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寢室的路上,時易碰上了專門等他的林度,從那次意外之后,倒是都各自修養(yǎng)了。
“身體怎么樣?”時易把人掃了一遍,他那時候沒有意識,雖然都說是因為藥劑的原因,但他自己很清楚,他根本沒喝那杯酒,失控也不是因為興奮劑。
所以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他也需要跟這位當(dāng)事人對一對。
“唔,還好,”林度還是一張燦爛的笑臉,“肋骨有輕微的骨裂,但是不嚴(yán)重,我只跑了半天就好了。”
“相比較呢?”時易蹙眉,他竟然也會對林度出手,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看來是真的陷入深度發(fā)狂,半點分辨能力都沒有了。
“大概……有五六分的樣子。”林度瞬間領(lǐng)會,知道他是想問比起他以前的實力如何,湊過來輕聲道。
時易瞳孔猛地一縮,有些難以置信。
如果說他未分化前的實力是十分,分化后只剩下一分了的話,林度現(xiàn)在卻說他發(fā)狂后約莫有七八分?
那時候他的確是不記事,但是那種極度暴躁瘋狂悍不畏死的感覺,倒真有幾分像打了興奮劑,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最初的興奮過后,時易快速冷靜下來,一個人的實力不會突然變強或者削弱,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不好的影響的。
“那你就不知道還手啊,那種程度的話,跑遠點總是沒問題的吧?”時易蹙眉道,這么一比較,兩人也算是可以拉平,但不至于被他打成那樣。
“易哥,你是不是忘了那時候是什么情況了啊……”林度苦著一張臉,冤得厲害。
聞到發(fā).情期omega的信息素,alpha們本來就是會失去理智的,只想靠近,哪有遠離的說法,更何況……
他擰了擰眉,仔細回憶了半天,有些不確定道,“而且那時候我聞到你的信息素,失去理智之后,身上好像沒什么力氣,可不是只有挨打的份了嘛。”
時易也滿臉茫然,這種情況他也沒有聽說過,本來他就對omega一些比較隱私的問題了解并不透徹,這會兒更是迷惑了。
但他情況特殊,不好隨意找人詢問更不能聲張,只能抽時間讓韓文軒幫他做更系統(tǒng)的檢查,仔細研究下了。
這一段小插曲算是暫時告一段落,有了危機感和接近目標(biāo)的激勵,時易的訓(xùn)練越發(fā)刻苦了些,除了上課,所有的時間幾乎都消耗在訓(xùn)練場了。
因為他情況特殊,再加上姜恒的事讓丁銘對他的情況越發(fā)關(guān)注起來,所以給他專門安排了一間跟alpha同樣規(guī)格,帶地下訓(xùn)練場的寢室,蘇因也跟著一起搬了過來。
跑完三十圈又做了一千個仰臥起坐加上一串增肌訓(xùn)練之后,時易徹底癱在地上起不來了。
蘇因蹲在他身邊,手里拿了個帕子幫他擦拭著幾乎滾成線珠子的汗,一下一下不厭其煩,等他身上稍稍干爽了,又拿起幾張紙,用最原始的辦法幫他扇著。
畢竟他的身體現(xiàn)在正是最虛弱的時候,不能直接調(diào)低模擬溫度,不然恐怕會生病。
時易已經(jīng)累到神智都有些模糊了,全身上下僅有眼珠子能稍稍轉(zhuǎn)動下,他看向蘇因,動了動嘴唇,想告訴他地上臟,不要坐,想讓他先回去,不用管自己,但現(xiàn)在就連開口說句完整的話都成了一種奢求。
然后他被人扶了起來,蘇因?qū)⑷思茉谧约杭缟希咱劻艘凰才Ψ€(wěn)住腳步,往樓上大廳走。
時易雖然身高沒怎么再變化了,但是隨著他不要命的訓(xùn)練,身上也慢慢長回了點肌肉,雖然跟那群alpha沒有可比性,但是對比柔弱的omega,還是要健壯不少的。
蘇因的腳步有些吃力,但自始至終將人扶得穩(wěn)穩(wěn)的,甚至稍稍側(cè)了一下身子,讓時易大半個人都掛在了自己身上,確保就算他不小心把人弄摔了,這人也能摔在他身上。
從地下到一樓大廳,短短幾步的路走了近十分鐘,一直到將時易放倒在床上,蘇因的整張臉都憋紅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這對他來說,也過于勉強了些。
但他沒有絲毫的怨言,又幫時易換了衣服,蓋上被子,然后才去下面收拾糟亂成一團的訓(xùn)練場。
時易最近的實力有所提升,毀壞的器具數(shù)量也在逐漸增加。
柔軟的床和床頭的香氛實在是令人難以拒絕,時易神經(jīng)一松,幾乎閉眼就睡了過去,等他再醒來,身上的疲累消除大半,正感覺肚子有點餓,蘇因就端著托盤,擺滿了美食進來了。
時易饒是臉皮再厚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忙起身想去幫忙端,也被蘇因避過。
直到手里被塞了一雙快子和一只碗,不由感慨一句,“真是麻煩你了,等我訓(xùn)練完了讓我在那躺會就好了,干嘛對我那么好呀……”
畢竟他知道兩人之前嚴(yán)格來說并沒有什么過多的交情,放在以前他可能還會以為這些omega是想要巴結(jié)自己,所以做出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可現(xiàn)在……
他又不可能娶他,而且蘇因家沒有alpha,犯不著這么委屈自己來討好他,只能是他真心實意想對自己好。
但這事有些說不通,所以鬧得時易越發(fā)迷茫,還有些受寵若驚。
“那你已經(jīng)是個omega了,為什么還要那么拼命?”蘇因沒有回答他,反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時易一愣,臉上些微的笑意淡了下去,他看著蘇因,神色堅毅,一字一頓道,“我要變強。”
不是我想,而是我要。
是他一定會達成的目的,所以過程再如何艱辛痛苦,都不值一提。
蘇因緩慢眨了眨眼,歪了歪頭,倏地笑了一下。
他從盤子里挑了最大的一塊肉放進時易碗里,輕聲道,“你會的,所以我想看你變強。”
時易一愣,原本還算平靜的心緒突然顫抖了一下,鼻頭一酸,感覺胸口悶悶地疼。
他嘴唇微張,似乎想再說些什么,卻只是死死咬住下唇,以最快的速度扒完了碗里的飯,又回了訓(xùn)練室。
在他這種近乎透支自己,不要命的訓(xùn)練強度之下,他的身體各項數(shù)值正在緩慢提升中,偶爾的自由對戰(zhàn)也是有輸有贏,而且隨著經(jīng)驗增長,贏的次數(shù)越發(fā)多了。
時易也已經(jīng)能慢慢融入班級。
alpha們本來就是一個慕強的種族,他們原本對時易的排斥一是因為他打破了機甲班素來只收alpha的特權(quán),二則是慣有的對于omega就是美貌廢物的偏見。
但這特權(quán)既然已經(jīng)被打破了,他們就是再不甘心不舒服,也不能真的像姜恒一樣用那種齷齪手段去對付一名omega,那才更加丟人。
再加上那么多場對戰(zhàn)下來,從最初輸給他的不甘驚訝,到后面的敬佩坦然,也不是多難的事。
畢竟能證明自己和掌控話語權(quán)的只有實力。
而且上次被姜恒借著自己的名字將時易框出去這事,雷諾是又憤怒又愧疚,有他在中間調(diào)和,同學(xué)間的關(guān)系緩和了不少。
而這幾天,所有人都在討論著同一件事,今年的全校排名賽開始了。
每次都會引來所有人爭相報名,畢竟報酬豐厚,排名前二十都會有學(xué)分獎勵,前十名更是有各種能稍稍改善資質(zhì)的東西。
當(dāng)然光這些吸引力還不夠大,能讓自己在全校所有人面前出盡風(fēng)頭,人氣高實力強的還會有自己的后援會和粉絲團,這對從來都很要面子的alpha來說,都足夠風(fēng)光了。
更何況在學(xué)校里,他們更看重的是,背后能帶來的連鎖利益。
軍校這種地方,免不了切磋和對練,亦或是某些不能搬到臺面上來說的斗毆挑事。
為了讓學(xué)生之間沒有太大的心理負擔(dān)能展現(xiàn)自己的真正實力,身份背景之類的消息都是完全保密的。除非像姜恒那樣整天炫耀般地掛在嘴上,不然沒人會知道的。
起碼在學(xué)校里,他們都還酸是平等的身份,唯一能區(qū)分出個高低的就是實力,而且默認除非出了重大事故甚至是人命,長輩都不會出面。
但即使如此,也沒有人會天真地以為,自己跟那些隱藏身份的天之驕子,就真的是一樣的了。
人家可能畢業(yè)就能去自己長輩的軍團勢力中擔(dān)任高官,最次也是將士了,而那些沒有任何身份背景,僅僅只是憑借自己實力靠近帝國軍校的學(xué)生,即使畢業(yè)了,也需要從小兵做起,慢慢熬資歷。
這個過程太漫長了,所以現(xiàn)在擺在他們面前有另一條路,所有人都會拼命抓住。
所有比賽都是全程直播的,只要有心去搜索,軍部那些大人物都能看到,還有那些想要擴張勢力的家族,集團,也非常熱衷于借機篩選有實力又家世清白的alpha。
但前提是他們足夠有實力。
更何況學(xué)習(xí)機甲本就是一件花費非常大的事,就算帝國軍校豪氣到免費為所有學(xué)生都配備了一臺機甲,但是后期的修繕保養(yǎng)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更何況誰不希望能給自己吸引來有實力的贊助商,用上更高檔的私人訂制款呢?
所以每到這個時候,全校都會瘋狂起來,拼了命地表現(xiàn)自己。
只有爬得更高,站得更高,才能被更多人看到,為自己贏取更多的籌碼和牌面。
時易對那種改善資質(zhì)的藥劑不感興趣,這種東西往往都是有后遺癥的,不如靠自己鍛煉,至于給自己確立地位拉贊助他也沒興趣。
但是他想知道自己現(xiàn)在大概是一個什么樣的水平了。
幾乎全校所有alpha都會參加,按照實力排出一個名次來,這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思和挑戰(zhàn)性的事不是么?
更何況他恐怕會是唯一一個參加報名的omega了。
于是時易毫不猶豫去報了名,沒管那名老師滿臉驚訝欲言又止的模樣,回去專心做準(zhǔn)備了。
而且還有一件事令他頗為在意。
就在報名的時候,他也看到了江逐的名字。
這讓他覺得有些驚異,卻又覺得理所當(dāng)然。
全校alpha都在意的事,這家伙報名當(dāng)然無可厚非,但是這孩子從小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有點陰郁,總是過分沉默寡言的人。
不管什么東西,他從來都是不爭不搶,每次份例里的肉被人挑走,他不會有所反應(yīng),被人莫名其妙找茬了,也就是靜靜地站在哪里,不跑也不哭,忍過那一頓,然后一瘸一拐的離開。
被老師夸獎或是批評也都不會有任何情緒波動,若不是每次時易抱著他都還能感受那小小的身子散發(fā)出來的熱量,他甚至都會懷疑這就是一個漂亮的娃娃,沒有半點生氣。
就連憑著好資質(zhì)進了特優(yōu)班,也是穩(wěn)穩(wěn)地掛在倒數(shù)第二名,沒有再挑戰(zhàn)前面的人,平時也沒有任何冒頭的征兆,根據(jù)林度的說法,他活得就像一個透明人。
所以這種會出風(fēng)頭,或是需要證明自己的事,似乎跟他完全無法聯(lián)系一起。
時易下意識想撥個通訊問問這孩子的想法,但考慮一下兩人眼下尷尬的關(guān)系,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更何況上次被他那么干脆利落地拒絕嫌棄,就像一陣刺一樣扎在時易的胸口,時不時攪上一攪,激起綿密的疼痛和委屈。
就算誰都可以嫌棄他,但那個家伙不可以!
明明他小時候從來也不曾嫌棄過那個冷冰冰的死小孩。
察覺到自己情緒不太對,時易甩甩頭,投入更加高強度的訓(xùn)練中去,將那種別扭的情緒徹底拋之腦后。
排名賽分為體能和機甲操作兩大塊,所有人都是先要經(jīng)過體能比試才會進行機甲比拼,而按照等級劃分。
沒想到在同樣體力為b的等級范疇內(nèi),時易竟然連贏五場,被要求進入為期三天的休賽期。
因為這些人的實力連他班級里那些實力最差的人都比不上,所以時易并沒有沾沾自喜,而是趁著沒事轉(zhuǎn)道去看了另一邊的機甲比賽,蘇因全程跟著他,兩人一起坐在了觀眾席上,有說有笑。
突然,時易的笑容僵住了,他吸了吸鼻子,那股極其熟悉的甜香味淺淺淡淡地飄了過來,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濃。
然后就看到江逐走了過來,坐在跟他隔了一個位置的空位上,兩眼直勾勾盯著上面的大屏幕,好像是在認真看比賽。
但時易就是知道,這家伙是沖他來的。
這算什么?
來道歉還是想求和?
可他盯了江逐一會,那人都沒有轉(zhuǎn)過頭來跟他說話的意思,像是看得無比投入,而放在膝頭上的手指卻微微蜷縮了一下。
那是他緊張的表現(xiàn)。
時易輕哼一聲,心里更加憋悶了,也懶得去猜那家伙那些別扭煩人的小心思,轉(zhuǎn)頭跟蘇因介紹起了對戰(zhàn)臺上的那些機甲。
“這臺機甲呢,叫卡奎因,”時易溫聲道,“它的特點就是速度快,但是力量感不夠,而且需要非常高的精神力才能驅(qū)動,它的全身都采用硬度極高的特殊合金,但只有一處例外。”
他抬手指了指那臺機甲膝蓋的位置,“為了提高速度,使關(guān)節(jié)更加靈活,所以這一處的連接器采用了更為柔韌的特殊材料,正面抗擊的水平也還算不錯,可如果從側(cè)面施以重力,輕易就能讓它解題……”
時易滔滔不絕地講解著臺上每一臺機甲的優(yōu)缺點和需要注意的關(guān)鍵部位;各個機甲的構(gòu)造和零部件;如何能讓損失降到最小,又或者是在哪些部位損壞的情況下還能進行移動和攻擊,眼中滿是自信的光。
對時易來說,這些知識早就是常識了,跟吃飯喝水一樣無比自然地刻在了腦子里,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想,就能自然地運用和講述。
更何況二姐時清可是帝國高級設(shè)計和維修師。
小時候他剛能走路就被大哥拎到機甲里去體驗,結(jié)果非但沒有被傷到還用那蘿卜丁一樣的小身體真的控制著機甲動了起來。
從那以后,他的所有機甲都被時清一手承包了,外人看來再珍稀的原材料,都能出現(xiàn)在一臺不過一兩米的迷你小機甲上。
毫不夸張地說,他什么時候?qū)W會走路,就什么時候會開的機甲。
更何況男孩子總是會皮一些,時易偏偏還聰明,機甲玩多了自然對它們的構(gòu)成也會產(chǎn)生濃厚的興趣,偏生又有兩個寵弟狂魔的哥姐。
甚至可以說,他親手拆過的機甲,比別人一輩子見過的都多。
自始至終蘇因都是滿臉微笑地安靜聆聽,時不時發(fā)出兩聲驚異的喟嘆。
時易被他這種純?nèi)怀绨莺秃闷娴难凵窨吹眯念^一軟,說得越發(fā)多了些,卻突然聽到上面喊出了江逐的名字。
他下意識扭頭看去,一旁的位置已經(jīng)沒有人了,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走的。
江逐開的是一臺學(xué)校配置的普通機甲,他對面則是一架裝備精良的高級貨,正是之前時易點名過的卡奎因。
比賽一開始,那臺機甲就以極高的速度消失在原地,江逐卻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等到那臺機甲現(xiàn)身準(zhǔn)備偷襲時,他直接橫踢一腳,正中之前時易說過格外脆弱的部位。
然后那臺機甲就徹底失去平衡滾了出去,直接摔下了對戰(zhàn)臺。
前后過程不到一秒。
場上靜默了一秒,瞬間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誰都知道卡奎因速度快抗打擊能力強,是比較難纏的對手,誰能想到竟然被人一招就廢了?!
時易眼睛微瞇,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