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只是一個綽號,老者的真名是澤尼斯。
“海蛇之牙”,澤尼斯。
據說,他曾經是一位高明的刀客,甚至當過一段時間的海盜。后來,他主動離開了海盜團,卻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價。至于更多的秘聞,老頭不說,誰也不敢問。
如今他年老體衰,實力應該不如以往,但也足以保證銅羅盤,能夠在龍蛇混雜的碼頭區(qū)立足。而且逐漸成為了此地最大的酒館之一,同時兼有旅館,妓院,以及賭場等職能。
走廊盡頭的木門邊,挎刀的護衛(wèi)正在閑聊。阿萊格里的目光一觸即收,不敢多看。據他猜測,那里應該是地下賭場的入口,或許也是貝芙麗上班的所在。
他推門進入后院,繞過半露天的馬廄,以及一堆堆柴草,抵達了澤尼斯居住的小屋。
聽到阿萊格里的腳步聲,正在劈柴的駝背老者,抬頭瞥了他一眼,冷淡的問道,“有事?”
“呃……沒有。”事到臨頭,阿萊格里反而不知該如何開口了。他拎著那瓶琥珀色的美酒,有些進退兩難。
附近造船廠的邊角料,老者用腳踩直,手起刀落,唰唰兩下,木頭便分為均勻的四塊。阿萊格里不說,他也不問,只是繼續(xù)手頭的工作,曼斯條理,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流暢感。
“前輩,你刀法不錯啊。”又過了片刻,見老者提著生銹的柴刀起身欲走,阿萊格里連忙湊過去,拙劣的搭訕道。
“不錯個屁,”老者毫不留情的啐了一口,罵道,“有話就說,別磨磨唧唧的,像個娘們一樣。”
“前輩,我請你喝酒。”阿萊格里陪笑道。
“你知道這是什么酒?”老者一眼掃過。停下了腳步。
“塔……拉姆?”阿萊格里將酒瓶舉起來,念誦著銘牌上的單詞。古怪的是,那不是大陸通用語,而是某種古老的魔法語言。若是沒有赫爾修斯老師的特訓,他還真認不出來。
“咦?”澤尼斯一愣,終于用正眼瞧阿萊格里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時間,或者時光。總而言之,是一個比較抽象的概念名詞。”阿萊格里不是很確定。
“是啊,時光,”老者慨嘆道,隨即招了招手,“你進來吧。”
低矮的木屋,圓形的小窗,纜繩編織的吊床,屋內的擺設,給阿萊格里的整齊感覺。就像是一間艙室,似乎閉上眼睛就能聽到,潮起潮落的聲音。
“坐。”澤尼斯取下墻上掛著的小刀,隨口說道。
不過阿萊格里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座椅,只能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吊床上。
老者用刀尖插入木塞,手一拍,就撬開了酒瓶。他也不用杯子,只是對口痛飲,片刻之后。方才長舒了一口氣,問道,“既然認識塔拉姆,你應該是法師或學者吧。怎么跑到碼頭上當苦力了?”
“不瞞前輩,在下以前確實是一名法師,”阿萊格里稍一猶豫,還是如實答道,“但遭奸人所害,如今連一環(huán)法師都算不上了。”
“所以你想跟我學刀?”澤尼斯一只獨眼。凝視著他,“然后割下仇人的腦袋?”
“怕是很難,”阿萊格里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找前輩學武,不是為了報仇,而是為了活得更好一點,至少不必天天去扛包。”
聞聽此言,澤尼斯先是一愕,旋即冷笑道,“既是如此,那你學刀干什么,去學一門手藝啊。”
“好找工作,”阿萊格里老實答道,“我剛去傭兵工會打聽了,一名中階武者,半個月就能賺到兩枚金幣。”
“中階,你以為那么容易?”老者話音未落,驟然出手,并指成刀,斜斜斬下。
經過“光明神格”的改造,阿萊格里不僅**力量增強,而且反應速度也大大加快,伸手便欲格擋。
老者微感訝然,手肘一彎,還是斬在了對方身上。不過阿萊格里卻只是身子一晃,甚至沒有感到疼痛。
“你打我一拳。”澤尼斯繞著他走了一圈,偶爾捏捏他的肌肉,似乎在確認什么,隨后,更是提出了如此荒謬的要求。
“啊?”阿萊格里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打我一拳,我不還手,”老者重復了一遍,他立掌于胸前,許諾道,“若是你能逼我后退,我便傳你武技。”
是要考驗自己的天賦嗎?阿萊格里心中想道,他站穩(wěn)腳步,開始活動筋骨。
“快出手。”見他還在熱身,澤尼斯不耐煩的催促道。
阿萊格里收拳蓄力,旋即一拳擊出。拳掌相交,悶然有聲,老者只感到巨力襲來,不由自主的挪動了一下。
只是幾厘米,但澤尼斯卻沒有抵賴的打算,他又灌了一口名為“時光”的美酒,吩咐道,“好,從明天開始,每晚七點,你到我這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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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下班,回酒館吃點東西喝杯麥酒,正好是七點左右。
見阿萊格里扛了一天包,依舊精力充沛,澤尼斯?jié)M意的點頭道,“看來,你果然天賦異稟,不僅擁有中階戰(zhàn)士的力量和反應,而且也有出眾的耐力和恢復能力。”
“老師,咱們從什么開始學?”阿萊格里換了個稱呼,他自然不會說出“光明神格”的存在,況且就算說了,澤尼斯也不會相信。
“劈柴,”老者隨手將柴刀拋給他,自己則坐在一旁,要求道,“你先把這堆木柴劈完,一分為四,每塊大小都要相差無幾。”
阿萊格里點了點頭,俯身劈柴。
銹跡斑駁的柴刀,并不鋒利,但阿萊格里一身蠻力,就算砸也能將木頭砸開。澤尼斯看了一會,便出言訓斥道,“你以為是在打鐵嗎?找準紋理,一刀劈下,莫要半途而止。”
阿萊格里依法施為,見他瞇著眼睛分辨紋理,老者起身。摘下屋檐下的風燈,掛在了附近的柱子上。
不知用了什么燈油,火光明亮,阿萊格里就在這燈光下。劈了一小時的柴。
“該練揮刀了。”澤尼斯嘟噥著走過來,順手抄起一根干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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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深夜十一點,雙臂酸痛的阿萊格里,方才回屋休息。
在樓梯上,他遇到了濃妝艷抹的貝芙麗。估摸著時間,她也該去上班了。
“你干什么去了?”女子攔住他,問了一句。
“去找老刀討教幾手。”阿萊格里隨口答道,這事瞞不住,也不必瞞。
“就憑你這身板?”貝芙麗習慣性的嘲笑道,不過很快就想了起來,“我忘了,你可是一位大力士,對不對,伊戈先生?”
“我沒騙你。我的全名是伊戈?阿萊格里。”聽出了她語氣里的不滿,阿萊格里解釋道,說起來,多佛爾知道他真名的,也只有三個人。那便是巡街法師扎納瓦,大漢羅根,以前眼前的夜鶯貝芙麗。
“好吧,伊戈,”貝芙麗摸著他的胸口,媚笑道。“若是我今夜又沒有生意,你能不能讓我見識一下,你那身力氣呢?”
見她幾乎整個人都要貼上來,阿萊格里尷尬的撓了撓頭。迅速逃離,身后傳來貝芙麗得意的笑聲。
還是盡快搬出去吧,免得惹上什么麻煩,可那樣的話,又不方便向澤尼斯學藝了。阿萊格里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他推開門,看家的大狗辛巴撲上來。親昵的搖著尾巴,熟悉之后,它也不像以前那么高冷了。
“我好累啊,辛巴。”阿萊格里摸了摸它的頭,直接躺倒在床上。他練習揮刀的時候,澤尼斯直接以氣勁壓制他,簡直比綁上沙袋還沉重。
這老頭的氣勁還真是渾厚,居然能支撐那么久。阿萊格里想道,只有躺下之后,酸痛的感覺才如潮水般涌起,沖刷著身體的每個角落。
大狗靈性的用頭頂上門,趴回角落里。阿萊格里則迅速入睡,只留下那枚“光明神格”,孜孜不倦的幫他恢復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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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確實是一劑良藥,第二天起床,阿萊格里渾身輕松,精神百倍。
他喊上大狗,去吃了一頓并不豐盛卻飽足的早餐,然后前往碼頭,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這也是他,眼下唯一的經濟來源。
“來了?”維恩與他打了個招呼。這個黃臉的漢子,住在海灣一側的棚戶區(qū),手上還拿著半塊沒吃完的面包。
“維恩大哥。”阿萊格里點頭致意。與他不同,維恩還有三個子女要養(yǎng)活,所以拂曉時分,他就要去魚市幫忙,然后再馬不停蹄的趕來碼頭,甚至連早飯都顧不得吃。
“集合,集合!”巴倫的大嗓門響起,商船開始入港了。
阿萊格里與狼吞虎咽的維恩一起,向長堤另一端跑去。白色的旗幟上,刺繡著一朵天藍色的小花,應該是哪家商行的徽記吧。
“唉,又是小藍花。”旁邊人唉聲嘆氣,阿萊格里卻有些茫然。
“這是北方最大的商行,‘矢車菊’的徽記,他們是有名的礦業(yè)巨頭,據說與托爾姆聯(lián)邦的大商閥,也有不少商業(yè)來往。”維恩為其介紹道。
“是這樣啊,”阿萊格里點了點頭,隨口問道,“不過這些天,我怎么沒見過大陸來的商船。”
“以前,托爾姆的商船每季度都會來瑟蘭,他們的徽記,好像也是一朵花,”維恩聳了聳肩,“上個月十五號,本來應該到港的,可他們卻遲遲未至,據說是那邊打起來了,所以不會再派出商船……”
“小花?應該是‘海上花’商閥吧。”阿萊格里猜測道,“海上花”與“飛輪”同為六大商閥之一,彼此間卻摩擦不斷,他曾聽格朗提起過。
“對,就是‘海上花’,”經他提醒,維恩也想了起來,“聽水手們說,他們的鯨骨大船,已經接近“魔能帆船”的性能了。”
“那瑟蘭的船,會去大陸嗎?”阿萊格里下意識的追問道,縱使極力回避,但在內心深處,他還是想回去的。
“為什么要去?”維恩納悶的反問道,“咱們瑟蘭啥都不缺,為什么要歷盡艱險,去和大陸人做生意?”
“也是。”阿萊格里出言附和道,不過心中卻暗嘆了一聲。到底該如何跨越,這萬里滄海呢?
海水涌來,商船靠岸,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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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身體算是中階,但武技,至今仍不入流,”坐在草料堆上,澤尼斯沉聲說道,“以你資質,想要抵達初階甚至中階,都不困難,但想要生出氣勁,晉升高階,卻要比旁人難上十倍百倍。”
“老師,為何?”阿萊格里一邊劈柴,一邊抬頭問道。經過一個星期的訓練,他已經成為了一名熟練工。一刀劈出,自木柴頂端貫入,將其均勻的刨為兩半。第二刀出,四塊木頭倒下,他隨手撿起,扔到旁邊。
“只有對自己的身體了如指掌,完全控制每一塊肌肉,才能逐漸生出氣勁,升華武技,”澤尼斯講解道,“可你的力量太過強大,少了那一分一分錘煉的過程,只有加倍努力,才能有所感悟。”
阿萊格里很想說,中階就足夠了,他終究要恢復魔力,而武技只是一個手段。但想到老頭的臭脾氣,他還是明智的咽下了這句話,表態(tài)道,“老師,你放心,我會全力以赴的。”
“好,”澤尼斯?jié)M意的說道,“如此下去,你的武技,必然能青出于藍,說不定二十年后,你會成為瑟蘭有史以來,第一位傳奇武者呢。”
阿萊格里嘿嘿一笑,不以為然。馬廄那邊,大狗辛巴也汪汪叫了兩聲,它是無聊了。
“你這畜生,別打擾他,”澤尼斯跳下草堆,招呼道,“來,我領著你出去逛逛。”
大狗看向阿萊格里,見他點頭同意,便跟著老頭向外走去。
沒過多久,腳步聲中,貝芙麗端著木盆晃了過來,好奇的駐足旁觀。
“看什么看?”被她瞧得渾身發(fā)毛,阿萊格里哼道。
“喲,咱們的刀客先生,脾氣還挺大的,”貝芙麗嘲笑道,“不過天天劈柴的刀客,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就知道她沒好話,阿萊格里臉一黑,懶得理會。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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