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滿身逆流的仙力,讓他根本無法再順利的控制這具肉身。</br> 他的心口起起伏伏,不過是最簡簡單單的一個點頭,卻是耗盡力氣都做不到。</br> 溫枯能清清楚楚的看見他太陽穴上的青筋都爆起了,那雙鳳目里甚至在頃刻間沖了血,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br> 到最后也沒有給她一個答案。</br> 溫枯伸了手去,手指落在他的肩上時,才發現他一身肌肉都是僵硬的。</br> “還好?”溫枯的指尖落在他的肩膀上,并沒用力。</br> 她滿腦子都是疑惑……甚至是用了全力去感知他身上的氣息。</br> 哪怕只是關于扶淵的一絲一毫,她也不想放過丁點兒。</br> 可這一遭走下來……什么都感覺不到。</br> 甚至就連他方才在鼻尖輕輕刮過的動作……都開始變得像是在做夢了。</br> 話落,她的手指又更用力了幾分,一只手幾乎要伸進他的衣襟,落在心口上去。</br> 而就在此時,一直僵直在原地的扶淵,卻突然又將她的手按住了。</br> 溫枯抬眸時,只見他的表情有幾分猙獰和痛苦。</br> 雙眸里的血絲越發的濃密,像只厲鬼一樣直勾勾的盯著她。</br> 她并不知道,這是扶淵和白帝在爭奪這身體的控制權。</br> 好半天,那猙獰的表情才稍微平復了下來。</br> 他的手指掐的溫枯的手背發白發青。</br> 唇角邊還沾著血漬,終于又動了動唇,卻依舊沒發出半點聲音來。</br> 最后只是松開了溫枯的手,在她跟前蹲了下去,撕爛了他的白衣,將溫枯腿上的傷包扎了起來。</br> 包的很粗糙。</br> 做完這一切,便又未落一句話,踏著花雨飛走了。</br> 徒留溫枯一人在院里懵逼。</br> 她看著白帝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夜空中,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br> 風卷動著地上的凌霜花瓣落在她身上,有一片劃過她的鼻尖。</br> 溫枯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那里,“會是你嗎?”</br> 她在自言自語,那語氣甚至是不確定的。</br> 她很少感到這樣迷惑……</br> 原本還打算離白帝遠些,可現在她又完全改變了主意……</br> 她心里的疑惑不消,便要在此弄清楚……他是否真與扶淵有關。</br> ……</br> 另一邊,扶淵都飛出了北宮,尋了一處無人之境。</br> 剛戰穩身子,又是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br> 方才有那么一瞬間,他感覺到了白曦對枯枯的殺意……</br> 所以在兩人爭斗之中,他遠離了溫枯。</br> 絕美的容顏上,又起了猙獰的表情……許久也未得平靜。</br> ……</br> 下半夜,溫枯尋到了小冥主和桃子的住處。</br> 桃子已經換上了一身干凈的衣裳,身上的血都洗干凈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那衣裳也不合身,大了許多。</br> 她睡的很熟……眉頭蹙的很緊。</br> 小冥主則是趴在旁邊的案幾上,眼皮也有幾分沉。</br> 這北宮中的仙氣太重了,竟是比那紫微殿還要濃上幾分,他的身體里雖有溫枯度給他的神力,這時間久了還是有些受不了。</br> 一看見溫枯,小冥主的眼睛都亮了起來。</br> 他剛要開口,溫枯就用食指在唇上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他不要吵醒桃子。</br> 她又仔細的將小桃子全身檢查了一遍,外傷很多,有幾處嚴甚嚴重。</br> 卻已經被包扎好了,那手法比白帝高明的多。</br> “那個叫白煙的包的,還給妹妹上了藥……上的很仔細。”</br> 小冥主直接傳音給她,“估計一時半會兒她也是醒不過來的。”</br> 他都能看出,桃子的身上有平和的仙力使她入眠。</br> 而后他又話鋒一轉,問道,“那個白帝可為難你了?”</br> 他一邊問,一邊仔細的打量溫枯,見到她腿上那些粗糙的包扎物,更是蹙起了眉。</br> 還不如不包……丑炸了。</br> 溫枯搖搖頭,看著小冥主一雙白瞳,問道,“你可以看透他們的仙魂,是嗎?”</br> 小冥主愣了一下,想了想,點點頭,“應該能……今兒白天,本王還看見那個圣羽郡主想仙魂出竅干壞事。”</br> 溫枯直接半蹲了下來,與小冥主那雙白瞳直視著,問道,“可能看清白帝的仙魂?”</br> 小冥主,“不敢保證……太強大的人,不一定能看得清楚……”</br> 最主要是,他的眼睛也不能過度用……若是看了至強之人的魂魄,指不定一個不小心又瞎了。</br> 就像之前扶淵第一次到冥界時那樣。</br> 而更惱火的是,這里是天宮,他還被無處所在的仙氣壓制著,要想看白帝的仙魂……那更是難上加難。</br> 溫枯卻依舊盯著他,“我想知道,他的身上,有沒有扶淵的神魂……我感知不到,更看不到。”</br> 那一刻,小冥主明顯看到她的急切……這個女魔頭,素來都淡定的要命,泰山崩不改色的那種。</br> 然一涉及到那個男人的事……她竟變了。</br>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愛情啊!</br> 小冥主雙手背在身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盡量……”</br> 他壓根兒就拒絕不了溫枯的請求……誰讓她頂著娘親的臉呢。</br> 溫枯則是揉了揉他的小腦袋,“二寶,我會感謝你祖宗十八代的。”</br> 小冥主,“???”二寶是什么玩意兒?別隨便給人亂取名字好嗎?他祖宗十八代并不需要感謝,謝謝!</br> 儲靈戒里,寶寶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是大寶,你也認我娘親當娘了,自然就是二寶了,這都不懂。”</br> 小冥主,“……”</br> ……</br> 一夜無眠。</br> 翌日天色微明,房門便被敲響了。</br> “冥母姑娘……”白煙在外喊道。</br> 溫枯衣袖一揮,開了門,就見得那少年滿面春風般的笑意,“一大早的,實屬打擾……”</br> “只是我家殿下不過與姑娘才分別一夜,便思之如狂,人都憔悴了不少,不知姑娘可否商量,與殿下共用早膳?”</br> 溫枯想著昨夜他吐了那么多血……不憔悴才怪了。</br> 今兒一早,白煙見著自家殿下那一臉毫無血色的樣子……還著實是嚇了一跳。</br> 他想:愛情呀……真是誤人喲……瞧瞧,連天宮的白帝殿下都逃不過呢。</br> 就是不知為何……見殿下這幅樣子,他莫名有點爽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