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比他第一次見到的小桃子還小,他愣了一下,全身血液莫名一凝,連帶著身子也微微僵硬起來。</br> 藍琛素來麻木,在這個時候竟然生出了一點同理心。</br> 他在想:若是小桃子受到這樣的虐待,他該是怎樣的心痛。</br> 縱然這些年他因為使命無法離開東海,無法履行一個做父親的職責,可到底血脈相連,小桃子是他在世上唯一的女兒。</br> 看見這么小的孩子受苦,他就會聯想到小桃子。</br> 他停了下來,張了張嘴卻并沒有多問什么。</br> 再多看一眼,便又覺得這小女孩兒,仿佛似曾相識。</br> 尤其是那雙眼睛,又黑又深,似無盡深淵沉淪于暗黑,他見過,在哪里見過呢……</br> “怎么了?”夜母按捺著激動的心,她一手拎著小溫暖,迫切的問道。</br> 藍琛道,“這個孩子……”</br> 夜母冷冰冰道,“她的血可以喚醒我們的主,你就當她是只雞,是只鴨,是條魚,是牲畜就可以了。”</br> 看小說上</br> 藍琛當即扭過頭,幽幽的盯著她,那湛藍色的眸子看的夜母一陣發麻,她方才覺得‘是條魚’那句話有點失禮。</br> “反正,她就是個祭品,是喚醒主的存在。”</br> 藍琛看了她們好一會兒,又才扭過身去,朝著宮殿深處游去。</br> 那些兇獸則是跟在夜母三人身邊,它們還時不時的打量小溫暖,她身上流淌出來的血,可太鮮美了,饞的它們直流口水,恨不得能一口將這小東西吞入腹中。</br> 宮殿里本是漆黑一片,待到藍琛進去后,在殿內的石壁上才緩緩幽幽的燃起了一盞盞燈。</br> 幽藍色的壁燈,還散發著油脂的香味。</br> 司錦萱嗅了嗅,“閣下當真是個狠人,竟是用同類的肉脂做油燈。”</br> “死了的同類,自然要物盡其用。”藍琛頭也沒回,徑直朝碧海藍天而去。</br> 夜母幾人緊隨其后,縱然身邊的兇獸們個個瞧起來都不懷好意,她們也不敢掉隊。</br> 通過幽深的長廊,游過巨大的宮殿,穿過一座座詭異又斑駁的雕塑,藍琛在前面帶路,她們則在兇獸和魚群的簇擁下到了碧海藍天。</br> 地宮震動,腳下的石板開了裂,腳下是蔚藍的海水,從里面涌出一道道玉石階梯來。</br> 她們剛一踩上去,還沒走上幾步,那階梯便憑空消失,眾人齊齊往下跌去,直到眼前出現了一顆巨大的星星。</br> 那星星通體都是天藍色,里面還隱隱漂著白霧,匯聚在一起時像藍天白云,再沉在蔚藍的海水之中,難怪叫碧海藍天。</br> 藍琛站在前面,他華美的魚尾輕輕掃動著,只聽他道,“就在這里了。”</br> 當初殿下在這里留下的,可不止是一縷神魂,還有一方虛諦空間啊!</br> 夜母和司錦萱都睜大了眼睛,使勁兒的看著碧海藍天。</br> “這里?什么都沒看見啊。”司錦萱一邊說著一邊警惕的盯著藍琛,“你不是在騙我們吧?”</br> 藍琛冷哼一聲,根本不想搭理她。</br> 夜母倒是冷靜,面對主,她始終是最虔誠的,只見她狠狠瞪了司錦萱一眼,“閉嘴。”</br> 話落時,她就畢恭畢敬的在碧海藍天跟前跪了下來,順帶拽著小溫暖一起。</br> “主,我感覺到您的氣息了,雖然看不見,但您一定是在此地的。”</br> “祭品我帶來了,這就以她的血來為您開啟封印。”</br> 說罷,就見她掏出一把長匕來,毫不猶豫的便扎進了小溫暖的心臟里。</br> 司錦萱嚇了一跳,她當即眉頭緊蹙,該死的,這老妖婆可是答應她的,等到事成,要把這小雜種的心臟給她的!</br> 這會兒竟然要以她的心頭血來開啟封印!</br> 上當了!她上當了!這該死的老妖婆竟然騙她!</br> “疼,奴奴好疼!”本就虛弱無比的小溫暖臉色越發慘白,她干巴巴的小手緊緊的扒著夜母的手,小小的身子因劇痛而瑟瑟發抖,大口大口的吐血,“婆婆,奴奴好疼……”</br> 小女孩兒的聲音絕望又虛弱,夜母卻絲毫不在意,手中力氣更狠,幾乎將小女孩兒刺穿。</br> 而后長匕狠狠抽出,鮮紅的血跟隨著匕首一起飆了出來,血染水紅,觸目驚心。</br> 上界,溫枯忽然心口狠狠一痛。</br> 正在靜坐的她猛地睜開眼,一股極難受的感覺瞬間布滿全身,她早已斷情絕愛,這種突如其來的沖擊,讓她久久未反應過來。</br> “寶寶?”溫枯第一反應便是那個她從來沒見過的親女兒。</br> 扶光是寶寶,溫暖也是寶寶啊!</br> 這些日子,她所有的心血都用在上界恢復了,她的一兒一女,至今還未回到身邊。</br> 上界短短數月,凡塵俗世已過去九千余年。</br> 樓蘭花未將他們帶回來。</br> 溫枯坐不住了,飛身便要離開上界。</br> “吾主!”天梯之上,戰神天樞擋住了她的去路,“上界未穩,吾主此刻離開,必至上界崩塌,所有的一切都將灰飛煙滅,請吾主三思!”</br> ……</br> 碧海藍天。</br> “不,你怎能!”在此時,魚蘿從司錦萱的儲靈戒里飛了出來,她很是不滿的盯著夜母,“她只是個孩子,你真的要她的命?”</br> 無論如何,她曾經占據了溫枯的肉身,幾乎長達整個孕期。</br> 可以說,是她生下的溫暖,縱然萬般厭惡這個小女孩,到底生了她一場,這些年又親眼看著她長這么大,終究有那么些于心不忍。</br> “魚蘿,你不也想徹底覆滅上界嗎,你可憐這個小雜種,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族啊,壓根兒就不可憐我們!”</br> “別忘了,你可是上界的叛徒!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br> 魚蘿沉默良久,未待她回應,就見原本平靜的碧海藍天里,忽然狂風四起,電閃雷鳴,好似末日來臨。</br> 小溫暖的血混著海水一起涌了進去,將那閃電都染成了道道血紅色。</br> 整個藍色星球,只在瞬間就成了紅色星球。</br> 妖異的狂風都是血紅色的,從里面席卷而出,將整座宮殿都攪的晃動起來。</br> 沒過一會兒,眾人便瞧見從那血風中,由遠及近的涌出一座黑紅色的宮殿來。</br> 三輪血月高掛,黑鴉與惡龍交纏,密密麻麻的荊棘繞滿了整座宮殿。</br> 眾人看的目瞪口呆,心驚膽戰,卻見那宮殿越擴越大,須臾間竟將整座海底宮殿掀翻,將大半個東海全然占據。</br> 眾人只得飛速往后退,在快要無處可退的時候,這宮殿終于停下了擴張。</br> “吱!”只聽一聲響,那布滿荊棘的大門猛地從里到外被推開。</br> “嘩啦啦!”一瞬間,鋪天蓋地的血蝠從里面涌了出來,圍繞在宮殿上空,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叫聲。</br> “咯咯咯,吼!”巨大的黑鴉與惡龍也動了起來,卻是畢恭畢敬的臣服在了宮殿兩側。</br> 與此同時一股極強且森寒的力量從宮殿里噴涌而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