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私教:“你胡說,我有多大的力氣能把一個完全暈過去的人扶回房間!”
宋慈:“那的確很困難。可----如果是用拖的呢?”
拖?!
女私教驚恐地張了張嘴,察覺到失態后忙抬手掩飾。
宋慈:“女主人身材保持得很好,體重偏輕,如果只是從客廳到走廊這很短的一段距離,任何人都辦得到。你在剛一拐彎到走廊的那一刻,便把她扔在了地上,你是拖著她回的房。”
女私教:“你有什么證據?”
宋慈拿出特意帶來的證據,“證據就是這件換下來的衣服。”
“我想大家還記得,女主人當天晚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禮服裙,很白花紋很多,一塵不染。女主人很在意細節,用餐的時候也很小心,而這件換下來的裙子,在背面卻發現了大片的污漬。在這段時間里,接觸過女主人的只有你,這該怎么解釋?”
心虛的女私教想起一個問題:第二天大家發現女主人的時候,她還換了睡衣,一個暈過去的人怎么可能給自己換睡衣?!
宋慈淡淡一笑,“很簡單,睡衣,是你幫她換的。”
在調查階段,宋慈曾經問過女仆,一般女主人換下的衣服都放在哪里?
女仆回答說是搭在椅子上,第二天她再拿去洗。
宋慈:“而這件衣服是在臟衣籃里發現的。”
女私教輕蔑一笑,“你這都是強詞奪理,這并不能說明衣服就是我換的。”
宋慈一步步走上前,面無表情地看著女私教,“麻煩你把胸針取下來我看看。”
胸針?
女私教猛地低下頭,看到了纏在胸針裝飾上的一縷絲線。和睡衣同樣顏色和質地的絲線,由于和裝飾顏色相近,沒人發現過。
女私教顫顫巍巍地取下胸針,遞到宋慈手中。宋慈挑出其中的絲線展示在眾人面前,女私教一臉慘白,卻仍強自辯白:“我,我是幫她換了睡衣,那,那是因為,她,她喝多了,在走廊上摔了一跤,衣服就是那時候沾上的灰。所以,所以,我幫她換了睡衣。我撒謊,也是,怕,怕你們誤會。我沒有殺她!”
宋慈目光銳利,斬釘截鐵地說:“沒錯,人的確不是你殺的。但這藥,卻是你下的。”
方天奇一身休閑裝出現在現場,蘇棋在安寧提醒下才發現這人,好巧不巧,視線撞在一起。
蘇棋微笑點頭打個招呼,方天奇也禮貌回應。貴人自有貴氣,那笑容似乎都帶著點傲慢。
打過招呼后,方天奇的視線移到安駿身上,幾乎是一瞬間,便被抓住了眼球,他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臺上的那人。
安駿的表演一刻不停,超乎眾人預料,他把真人秀演成了一出戲。
一出沒有臺詞,沒有劇本,卻引人入勝的戲。
不茍言笑的安駿,表情動作到位的安駿,觀察細致入微的安駿……
拆穿眾人謊言,揭曉謎底時,沉著冷靜、正義睿智的安駿,入了導演的眼。
蘇棋嘴角的笑一點點擴大,他已經猜到這出戲該怎樣演下去,導演贊許的眼神是對安駿最好的肯定。
人是女仆殺的沒錯,但隱藏在兇手身后,打感情牌,精神控制著這個肯為他犧牲的人----
安駿回過頭,精明犀利的眼神鎖定在那人身上。
“正是你,李冽。”
名義上的前妻之子,實則是女仆的親生兒子,在得知身份真相后,利用其母的愛子心切殺女主,欲奪家產。
整個房子到處是線索,不管是奇陌還是陳暖,都沒在意過這些顯而易見卻又容易被人忽視的線索。
他們的目的只是找出兇手,卻不愿浪費時間去深究背后的原因。
唯有安駿一人,走進每個NPC房中,細思每一件道具的用意,翻找每一個隱藏的線索,串聯起來,找出真相。
從正式開拍的那一刻,他便沒有把這個游戲當作游戲。
奇陌、陳暖在鏡頭前搞怪、逗樂時,他留心每一個NPC的表情,觀察每一個細節;當其他兩隊追兇的同時努力博好感拉觀眾緣時,安駿東奔西跑,埋頭苦思,從頭至尾沒有蹦出一句臺詞。
像一個真正的偵探,只為查案而生。
精彩,只在最后一刻綻放。
案件告破,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男主上前拍了拍安駿肩膀,不住夸贊。
女仆之子給他點了個大大的贊,“虧了有你,不然,我這準備好的臺詞都派不上用場了,白瞎了我這么高超的演技。”
鏡頭外,用心設計案情的編劇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和導演對視一眼后,心照不宣。
誰也沒有想到,始終默默無聞的安駿,成了這場真人秀最高級的玩家,
安駿,把真人秀演出了他自己的風格。
李然臉黑成了包公,奇陌收回目光,舒了一口氣,聳聳肩。方天奇回過頭看了一眼蘇棋,和導演、編劇打過招呼便離開了。
米米的表情不太自然,站在安駿旁邊,臉上維持著笑容,NPC和她打招呼時她笑得沒心沒肺,卻在望向安駿時眼神里的憎惡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拍攝不能停,經紀人想盡辦法和她打手勢,收著點表情,局勢已經無法挽回,后期剪輯絕對以安駿為主,千萬不能再沖動,給觀眾留下不好的印象。
米米實在是年輕,道行不夠,盡管裝著喜怒,“情”到深處卻還是不得不發泄出來。
她臉上堆著笑,眼里卻滿是挑釁,說:“安駿,我承認你很聰明,觀察得很細致。不過,你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行動,把我晾在一邊,這樣是不是有點欠缺團隊合作精神呢?以后我們還要合作好幾期,我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畢竟,我們是一個team,你說對嗎?”
安駿一臉茫然地看看她,眨眨眼,理所當然地說:“我有和你提過我的想法,只不過----你笑了,你說我是偵探劇看多了。這難道不是拒絕的意思嗎?對不起,我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下次,我會注意。”
話落,安駿抬腳走過她身邊。
米米急了,顧不得形象,臉紅脖子粗地吼道,“我……我什么時候說過那種話!”
安駿停在原地,回過頭,脫去少年稚氣的大男孩,清新俊逸的面孔上帶著青春洋溢以及一絲絲勝券在握的得意的笑容,“不記得了嗎?那就看回放吧!”
結束拍攝時已近傍晚,所有成員大合影,陳暖早已做好了打醬油的準備,結果對他沒任何影響;奇陌的道行就比米米高多了,勾著安駿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樣子;米米紅著眼,企圖用眼淚做最后的掙扎。
最后三主演同框,手指鏡頭,霸氣宣言:我還會回來的!
隨著導演的一聲“cut”兩天一夜的拍攝終于結束,過幾天再來補拍一些心得便徹底結束了這一期的拍攝。
奇陌小跑到經紀人身邊求安慰,安駿小跑到經紀人身邊求抱抱。
安寧抬起手,和他擊了個掌:“好樣的,安駿,太帥了。”
安駿得意地晃了晃,蘇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句“走吧!”便轉身朝片場外走去。
安駿的小臉垮了,安寧皺著眉拍拍他的肩,“沒事的,咱們蘇哥深藏不露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在心里肯定夸你一百回了,別氣餒。”
安駿的斗志在一瞬間重燃起來,抬頭望向前方的目標,堅定地說:“我沒有氣餒,以后,都不會再氣餒。”
安駿抬腳追上了他的目標,與他并肩同行。
蘇棋看了看追上來的男孩,“餓了嗎?”
男孩點點頭。
蘇棋:“想吃什么?”
男孩:“你做的。”
蘇棋嘴角勾起笑,男孩渴望的眼神始終沒有移開。
蘇棋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像一個倔強的小孩只能用眼神來討要本該屬于他的那塊糖。
蘇棋繃著臉,一分兩分三分……
最終,他還是敵不過安駿的執著,腳步未停,抬起手,從背后拍拍安駿的肩膀,“干得漂亮,繼續努力。”
一秒的愣怔后,安駿笑了。
像個孩子一樣,露出一口白牙,耳朵微微紅了,眼角眉梢都染著笑意。
安駿平時很少笑,能讓他放下一切戒備,笑出聲來的,只有一人。
夏日夕陽把天空染成了桔紅色,安寧走出片場,望向絢爛余暉下并肩同行的那兩人。
一個滿身的戾氣被收斂,卸下鋒芒,像一個普通的男人,友好地拍拍同伴的肩膀。
一個腳步不停地跟隨著他的目標,寵溺的眼神無從掩藏,嘴角的笑容加深。
兩道高大、瀟灑的身影,迎著溫柔的夕陽,走向屬于他們的遠方。
安寧不知道,安駿的情從何起。
卻在一點一滴的相處中感受著那一份深刻、卑微、執著。
好像渴求了一生的那份執著,也許,也許會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希望,得到回報。
對那個眼里只裝了一人的男孩來說,他,值得那份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