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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060章 真將軍不佩劍

    什么叫做“好像”一個好, 一個壞?
    陸錦惜這心里頭就更微妙了起來,知道恐怕是青雀也無法判斷, 于是就道:“你先說你覺得壞的那個吧。”
    青雀看她的眼神,便越發(fā)小心翼翼起來。
    “壞的, 就是這回莊子上傳來的消息。”
    “老太爺和老太太那邊,不是每隔一陣就有人要去那邊探望探望嗎?今早府里就去了人,回來的時候說……”
    “說在莊子外頭,好像是見著了太師府的馬車,但一時擦著過去了,沒看得太清楚……”
    青雀其實不很鬧得明白,在翰墨軒的時候覺得自家二奶奶跟顧大公子有點(diǎn)什么, 可后來探聽消息的時候又覺得像是在避豺狼, 以至于她不大敢確定,極為忐忑。
    話說到后頭,聲音已經(jīng)很小。
    但陸錦惜已經(jīng)聽了個清楚,眼皮頓時一跳, 心里頭一股寒意, 也就慢慢淌開了:這兩位,可是將軍府真正的“大家長”啊!
    青雀說的“老太爺”和“老太太”,指的其實是薛況的祖父和祖母,也就是薛老將軍和薛老夫人。
    因早年在外征戰(zhàn)有負(fù)傷,且已經(jīng)上了年紀(jì),薛老將軍就褪下了戎裝,尋了京郊一處莊子住了下來, 與夫人一起種地養(yǎng)花,頤養(yǎng)天年。
    京城大宅里的事情,他們早已經(jīng)多年不管了。
    但若真要計較起來,在將軍府里,誰說話又能越過這兩位去?
    如今太師府的馬車竟然去了京郊莊子上……
    陸錦惜在將軍府這一段時日,對將軍府上下的關(guān)系已了如指掌,從沒聽說過太師府與將軍府之間,好到了可以隨時串門的程度。
    更何況,還是京郊那么遠(yuǎn)的地方。
    巧合?
    還是蓄意?
    去的到底是誰的馬?
    為什么出現(xiàn)在那里?
    只消這么一想,陸錦惜莫名就覺得有點(diǎn)背后發(fā)涼。
    因為信息有限,她強(qiáng)壓住了自己往深里去思考懷疑的想法,因為想了也沒有意義,更阻止不了。
    只續(xù)問道:“那好消息呢?”
    “今早下朝的時候,就傳了消息,說皇上金口,已點(diǎn)了顧大公子重回朝中,不過仍在翰林院中,未分派任何差事。”
    青雀說得有些忐忑,猶豫了一下問道。
    “奴婢覺得,這算是個好消息?”
    “……”
    這一瞬間,陸錦惜有種扶額嘆氣的沖動:青雀的壞消息,的確是壞消息,可好消息也完全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興許是見陸錦惜神情不對,青雀越發(fā)不安:“夫人,可是哪里不對?”
    哪里不對?
    哪里都不對啊!
    顧覺非才回京多久?
    父子分別,按理說應(yīng)該要享一陣子的天倫之樂,即便是重新回翰林院,也只需要走各部的規(guī)章手續(xù),一步步地來。
    哪里有皇帝特意點(diǎn)某個人重新回朝的道理?而且還只點(diǎn)回了翰林院,也沒個別的差事。
    顧覺非若是個庸碌無能的鼠輩,于她而言是好事一件。畢竟寧愿被只小老鼠盯上,也不愿意被頭老狐貍盯上啊!
    可顧覺非偏偏有家世有人脈有本事,如今還回了朝中。
    雖依舊只掛職翰林院,可以他的手段,還怕沒有鵬程萬里、高官厚祿?
    她怎么老覺得自己這回踢到鐵板了?
    一時頭都大了一圈,陸錦惜面上沒什么表情,只壓著眉心一搖頭:“沒什么不對。事情我都都知道了,外頭沒什么事吧?”
    這言下之意,自然是沒事就下去了。
    但青雀還真有一件事:“外頭大事沒有,只有三奶奶那邊遣人來問,說后日便是二月二,龍?zhí)ь^。前段時間她問過您要不要去踏青,你還沒給個準(zhǔn)話。”
    這件事?
    陸錦惜眼皮都沒撩一下,只道:“回絕了就是,就說這陣我忙不開。這春日景色剛起來,踏青也不急在一時。等改日我不忙了,自當(dāng)請三奶奶出去踏青,就當(dāng)賠罪了。”
    后天去小鐘山踏青?
    三賢祠就在小鐘山下,白月湖邊,顧覺非那一日就要在那邊開試收學(xué)生,想也知道到時候一定人山人海。
    就算不為了躲顧覺非,她也不能跑去看人頭啊。
    更何況,若真在那邊遇到顧覺非,天知道又會發(fā)展成什么情況。她若一個沒忍住,再往下啃這老草兩口,可就不一定能“懸崖勒馬”了。
    三賢祠?
    呵呵,誰去誰傻!
    陸錦惜對自己“秉性”亦算清楚了解,主意早已經(jīng)下定,這會兒讓青雀去拒絕,口氣也甚是鎮(zhèn)定。
    青雀聽了,這才一頭霧水地去了。
    很明顯,陸錦惜這避之不及的態(tài)度,依舊讓她很困惑。畢竟,誰能想到,陸錦惜才看上顧覺非,轉(zhuǎn)頭又后悔了呢?
    “吱呀”一聲,門又合上了。
    陸錦惜慢慢靠回了椅背上,將身體放松下來,可腦海中卻依舊縈繞著方才青雀給的兩個消息。
    一時間,竟跟魔障了似的,滿腦子都是顧覺非。
    她就在這么枯坐了半個下午。
    外頭院子里,薛遲卻是掛著滿臉的笑意還是滿額的汗水,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了進(jìn)來,遠(yuǎn)遠(yuǎn)見著在外頭忙碌的青雀白鷺就喊:“青雀姐姐,白鷺姐姐,我娘在里面嗎?”
    “在書房呢。”
    白鷺手中正拿著幾支新摘的花兒,聽見便忙轉(zhuǎn)身回他,可一見他這滿頭大汗的模樣,不由又有些訝然。
    “哥兒你這是?”
    “沒什么,就是下學(xué)出去玩了一會兒。”
    薛遲擺擺手,卻也不說自己玩了什么,反正一副很開心的模樣,就直接朝著書房跑去了。
    “我去找我娘講故事了!”
    這幾天,他是已經(jīng)聽故事入了魔。
    只覺得自己娘親講的故事,勝過外面說書先生們十倍。不僅把學(xué)里的小伙伴聽得一愣一愣的,就連劉叔叔和方叔叔聽了,也都是目瞪口呆呢。
    不知道今天娘親又會講什么故事?
    薛遲心里期待極了,到了書房門口,就高聲大氣地叫喊起來:“娘,我回來啦!”
    他那喜慶的而聲音,陸錦惜隔大老遠(yuǎn)就聽見了,早就回過了神來,卻是忍不住一嘆氣:得,又回來聽故事了。
    她只把桌案上的卷宗連著宣紙等一卷,就收好了放回背后書架上。
    薛遲這時便已進(jìn)來了。
    陸錦惜轉(zhuǎn)頭一看,不由有些奇怪:“學(xué)齋跟咱們院里,也不過就那么一段路,還是早春的天氣,你怎么跑得滿頭是汗?”
    “嘿嘿……”
    薛遲湊了過去,就直接抱住了他娘的手臂,兩只眼睛亮得不得了。
    “跟二方出門玩去了,在路上還遇到了劉叔叔。他們好多人,騎在馬上,可威風(fēng)了!我都沒打招呼,劉叔叔就認(rèn)出了我,還帶我跟二方一起騎馬呢!”
    “……劉叔叔?”
    陸錦惜一怔,都差點(diǎn)沒反應(yīng)過來。
    “你說的是九門提督劉進(jìn)劉大人?”
    “反正是劉叔叔,別的我也不大記得,好像是吧。”
    薛遲其實有些迷糊。
    他只知道那些都是父親的朋友,見過幾次,每回自己生辰他們都會送禮物來。所以也沒在意,反而越興奮。
    “娘,那里還有個我以前沒怎么見過的方叔叔,他的劍也特別好看,可沉了,我都抬不起來。他還笑我!我說我有一把洪廬劍,他還不相信,氣死我了!”
    方叔叔……
    陸錦惜嘴角一抽,只覺得眼皮子跳個不停。
    薛遲還沒察覺出他娘的異樣來,還叉著腰,氣鼓鼓道:“這個人實在是太討厭了。娘,您明天讓我把洪廬劍帶著去吧,我非要他說不出話來不可!”
    “……”
    讓他帶著去?
    可她現(xiàn)在只想找個地方把這小子好好關(guān)上一頓,拿塊破布把他這一張闖禍的大嘴巴給塞住!
    糟心啊!
    “娘親?”
    薛遲見她半天不說話,有些奇怪起來,不由又搖了搖她的手。
    陸錦惜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心里嘆一聲自己命實在苦,破罐子破摔道:“不就是把破劍,你愛怎么就怎么吧。那劍鞘也已經(jīng)打好,你回頭讓小廝們幫你拿,到底沉,別累著自己。”
    “我就知道,娘親最好了!”
    薛遲一聽,立刻歡呼了起來,聲音甜得像塊糖。
    “劉叔叔還說了,以后有空了,可以教我習(xí)武練劍。那我以后,豈不是也可以跟父親一樣,帶著寶劍,上戰(zhàn)場,殺好多好多的人,建功立業(yè),當(dāng)大將軍?然后就能成為萬人敬仰的大英雄了!”
    陸錦惜頓時皺了眉。
    薛遲卻還在興奮之中:“這樣的話,以后娘親就可以講我的故事了……對了,娘親,今天講什么故事啊?”
    陸錦惜一垂眸,只看見薛遲那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巴巴等著她講故事的模樣。
    可是……
    她微微擰著的眉,并沒有松開,只問道:“你剛剛說什么?”
    “剛剛?”
    薛遲不大明白。
    “說讓娘親可以講我的故事,又問娘親今天講什么故事啊。”
    陸錦惜搖搖頭:“不是這句,前面一句。”
    不是這句?
    薛遲思考了起來,但記性也不錯,拍手道:“那是以后帶寶劍,上戰(zhàn)場殺敵,當(dāng)大將軍,大英雄!”
    是這一句了。
    陸錦惜是忽然發(fā)現(xiàn),約莫是小孩子想得簡單,薛遲這小子的想法,好像歪了一點(diǎn)。雖是孩童無心之言,但謹(jǐn)慎著提點(diǎn)一些總沒錯的。
    她問他道:“遲哥兒覺得你爹為什么是大將軍、大英雄呢?”
    “因為他上戰(zhàn)場殺敵,武功高強(qiáng),建功立業(yè),擊退了匈奴來犯之?dāng)嘲 !?br/>     外面人都是這么說的。
    陸錦惜又問:“那你想跟你父親一樣建功立業(yè),也希望上戰(zhàn)場打仗,希望有戰(zhàn)爭讓你功成名就,有敵人讓你殺嗎?”
    “是啊,不然大家怎么知道我那么厲害,我又怎么建功立業(yè)?”
    薛遲不是很明白,這樣淺顯的問題,怎么娘親還要問自己?
    “娘,是我想的不對嗎?”
    “說對,也對;說不對,也不對。”
    陸錦惜想了想,到底還是笑了一笑,柔化了自己面上過于嚴(yán)肅的表情,只拉著薛遲,在旁邊坐下來。
    薛遲更不明白了:“也對,也不對?”
    他現(xiàn)在不過才五歲,字已經(jīng)識得很多,但道理還不大通,又是剛上學(xué),先生還沒教太多的東西。
    兼之他出身將門,耳濡目染,有此想法,再正常不過。
    等到以后知道得多了,見得多了,其所思所想自然也會隨之改變。
    陸錦惜其實原不必操心,只用順其自然便好。但如今見了,正好又跟薛遲談到這里,也就不妨多說幾句。
    “說對,是因為你這句話,表面上看起來的確是對的。”
    “表面上?”
    薛遲頓時來了興趣。
    陸錦惜也不賣關(guān)子,笑道:“表面上,有外敵入侵,才有敵人可以殺,有仗可以打,有建功立業(yè)的機(jī)會,被朝廷封為大將軍,于是人們稱他為大英雄。”
    對啊。
    不就應(yīng)該這樣嗎?
    薛遲又問:“您只說了表面上,那還有實際上嘍?”
    這小子也是個聰明的。
    會接話。
    陸錦惜坐在他身邊,摸了摸他腦袋,聲音平緩而悠長。
    “實際上,我們要知道一個人被稱為‘大英雄’的根本原因。”
    “你爹的確征戰(zhàn)四方,被朝廷封為了大將軍,但他被所有人尊為‘大英雄’,卻不僅僅是因為戰(zhàn)爭,而是因為他守護(hù)了家國平安。使我大夏疆土,免于匈奴鐵騎所踐踏。”
    “百姓們,免了戰(zhàn)亂之苦,無須顛沛流離,因此安居樂業(yè)。”
    當(dāng)日長順街上那一幕,當(dāng)真是鐵血錚錚,陸錦惜說的時候,便不由得回想了起來。
    “真正的大將軍和大英雄,都是百姓們封的。”
    “所以,并不是身佩寶劍神兵、會打仗、會殺人,就可以成為你父親,必得要百姓們認(rèn)了才是。況且,娘也不希望你成為他?”
    薛遲詫異:“為什么?”
    “因為真正大將軍和大英雄,都不喜歡打仗。就像是真正的神醫(yī),不喜歡天下有人生病。百姓們不喜歡打仗。一打起來,就是戰(zhàn)火肆虐,生靈涂炭。邊境上民生凋敝,好多人要流離失所,也有好多戰(zhàn)士要拋卻家鄉(xiāng),丟掉年輕的性命。”
    陸錦惜凝視著他。
    “娘親不希望你會成為其中一個,更不希望將來再有戰(zhàn)爭。”
    邊境已經(jīng)議和了。
    不管是對大夏,還是對匈奴,都是一件好事。
    沒有百姓喜歡打仗,天高皇帝遠(yuǎn)的事情,他們原也是管不著的。真正喜歡戰(zhàn)爭的,都是高高在上的統(tǒng)治者們……
    為著一腔的壯志野心,為著一溝難填的欲壑。
    她的聲音有些縹緲,連帶著雙眸都給人一種鏡花水月的虛幻之感。
    薛遲就這么看著,想著她的話,隱隱有些明白,可心里又很矛盾:“但娘不希望孩兒去打仗,那孩兒以后要怎么才能成為大將軍、大英雄?”
    “……”
    陸錦惜險些失去了言語。
    合著講了大半天,這小子還惦記著上戰(zhàn)場殺敵當(dāng)英雄呢!
    難怪都說,是男人就有個英雄夢。
    薛遲這樣小的年紀(jì),都沒能幸免。
    她不由搖頭嘆氣,氣得摁了薛遲的腦袋:“誰說一定要打仗,才能當(dāng)將軍、當(dāng)大英雄了?”
    薛遲傻眼:“不、不然還能怎么辦?”
    “大將軍之所以被稱為英雄,是因為他救了更多的黎民百姓。那么你只要能救黎民百姓,只要能為百姓所敬仰稱道,不也是大將軍、大英雄了嗎?”
    說到這里,陸錦惜便笑了起來,聲音里帶著幾分詠嘆的腔調(diào)。
    “須知,這天下,真將軍不佩劍。”
    真將軍,不佩劍。
    薛遲聽了,一時竟然有些發(fā)怔。
    這話聽著實在是太新奇了,是將軍,又怎么可以不佩劍呢?
    可結(jié)合著之前陸錦惜講的其他話,他又覺得腦海之中隱隱有什么迷霧,一下就撥開了。
    他不由習(xí)慣性地啃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皺著眉頭思索。
    其實,這是汪國真詩里的一句話,陸錦惜當(dāng)初讀到時,就覺得印象深刻。用在此刻,卻也是應(yīng)景之極。
    眼見薛遲沉默思索,她也不去打擾。
    足足過了有小半刻,薛遲那一雙烏黑的眼眸,才漸漸明亮起來,一拍手道:“我知道了,娘,我知道了!”
    “哦?”
    陸錦惜面上是春風(fēng)般和煦的笑意,一副要考校他的樣子。
    “你知道什么了?”
    “但愿世間人無恙,何愁架上藥沾塵!”
    薛遲脫口而出,竟是一副楹聯(lián),兩道據(jù)聞酷似薛況的長眉便是一揚(yáng),很有幾分飛揚(yáng)的神采。
    “這是孩兒在回生堂看見的話,是不是跟娘說的這句話差不多?”
    但愿世間人無恙,何愁架上藥沾塵……
    回生堂。
    那一位老沉著張臉的鬼手張啊,到底不愧神醫(yī)之名呢。
    眼前的薛遲巴巴地望著她,期待著陸錦惜的回答。
    陸錦惜卻是終于沒有忍住,唇邊的笑弧擴(kuò)大,變成了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忍不住輕輕彎了手指,一刮他鼻梁。
    “差不多,差不多,我們家遲哥兒就是這么聰明!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呢!”
    她夸得也太明顯了吧!
    薛遲本來是很得意的,就差高興得起來蹦一圈了,她這一夸卻叫他素來很厚的臉皮都掛不住了,耳根子發(fā)紅。
    “娘,你真是……”
    “真是什么?”
    陸錦惜不由想逗他。
    薛遲惱了,嚷著轉(zhuǎn)移話題:“不說了不說了,該娘你給孩兒講故事了,我要聽故事!”
    還知道害臊了。
    之前n瑟的時候怎么沒覺得?
    陸錦惜心下覺得好笑,面上卻很遷就他,只道:“好,好,講故事。”
    “今天講什么?”
    薛遲頓時期待了起來。
    陸錦惜便忽然一怔。
    她整理過了戰(zhàn)報,也早準(zhǔn)備了幾個合適的故事。可也不知道為什么,此刻目光卻有點(diǎn)不受控制地,落到了被排在書架上,放得整整齊齊的那些卷宗上。
    這些都是永寧長公主送來的。
    它們很早就被謄抄好,放在了箱子了,但唯獨(dú)沒有薛況最后的含山關(guān)一役。
    若非那最后一戰(zhàn)有問題,那什么情況下,才會整理一個人先前所做過的所有事情呢?
    陸錦惜忍不住換位思考了一下。
    要么是檔案丟失或者需要重建遷移,要么原來負(fù)責(zé)此工作的人要離職卸任,需要交割工作,要么就是……
    念頭一到這里,陸錦惜便有些微驚。
    之前因見“七擒孟獲”偶然至極地冒出的那念頭,是小人想法,捕風(fēng)捉影根本不可能;但眼下以永寧長公主這一箱卷宗的蛛絲馬跡推測出來的東西,卻讓她有些懷疑起朝廷的用意來。
    “娘,不講嗎?”
    薛遲見她有點(diǎn)走神,問了一句。
    “當(dāng)然是要講的。”
    陸錦惜聽見,只把腦海中的想法,都收斂了起來,身子一轉(zhuǎn),就要給薛遲講故事。
    可在開口的那一刻,也不知怎么的,她竟鬼使神差,把原本準(zhǔn)備好的“薛況過五關(guān)斬六將”的故事,換成了“長坂坡劉進(jìn)單騎救將軍”。
    薛遲不由奇怪:“娘,今天不講爹了?”
    其實陸錦惜也不明白自己那一下是怎么想的。
    但回目都已經(jīng)說了出來,加上的確有“劉進(jìn)單騎護(hù)薛況”這么一段故事,她也就沒糾正。
    只道:“你爹厲害,但打仗也不是一個人的事。你爹手下,都是精兵良將,劉叔叔不差啊。”
    薛遲撅嘴,有些不大樂意。
    但想想劉進(jìn)昨天帶自己騎馬,走在大街上,可威風(fēng)了,又有些心癢癢,便道:“那娘你講講,我聽。”
    聽完了還可以回頭跟劉叔叔吹。
    陸錦惜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當(dāng)下只把這個故事慢慢地講給了他聽。雖不是薛況的故事,可趙子龍那般的英武神勇,又豈是一般小孩子能抗拒的?
    薛遲聽完,與前幾天一樣,露出了心馳神往的表情,大嘆道:“沒想到劉叔叔也這么厲害啊!”
    陸錦惜頓時一陣心虛。
    但想想一個薛況都吹了,再吹個劉進(jìn)算什么?反正三國還有那么多牛人,薛況麾下也有那么多戰(zhàn)將,而且她吹的都是確有其事,只是加以演繹。
    所以……
    吹就吹了,怕什么?
    她自己給自己塞了顆定心丸,面上一片平靜,一本正經(jīng)地回薛遲道:“對,你劉叔叔就這么厲害。”
    “那我爹那個時候負(fù)傷——”
    薛遲一張嘴,還要問什么,沒想到外頭一陣“咚咚”的敲門聲,將他打斷。
    青雀夾雜著點(diǎn)奇怪惶恐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啟、啟稟夫人,京郊莊子上來了老太爺?shù)男牛恰⑹墙o您的。”
    陸錦惜剛才說了一通,正喝口茶潤嗓子。
    聽見這一句,差點(diǎn)驚得把含著的茶水給噴出來:“老、老太爺?shù)男牛俊?br/>     京郊這一位薛家的大家長多久沒管過事兒了!
    就是過年人都懶得回來。
    眼下竟然來了信?
    陸錦惜立刻就想到了之前青雀說的那個“壞消息”,那一輛太師府的馬車,這可也是太巧了一點(diǎn)吧?
    強(qiáng)壓下不安,她叫青雀進(jìn)來,只拆了信一看,頓時在心里把顧覺非這王八蛋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是釜底抽薪,直接從上面跟她玩啊!
    “欺人太甚!無恥之尤!”
    陸錦惜向來是溫文謙謹(jǐn)?shù)模l見過她這般咬牙切齒的時候?
    青雀一見已經(jīng)冒了冷汗。
    薛遲卻不怕死,嚷著“是曾祖父來了信嗎我看看”,便忙好奇地湊過來一看。
    這一看可不得了,跟著就慘叫哀嚎了起來:“啊?這是什么意思?我不要——我不要去拜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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