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衙門內走出一個穿著普通素衣的,弓著腰,背著雙手的老者。</br> 老者滿頭白發,那一臉的褶子仿佛能夾死蚊子。</br> 蘇承不敢大意,對著老者一禮。</br> “老丈,我可不是什么蘇大人,就是來這任職的一個縣令而已,不知老丈可知道此處有縣令否?”</br> 聽到蘇承這話,老者先是一愣。</br> 緊接著便是忍不住的狂喜。</br> “此處當然有縣令,不止有縣令,這交州可是有很多縣令的,你可拜訪過巡撫大人/”</br> “額,未曾!”</br> 蘇承有些不理解老者這話是什么意思。</br> 但聽到他沒有拜訪巡撫大人。</br> 老者又是悲嘆,又是幸災樂禍,又是生氣不已。</br> 最終還是嘆道:“你呀你,又是下一個倒霉蛋了?!?lt;/br> 就在蘇承想著問一下老丈為什么會這么說的,不遠處來了兩個穿著捕快服腰間別著樸刀的男人走了過來。</br> 對著老者道:“大人,黃四家的雞找到了,不是隔壁偷得。”</br> “嗯,來來來,過來見見你們的新縣令大人,從今以后,我就不是你們的大人了?!?lt;/br> 蘇承怎么也沒想到眼前的老丈居然是縣令。</br> 而那兩個捕快看到蘇承帶著這么多人的來,趕緊上前拜見。</br> 生怕惹惱了蘇承給他們小鞋穿。</br> 蘇承趕緊讓二人起身,同時讓二人先忙自己的。</br> 而他則是陪著老丈走進了縣衙。</br> 縣衙不算太大,相當于清豐縣縣衙四分之一的規模。</br> 但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br> 入門先是大門,大門右邊是鐘樓,左邊則是叫申明亭。</br> 再往里走,便是一條不怎么寬闊的街道,左右兩邊則是賦役房,賦役房的右邊,或者說穿過賦役房便是牢獄。</br> 當然這些蘇承并沒有去看,而是跟著前任縣令穿過儀門。</br> 穿過儀門再往里便是六房了。</br> 所謂的六房一般都是指,吏戶禮跟兵,邢,工。</br> 再往里則是皂房。</br> 穿過皂房則是大堂了。</br> 大堂之上還掛著明鏡高懸的牌匾。</br> 至于大堂兩側則是贊政廳。</br> 一路上,蘇承跟著對方聽著對方的介紹。</br> 他現在才知道一個縣衙居然還有如此多的講究。</br> 只是讓蘇承有些意外的是,這老丈雖然是縣令,可是一路上遇到的幾個人并沒有對他有什么恭敬之意。</br> 反而還有點不屑。</br> “老丈,您在這當縣令多久了?”</br> 聽到蘇承一口一個老丈叫著。</br> 對方終于忍不住了。</br> “蘇小友,我今年四十有三,你若不嫌棄叫我一聲叔便可,本人姓莊,名不語,可以叫我莊叔。”</br> 這話讓蘇承直接瞪大了眼睛。</br> 眼前的老者在蘇承眼里起碼六七十歲了。</br> 不過想想古代的壽命,他也釋然了。</br> “莊叔,您在這任命幾年了?”</br> “五年之久了,不然你一來我便問你有沒有拜訪巡撫大人?!?lt;/br> “若是沒有拜訪,你這輩子若是沒個病啥的恐怕離不開這窮山惡水之地了?!?lt;/br> “我已經連續三年寫乞骸骨的折子了,結果每次都沒有任何成效,今年咬了咬牙,去拜訪了一次巡撫大人,這乞骸骨的折子才算是給我通過了?!?lt;/br> 蘇承聽到這話,心中詫異。</br> “巡撫大人還敢攔折子?”</br> “他不敢,但是他可以寫奏折啊,只要添油加醋幾句,這里的任何縣令沒有他的允許,恐怕離不開這交州?!?lt;/br> “后續的事情你自己慢慢體會吧,我把自己在這里的東西全部交給你了,明日我便告老還鄉了。”</br> 一邊說著,對方還抹起了眼淚。</br> “我在這里五年未曾回家,家里的夫人都不知道還是不是自己的了,最近一年的書信都沒任何消息了。”</br> 好家伙,這是怕被綠?</br> 蘇承對于這種事情也不好說什么。</br> 但五年的時間,對方卻沒有賺多少錢,倒是有良田五百畝,因為去拜訪巡撫,賣了二百畝。</br> 所以還有三百畝。</br> 至于其他的東西,就是一套四合院了。</br> 這些東西對方也沒要錢,因為這些東西本就是屬于公家的。</br> 當初建設這縣衙,還是縣丞起了主要作用。</br> 所以這里的一切,他都沒有什么感情,只想早點脫離苦海。</br> 望著逃似的前任縣令,蘇承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br> 不過他既然接過官印,那么這里便是他說了算了。</br> 莊不語臨走的時候,把縣衙所有的人召集了一下,然后簡單的介紹一下便走了。</br> 但蘇承卻是記住了有誰沒來。</br> 縣丞沒來,刑部房的人沒來,典吏沒來,縣尉沒來。</br> 這些人沒來就算了,居然連主簿都沒來。</br> 這可是相當于縣委秘書級別的存在,縣令的左膀右臂啊。</br> 這一刻,蘇承明白了。</br> 這莊不語是被人架空了啊。</br> 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連個辦事的人都沒有,這可笑不可笑。</br> 想到這里,蘇承看了一下僅有的幾個捕頭,還有幾個牢頭以及一些干其他雜活的人,笑了起來。</br> “哈哈哈……很好,很好,第一天上任給我下馬威啊!”</br> “你們有誰認識縣丞,縣尉跟主簿,告訴他們,一個時辰來不了,那便不用來了?!?lt;/br> 說完蘇承便開始把自己帶來的人叫了進來。</br> “司空長風,你暫代縣丞的位置,褚向河,你暫代縣尉的位置,誰若不想干提前跟我說,我手底下可是很多人都沒做過官,都想當官的?!?lt;/br> 安排完之后,蘇承便開始帶著眾人找房屋。</br> 畢竟五十多人的居住,地方小了可不行。</br> 黃剛跟黃鐵由于很久沒有回來了,所以對現在的情況也有些不了解。</br> 可很明顯,蘇承這脾氣絕對不是什么和事佬啊。</br> 這擺明了是想跟當地的勢力硬杠到底啊。</br> 他們卻是當地人,一時間倒是不知道怎么選擇了。</br> 不過帶著蘇承的人找房子還是很好找的。</br> 找了一些農戶家,先暫時住一下。</br> 結果到了晚上,那些農戶卻是紛紛反悔了。</br> 直接把蘇承的人趕了出來。</br> 而縣丞,縣尉,主簿這些人始終沒有露面。</br> 蘇承連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怎么回事了。</br> “司空長風,今日起你便是縣丞了,若是有人來跟你搶位置,有信心干趴對方嗎?”</br> 司空長風怎么也沒想到跟著來蒼梧還有這種好事情。</br> “蘇大人放心,別的不行,對付敵人我最在行?!?lt;/br> 沒等蘇承開口,褚向河也是笑了起來。</br> “我也是,之前的縣尉敢在我面前三言兩語,我直接一拳讓他知道什么是不聽話的后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