“他在說慌!我沒有……這是假的!都是假的!”姜恒捂著頭,情緒激動到眼珠子都泛起了血色,頭疼得快要裂開了。
“檢測儀器和報告都出自韓家的實驗室,權威性相信不用我多做解釋。”時易冷聲補充道。
韓文軒是目前最年輕的科研人員和藥劑師,甚至已經有了自己的私人醫院,他的天分和成就是科研院所那些老頭子都大家贊賞的。
“另外如果對時間點存疑,我可以去請求調取實驗室的數據備份。”
“就算我加了東西……”姜恒已經疼到神志都不清楚了,拼命想要為自己辯解,只能揪著這話里的唯一一個漏洞咬死,“但是他沒喝那杯酒!他沒喝……沒喝……”
這下不打自招,眾人看他的眼神越發鄙夷,連丁銘的臉色都沉了下來,很不好看。
用非法手段逼迫誘導或者迷.奸omega,這個罪名可是大到離譜,按照現在對omega安全性的保護程度,一旦事情鬧大,足夠他將牢底坐穿。
如果造成的后果嚴重,死刑都有可能。
其實這樣的情況并不算少,畢竟每個群體里總有那么些渣滓,或是純粹人品低劣惡毒或是求而不得,寧愿用這種方法徹底毀掉omega,但要真正追究起來,卻并沒有想象中容易。
因為往往這個時候,那名可憐的omega已經被完全標記了。
而被標記的omega,是沒法違抗,甚至去告發自己的alpha的。
那該死的信息素壓制,足夠讓他們連最后為自己申辯喊冤的機會都失去。
更何況婚前失貞,這是極其嚴重的。
在世人眼里,omega象征著美好,純潔,單純……
這樣的意外足夠給他們的人生染上不可抹去的污點,哪怕他們是受害者。
就算最后他們告發成功,犯罪者被判刑入獄了,作為已經被標記過的omega,他們就必須被送去強行洗掉標記,生生去了半條命。
之后的人生,也將是截然不同的走向,可能會被隨即分配給某些資質不太好,根本沒法憑借自己本事娶到omega的alpha,又或者是被人百般嫌棄,頂著莫大的心理壓力,卑微可憐地度過短暫的一生。
所以以前發生這樣的事,大多數omega只能啞巴吃黃連,自己咽下這委屈,甚至被迫跟這個給他帶來羞辱和恐懼的罪魁禍首度過一生。
也有性格堅毅的,哪怕給自己打上抑制劑也要告發,如果那alpha家里有權有勢,可能會采取某些方式讓他們偷偷消失,神不知鬼不覺。
可偏偏姜恒這個蠢貨竟主動將事情鬧得這么大,找來這么多見證者,甚至親口承認了他企圖迷.奸omega的罪行,這下就算他爹媽是元帥,明面上來說都沒法保證他全身而退。
他這一遭,算是徹底把自己作死了。
“至于諸位同學……”時易看向其他人,眼帶歉疚,“首先我要向你們道個歉,因為興奮劑的關系,所以我有點失去理智了,為了保護自己只能拼命反抗,才不小心誤傷了你們,也幸虧你們都是非常優秀的alpha,才沒有讓事情變得更糟。”
“諸位同學因此產生的所有醫療費和護理費等等損失,都會由我全部承擔,再次向你們表示歉意。”
時易輕聲道,他本來就是個容貌艷麗的少年,分化成了omega之后又多了幾分柔弱的氣質。
被一名極其漂亮的omega這樣道歉,那群alpha反倒不好意思起來,畢竟他們都是受害者而已。
況且自己聞到發.情期omega信息素的味道,本來就會失去理智,是他們唐突在先才是。
至于時易為什么能將他們打成那樣……
也只能理解為自己那時候神志不清狀態不好,再加上時易又被打了興奮劑,眾所周知那東西會讓體力值成倍飆升,甚至感覺不到疼痛和疲憊,在必須自我保護的絕境中,兇悍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更何況時易本來就不是什么普通的omega,他不是都進機甲系了嗎?
那體力值和精神力肯定是不錯的。
這般安慰自己之后,雖然隱隱還是覺得有些不對,比如為什么陷入發.情期的omega不是主動勾.引而是奮起反抗,以及為什么這么多人都被時易以極其慘烈的手段給揍了似乎還無力反抗。
但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們恨不得在場所有人立刻就失憶,將他們今天被姜恒騙著一起脅迫誣陷一名omega的事情徹底忘記,哪里還敢去糾纏到底。
于是確定了罪魁或者和賠償方案,這件事算是徹底翻篇了。
出了這個門,相信他們都會將這件事徹底按死在自己肚子里,畢竟被一名omega打成重傷去泡修復艙這種事,最好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
而姜恒也在惱羞成怒想要攻擊時易時被學校警衛帶走。
這下藥劑強迫加上暴力襲擊omega,罪上加罪,根本都沒有聯系他父母,直接將人送走關押了。
全校通報批評開除學籍,并且擇日開庭。
雖然事情還算圓滿解決,但時易心底那根緊繃的弦卻一直沒有徹底松下來。
他知道姜恒家里有點勢力,甚至可以算是家世不錯的,所以才能支持他在學校那么呼朋喚友為非作歹。
能教出那樣的兒子,這對父母的品行也可見一般,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時易甚至都做好了被糾纏或威脅的準備。
可自從姜恒進去到現在,那對夫妻始終沒有出面,就好像沒有這個兒子一樣。
就連他的失控,都被學校解釋為抑制劑失效,被摘得干干凈凈。
所有事情全都按照他的預期在走,顯得無比自然和順暢,但正是這樣才讓時易覺得心里不安。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背后操控,幫了他一樣。
可無論怎么想,都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