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還挺能喝,肚子都撐的圓滾滾的了。”云娘站在旁邊伸著腦袋看,滿臉都是老阿姨般的親和。</br> 溫枯小時候,也偶爾會撿一些小動物回來。</br> 蛇啊,鳥啊,奇奇怪怪的毛毛蟲啊,最后要么清蒸,要么紅燒,都進鍋了。</br> 這小奶貓是唯一一個沒被吃掉的。</br> 云娘又仔仔細細的看著溫枯,見她的臉上似乎退去了寒冬臘月,竟是有點暖色了。</br> 大約女孩子對毛茸茸的小動物,都沒有抵抗力吧。</br> “瞧來死不掉了,還行。”等小奶貓喝完了奶,溫枯才點點頭。</br> 她從魅嶺山一路回來,片刻也未休息,此時也有些乏了,正準備進屋去歇息片刻,就聽見院外有腳步聲傳來。</br> 來的人還不少。</br> 溫枯當即將吃飽喝足的小奶貓裹了起來,揣到了懷里。</br> 大冬天的她也就只穿了一件外衣,這一揣就直接將小奶貓貼著她的里衣了。</br> 扶淵動了動粉紅色的小爪子,甚至能按著她月匈前那一片柔軟。</br> 沒有他想象中那么冰,甚至嫩嫩滑滑的,他用小爪子踩了一下,鬼使神差的上了頭。</br> 然后開始了第二下,第三下……挼啊挼啊。</br> 那種無法抗拒的誘惑,讓他恨不得剁爪子。</br> 他現在在一只小奶貓的身體里,元神很虛弱,無法克制住小貓咪的天性。</br> 溫枯,“……”</br> 溫闌婼在一旁看的仔細,“我就說它將你當成娘親了,我見鄉下那些小貓都是會這樣的,人們把這個行為叫踩奶。”</br> 扶淵的爪子頓了一下,如果他已經睜眼了,絕對會狠狠的瞪溫闌婼一眼。</br> 這是他未過門的媳婦兒!娘親個屁!</br> 他吧唧著剛喝完奶奶的嘴,然后爪子又繼續不受控制的在溫枯的月匈上踩來踩去。</br> 那是一種他這輩子都沒感受過的滿足和幸福。</br> 扶淵心想:貓這種生物果然沒出息!</br> 此刻,溫闌婼又才補了一句,“它特別喜歡你才會這樣。”</br> 她挺怕溫枯一腳將這小家伙踹飛的。</br> 畢竟她親眼瞧見她踹爛了溫府的大門,再看她現在的臉色,也是很不好的樣子。</br> 扶淵立刻就原諒溫闌婼的無禮了。</br> 她這句話說的對!</br> 扶淵覺得自己是喜歡溫枯的,肯定比其他人加起來都還要喜歡的那種。</br> 溫枯垂著長長的睫毛,看了一眼懷里的小家伙,嘴巴是粉的,鼻頭是粉的,連爪子也是粉色的。</br> 毛茸茸的一小坨,緊緊的貼在她懷里。</br> 溫枯頓了一下,放棄了將它扔出去的想法。</br> 她想:只是一只貓而已,隨它去了。</br> 隨后目光沉沉的瞟了出去。</br> 片刻的時間,院子里一半兒都是人。</br> 最前面的是溫啟,在他旁邊的是徐玉和秦嬤嬤。</br> 而溫啟身后的,是溫府的孽獸。</br> 它齜牙咧嘴,昂著頭,爪子將地面跺的轟轟直響。</br> 明月閣像是地震了似的,屋頂的瓦都快要掉下來了。</br> 下人們站的離孽獸遠了些,心頭都在想著今日估摸著又要出大事了。</br> 誰讓二小姐竟是把溫闌婼帶回來了呢?</br> 那個叫趙來的也在下人堆里,他眼里都是狠光。</br> 以前溫枯沒回來的時候,他跟在趙纖梅身邊好不氣派,不少貴族家的少爺過得恐怕都沒他瀟灑。</br> 偏偏這個災星回來了,將二夫人害的那么慘,他也跟著倒了大霉,今天又被她這般羞辱,他可咽不下這口氣。</br> 這不,報應來了,老爺直接把孽獸都放出來了!</br> 五年前,可就是孽獸廢了溫闌婼一身修為的。</br> 溫闌婼只是往外瞧了一眼,臉色就變得很蒼白了,只是隱約瞧見溫啟的身影,她就局促不安,一時間甚至連手都不知道該往那里放。</br> 她曾經最敬重的父親,親手毀了她的一生。</br> 溫闌婼恨他,無奈如今是廢人一個,她便又怕。</br> 她不怕死,只怕自己死了,小桃子就再也沒有依靠了。</br> “出去瞧瞧。”溫枯站在她身邊,聲音冷颼颼的。</br> “你別出去,我去就行。”溫闌婼做了個深呼吸,擋在了溫枯跟前,“此事本與你無關,不必讓你蹚這渾水。”</br> 她明明心里一點底氣都沒有。</br> 溫闌婼打心底是不愿給溫枯添麻煩的。</br> 此刻,她卻是站直了身子,身子雖然有些微發抖,卻能見她的眼底都是堅毅的光,她對溫枯說,“今日我便是死也定要取回回神丹,小妹……我只求你一件事,我死后,請你務必把回神丹帶給小桃子……可以的話,請找一戶好人家收養她,姐姐來世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br> 她沒那個臉開口讓溫枯收養小桃子。</br> 她們雖是親生姐妹,這么多年來卻從未在一起待過一天,可以說她們是最陌生的親人。</br> 溫家欠溫枯很多,溫枯卻不欠她什么。</br> 她們連姐妹情分都談不上,她卻要溫枯幫她做這些事,心里已很是愧疚。</br> 她一回來就給她惹了麻煩,實屬她這個做姐姐的不該。</br> 話落,溫闌婼彎腰朝她行了一禮,扭過頭便毅然決然的走了出去。</br> 她雖已是廢人一個,作為曾經的天之嬌女,骨子里卻是驕傲的,堅強的。</br> 她是個可憐人,卻不可悲。</br> 溫枯看著她走出去,那背影很纖瘦。</br> “大小姐真不容易啊……”云娘在一旁嘆道,在溫府這樣齷齪的地方,卻還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蓮,明明跌入谷底卻依舊堅強不息。</br> 她其實挺佩服溫闌婼的。</br> 溫闌婼剛一走出去,溫啟身旁的孽獸就狠狠的跺了跺腳,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獸吼。</br> 溫啟也定定的看著她,他手中拄著一根拐杖,一瞧見溫闌婼,眉頭都要蹙成川字了。</br> “下人說你回來了,我還不信,現在瞧來,你這膽子真是大的逆天!”</br> 溫啟死死的盯著溫闌婼,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狠狠的一捶。</br> 他身旁的徐玉都不敢說話了。</br> 只是看著溫闌婼,瞧見她那般落魄的模樣,徐玉到底還是心疼的。</br> 溫闌婼站在臺階上,還沒開口就又聽溫啟怒道,“你別以為有溫枯那個逆女給你撐腰,老子就不敢拿你怎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