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云白了他一眼,蕭玉訕訕地笑笑,想走又不敢走。看著徒弟那時不時往外探的腦袋,和猶豫不決的身姿,王守云道:“去吧……”
徒弟可以晚會訓,但客人不能怠慢了。
蕭玉邊打開籬笆門,邊問道:“阿花妹妹,你怎么來了?”
“母親讓我來給你們送重陽酒,……還有一些吃食。”阿花臉有些微紅,不知是跑的還是害羞的。她今天穿了一身新布衣,頭上綁了兩個蝴蝶結。
她一笑起來,嘴角邊就有一個酒窩,還會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只是皮膚有些蠟黃,一看就是營養不良,說來也是,常年住在深山里,山里也沒什么好吃食,能吃飽才奇了怪了。
自己都吃不飽,逢年過節的還想著他們,蕭玉心里感激,趕忙道謝:“替我謝謝鐘伯母。”
蕭玉說完,就去接過阿花手里的酒和素菜,“你頭上的兩個小揪揪真好看!”蕭玉比阿花高了一個頭,阿花低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她的頭頂。
被夸的阿花,自然的去摸發揪,同時欣喜道:“真的嗎阿玉哥?”
蕭玉真誠地“嗯!”了一聲。
阿花笑道:“謝謝阿玉哥!”
質樸的阿花,害羞的低下頭,然后又接著道:“我就不坐了阿玉哥,娘還等著我回家吃飯呢。”匆忙說完這些話,就下山去了。
看著跑的歡快的阿花,蕭玉心里也跟著高興。等看不到她的身影后,蕭玉才轉身回屋。將阿花送來的花生米和青菜,分別放在離師父近的地方。
這頓晚飯搭配著他買來的雞,也算豐盛。
半個時辰后,阿花回到三間茅草屋前,山腳處只有他們這么一家。
聽到木籬笆門發出聲響,鐘母從廚房擦著手走出來,“送過去了嗎?”
阿花只笑不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見她這幅模樣,鐘母心知肚明,只得喊她名字,“阿花…?阿花!”
被第二聲驚醒的阿花,趕忙回道:“送了。”
鐘母繼續問道:“都說些什么了?”
“阿玉哥說,謝謝娘……”
頃刻間,阿花又害羞道:“阿玉哥還夸我蝴蝶結扎的好看呢。”說完便靦腆的扭過頭去。
鐘母臉上帶了些笑容,“還說些什么了?”
阿花想了想后,誠實道:“沒了……”
“快洗手準備吃飯吧。”鐘母說完就往回走去。
阿花哎了一聲后,就笑著去幫母親。挽著母親的手臂,與她一起走向灶臺,同時問道:“爹回來了嗎?”
鐘母拍拍她的手,說道:“快了……”
給蕭玉家送去一些后,娘倆又重新炒了兩盤菜。做好飯后,阿花一直望著門外,橘紅的晚霞慢慢落入地平線,天漸漸地黑下來。酉時四刻,小路上還是沒有父親的身影,阿花等的有些發困。
“花花,醒醒~”鐘母護著一盞點燃的煤油燈,慢慢走向擺滿飯菜的桌子。
鐘母剛一放下,阿花就聽到了腳步聲。急忙去開門,“爹……”待看清來人后,阿花有些驚喜,“阿玉哥是你啊?”高興之余又有些失望。
“你爹還沒有回來嗎?”蕭玉是來送還飯盒的,順便帶了一些他和師父打的野味。
接東西的過程中,眼尖的阿花,掃到父親的身影,停下接籃子的手,趕忙去接他,高興道:“爹!你回來了……”
李老漢抱住女兒,“是呀,爹回來了,餓壞了吧?”
“女兒本來是餓的,但是一看到爹,就一點也不餓了。”都說女兒是爹的小棉襖,這句話一點都不錯。
李老漢高興的用腦門蹭著阿花的小腦門,看著很幸福的一家三口,蕭玉將東西放在門口,然后悄悄地走了。
父女兩個膩歪了一會兒后,李老漢才松開女兒。阿花這時才想起來蕭玉,眼睛四處尋找起來,并疑問道:“咦~阿玉哥呢?”
李老漢看著地上的野兔子,回道:“應該是走了,東西還在這里。走,喝重陽酒嘍!”說完就抱起女兒,向主屋走去。
蕭玉提前走,不僅是為了不打擾阿花和父親團聚,最主要的是他剛剛聞到了一股血腥氣,雖然氣味不大,但蕭玉還是聞到了。
開心的吃過晚飯,李老漢哄睡女兒后,悄咪咪地來到里間,小心地關上木板門。
煤油燈前,鐘母為他擦拭藥水,憂心道:“阿花長大了,你以后不要再干這種事了……”
李老漢一拍桌子,薄怒道:“你懂什么?婦人之仁!”
被嗆的鐘母坐在床角,獨自哭泣起來。李老漢合起衣衫,又要出門,鐘母趕忙擦掉眼淚,追上他,急問道:“你要去哪?”
李老漢不悅道:“我去鎮里睡!”
看著遠去的丈夫,鐘母趴在門框上,又是一陣小聲哭泣。而熟睡的阿花,卻渾然不知。
屋外,崎嶇不平的小路上,李老漢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
明亮的月光,照耀著大地。山中草屋后方十余里,有兩位老人立于空曠的草叢中。縱使更深露重,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們向月而站,一左一右,一白一黑,只能尋得背影,聽得聲音。
“雪月刀不見了……”右邊的老人率先開口道。
左邊老人沒任何反應,就是他的手,微微抖動了一下。
右邊老人繼續道:“南陽這個老頭子,即將重現江湖,星月教也會卷土重來……到時候定會翻起腥風血雨,風浪不止,武林也會動蕩不安。”
與他并肩而立的半百老人,半含笑半打趣道:“怎么?難倒你這個半仙兒了嗎?”聽聲音可以判斷出,這位老人是相思劍的創始人——王守云。
被他稱為半仙兒的人,一身黑衣與夜色相融,外披一件長至腳踝的黑色斗篷,只是此時未戴帽子,一頭銀發如瀑。
沒有閑情逸致和他說笑,他長嘆一口氣,然后看向夜空中的繁星,嚴肅道:“還記得當年那個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