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奴奴身邊的是他們就好了。”小溫暖總在心里這樣祈禱著。</br> 可將她拉回現實的卻是生冷的刺痛。</br> 小小的身子端正的跪在地上,也不知道血流了多久,終見得混在水中的鮮紅變幻了模樣。</br> 它在水里打著璇兒,好似受到什么指引一樣,往更深幽的海底而去。</br> 夜母頓時雙眼放光,她一把撈起小溫暖,像提小雞仔一樣提在手里,激動的說道。</br> “在這里,主們就在這里!”</br> 說罷便跟隨那血指的方向而去。</br> 司錦萱緊隨其后。</br> 等那血停下來的時候,她們才發現眼前是一處縱橫千米的溝壑。</br> 海底溝壑,幽黑一片,極強的壓力叫人喘不過氣來,溝壑兩岸,還是密密麻麻的牢洞,只是現在那些牢籠已經打開。</br> “這里……”司錦萱記起來了,她在下界受輪回之苦的時候,曾經轉世成為乾雅,那個愛她愛到死心塌地的便宜攝政王權拓曾經和她關在這里過。</br> “竟是這里!”她望著黑森森的溝壑,“碧海藍天,無極壑!”</br> 夜母掃了她一眼,“你來過?”</br> 司錦萱也不跟她多做解釋,指著無極壑說到,“這里曾是四海最兇殘的惡人關押地,那宮殿里面,住的是條魚,我們的主會在這里?”</br> “賤奴的血是不會撒謊的。”夜母話落,就見那股血涌到了宮殿門口。</br> “咚!咚!咚!”瞬間,只聽得里面傳來沉沉的鼓聲。</br> 一記一記好似敲在了人的骨頭上。</br> “主啊,是您在里面嗎?我不負你望,終于帶得主神血脈來了!”夜母跪在了宮殿門口,虔誠的像個佛教徒。</br> 小溫暖手腕上的血還在汩汩流著,她也扭過了小腦袋,朝那宮殿里望去。</br> 黑沉沉的宮殿,沒有門,像一口巨大的棺材一樣被封的死死的。</br> 只在最前面的地方有一個圓形孔。</br> 那沉悶的鼓聲從里面傳來,又回蕩在整個無極壑里,著實嚇人。</br> “主,您聽見我的召喚了嗎?”夜母將小溫暖扔在一旁,她張開雙臂,還在用力呼喊著。</br> 司錦萱都覺得她像個神經病。</br> 在夜母喚了數聲之后,聽得‘咔’一聲,那石孔門竟忽然開了。</br> “吼!”緊接著,一聲聲獸嘯排山倒海而來。</br> 強大的氣浪席卷而出,伴隨著唾沫星子往外飛。</br> 甩了夜母滿身都是,司錦萱更是被那氣浪震的倒飛了數十米遠。</br> 這些年來,為了隱匿蹤跡,她和夜母都全然將自身力量壓制住,不敢輕易泄露半分,就怕被鳳云棲那賤人找上門來。</br> 好在那賤人對親情似乎淡漠無比,這么多年過去竟壓根兒就沒來找過這小孽種。</br> 恐怕早就忘了她還有這么個女兒在世上吧。</br> 鳳云棲是什么人?畢竟冷血狠心到連曾經的徒弟,丈夫,都能趕盡殺絕!</br> 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心,忘了這個女兒,怕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br> 那一刻,她甚至都不想再隱匿自身的力量。</br> 然而還未待她穩住身子,便見得一只只猛獸從那炸開的宮門里魚貫而出。</br> “吼!”</br> “嗚!”</br> 一陣陣獸嘯排山倒海而來,頃刻之間就將她們淹沒其中。</br> 夜母瞇了瞇眼,一手拎起小溫暖,迅速后退,直退到海壁上一處結實的牢洞處才停了下來。</br> 她的雙眼卻是放著精光,感覺到了,是主的氣息,不會錯的!</br> 小溫暖被獸嘯聲震的頭昏眼花,失血過多,她神暈目眩,恍惚之中卻是瞧見了一片湛藍撲面而來。</br> 還有一條巨大的藍色魚尾!</br> 下一刻,那密密麻麻的兇獸們便將她們團團圍了起來。</br> 夜母卻也不慌,哪怕身旁的兇獸口水都要滴在她身上了,她的雙眼依舊放著光,只是在看見那條美麗的人魚時,愣了一下。</br> 他身形巨大,容貌華美,白眉白睫,湛藍的眼眸里,平靜無波。</br> “你就是這宮殿的主人?”她問到。</br> 藍琛瞥了她一眼,華麗的魚尾微動,他道,“你們身上,有吾主的氣息。”</br> 夜母的眼睛刷的一下就要射光了。</br> 她當即就跪了下來,雙手合十,虔誠道,“主啊,真的是主啊,我苦苦找尋了這么多年,終于……終于!”</br> 司錦萱也意外極了,暗族是什么,可是差點滅了無上之界神族的存在,竟然真的流落到這樣一個不起眼的人族海域里了?</br> 只是不知為什么,那只鮫人讓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br> “跟我來罷。”藍琛說道,便轉過身去,又朝那漆黑的宮殿里游去。</br> 他的身上早已沒有海母石的枷鎖,在那個叫溫枯的少女來過之后,這枷鎖便除去了。</br> 人間九千余年過去,他卻從未再離開東海,為的就是另一道使命。</br> 當初主留下的一個空間。</br> 虛諦空間。</br> 與主的曾經的一縷神魂一起,滯在碧海藍天里。</br> 主的神魂雖然和溫枯離開了,那虛諦空間卻依舊留在這里,這些年來,他守著無盡的孤獨,守著主的命令,守著虛諦空間,終于,有人來了。</br> 九千余年,當真是漫長啊,漫長到他都已經快忘了溫闌婼,忘了他那個可愛的女兒了。</br> 可他不能出去,為了主的命令。</br> 看來今天,他的這個守護任務終于是要完成了。</br> 這之后,他會離開東海,去尋找溫闌婼母女,彌補對她們的虧欠。</br> 那溫闌婼只是個凡人……或許早已輪回多世,也罷,即便是只能找到她的轉世,終究也能了了他的心愿。</br> 至于他的女兒,她的身上流淌著他的血,自然能活的長久。</br> 藍琛在想這些的時候,余光往后掃了掃,落在了小溫暖的身上。</br> 小小女孩兒瘦瘦巴巴的,一張小臉毫無血色,脆弱的仿佛個瓷娃娃,一捏就要碎掉。</br> 即便衣衫襤褸狼狽不堪,卻依然無法掩蓋她驚人的美貌。</br> 是的,美貌。</br> 他竟然會將這樣一個詞用在看起來只有三歲的小女孩兒身上。</br> 而此刻,小溫暖仿佛感覺到了他的視線,她費力的抬著頭,沖著藍琛扯了扯嘴角,那從黑暗和絕望里擠出來的笑容。</br> 瞬間就要將藍琛的心臟擊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