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并不特殊的夜里,整個六界都瞧見,遙遠無比的星空之上,裂開了一道巨縫。</br> 漫天星辰皆為那巨縫讓路。</br> 紫,藍,橘三色染成的星空,好似用盡所有的光芒將那巨縫照亮。</br> 隨后,便見從巨縫中幻化出一道星辰鋪就的天梯來。</br> 那天梯綿延在大半個夜空,傾瀉而下的更是壓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無盡神威。</br> 所有生靈在此刻都匍匐下身去,抬頭仰望著那遙不可及的天梯。</br> 這一幕,將深深的刻在他們的腦海中,此生難忘。</br> 天梯里飛出來了數位神靈,那些美麗高貴的神靈啊,跳著奇詭又美麗的舞蹈,以星云做花瓣,迎接著他們的主啊。</br> 天梯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從無上之界連接到了太古空門。</br> 溫枯一步一步踏上去的。</br> 她每踏一步,身后的天梯便隨之消失,而她身上的神力也更深一層。</br> 一秒記住</br> 每一步,落在六界眾生眼中,便是翻天覆地般的恐怖景象。</br> 蒼穹在震顫,星辰在轉移,滄海瞬化桑田,山川為河流,神力傾覆之下,是滅亡,也是新生。</br> 有幸躲過去的生靈,將成為更為強大的存在。</br> 待她這天梯走完,整個六界已是完全變了樣。</br> 九千九百九十九年。</br> 溫枯從太古空門回無上之界的時間,在凡塵俗世中算來,過了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年。</br> 對于溫枯而言,只是瞬臾的時光而已。</br> 神力太強,攪的時空紊亂,才至此。</br> 六界之中各處時間流逝,在這一場回歸中都變得不一樣了。</br> 直到溫枯的腳踏在了無上之界的土地上,一切才慢慢回到正軌。</br> 前來迎接她的神靈們紛紛半跪在兩側,朝她恭恭敬敬行禮。</br> 口中喊著,“恭迎吾主歸來。”</br> 溫枯一眼便將所有人映入眼里,這滿天神靈,竟幾乎無一人有完整的神體。</br> 當年那一場與暗族的大戰,可說是讓整個上界覆滅。</br> 神們強大,可神體也被摧毀的差不多了,留下來的神魂被封印在上界之中,受到滄瀾主神用盡全力的庇佑,才未得散。</br> 等了這無盡歲月,吾主終于歸來,這一場等待,太漫長了。</br> 而在這歲月中,也有不少神魂挨不住歲月磋磨,已經煙消云散,留下來的神不足當年上界的百分之一。</br> 一共也就只有二十八位神了而已。</br> 偌大的上界,到處是殘垣斷壁,還保留著當年戰時的處處痕跡。</br> 觸目驚心,慘絕人寰。</br> 溫枯站在原處,久久未回過神來。</br> 當年嗜血殘殺的一幕幕又在腦海中回蕩,她的周身殺氣在涌動。</br> “滄瀾。”直到一只大手覆在了她的肩頭。</br> 溫枯側目,便見是一身銀色戰鎧的男子在喚她。</br> 男人身高八尺,頭戴雉翎,生的英氣無比,渾身上下都是浩然之氣,天生神將。</br> 溫枯心中微動,叫了一聲,“天樞兄長。”</br> 天樞,上界戰神,滄瀾幼年時,便拜其為義兄,數年如一日的守護上界安寧。</br> 他還在,溫枯便覺得上界的柱子還在。</br> 天樞看她,看了又看,“回來便好,便好。”</br> 他的聲音低沉,壓抑著這無盡歲月的所有寂寞,不甘,憤怒。</br> 這一切在溫枯跟前,都收斂的很好。</br> 溫枯看著他這神魂心口的一個大窟窿,不由得又是心頭一緊,她閉了閉眼,將所有的愧疚都藏了起來。</br> “我回來了,會用盡全力修復各位的神魂與神體。”溫枯說罷,手便停在了天樞的心口上,“兄長,我最是……”</br> 對你不起。</br> 幾個字,那么沉,沉到溫枯甚至說不出口。</br> 當初,第一個反對她和誅神在一起的便是義兄,她卻執意不聽勸。</br> 到最后,拼死守護上界的也是義兄。</br> 神魂失了心,在這上界又守護等候了這么多年,無法想象他是怎么熬過來的。</br> 天樞直接打斷了她的話,“過往不必提,從今往后,上界將復往昔繁華。”</br> “滄瀾,你剛歸來,且自好生修養,待你神體重筑,再來修復上界諸神的神魂與神體不遲。”</br> “是啊,吾主,我們等了這么多年,也不急在這一時。”其余諸神皆道。</br> 能存活道現在的他們,當年都已是頂尖大神的存在,心胸眼界自然是普通小神小仙無法比的。</br> 溫枯也不矯情,她的確需要快速重筑自己的神體,方能將神源和自身神力發揮到最大,讓諸神和上界盡快恢復。</br> “好。”</br> 她落下一字,便赤足朝遠方走去。</br> 樓蘭花跟在一旁,“主神殿被結界護著,未得損,吾主且可如當初一樣住著。”</br> 主神殿,居于整個上界中心,神力最強之地,有初代主神親手布下的結界守護,才在與暗族一戰中免難。</br> 再度回到這里,前塵往事又源源不斷的涌入腦中。</br> 一切皆成過往,物是人非。</br> 想當初上界何其繁華熱鬧,如今凋零孤寂,當真令人唏噓。</br> 整個主神殿,比天宮都大了一倍不止。</br> 溫枯徑直到了自己的寢宮。</br> 與外面的蕭條凄涼不同,她的寢宮里甚至是一片紅。</br> 喜慶的大紅!</br> 床榻,桌椅,甚至連簾子都是紅的。</br> 只因當初誅神說:你生的這般明艷動人,何必成日穿那清湯寡水的素衣。</br> 滄瀾,穿紅色吧,你穿紅色最是好看。</br> 我愛看。</br> 因他一句喜她紅妝,她從此穿了紅裙,連寢宮的一切都置上了這樣緋紅。</br> 現在啊,這紅,可真刺眼,諷刺啊!</br> 溫枯蹙了眉心,手中結印捏了個決,便讓這所有的紅色灰飛煙滅。</br> “從今往后,上界不得一絲紅。”</br> 溫枯道。</br> 樓蘭花點點頭,“是。”</br> 她不敢提,當初吾主連紅燭都準備好了,滿心歡喜想要與那心上人成親。</br> 天樞將軍雖不贊同這門親,可也耐不住對她疼愛有加……</br> 最可惜的是月神,無盡時光來,天樞將軍終有一心動之人,可在那場大戰中卻眼睜睜的看著她隕落。</br> 若非因此,現在將軍與月神,也必兒女成群了吧。</br> “吾主,眾神們明日起會陸陸續續來遏拜您,您剛歸來,可入神池歇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