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枯心想:真是不巧,老子死無全尸了。</br> 說實在的,她真心記不起啥時候宰他徒弟了……就是記起了,溫枯也不會有半點歉意。</br> 她說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br> 此時,白帝卻是伸了手,指尖直落在溫枯下巴上,就要狠狠捏上去。</br> 而就在此刻,腦子卻是猛地一陣刺痛。</br> 他加在自己識海中的封印破了一個缺口,那壓根兒就不安穩的神魂直往外沖,在那一瞬間,便要完全占有他的仙身。</br> 白帝愣了一下,他正要重新加固那封印,卻是晚了一步。</br> 那神魂從識海中而出,將他的仙身困住。</br> 而與此同時,白帝自身的仙魂則被推進了識海。</br> 那雙丹鳳眼中,淡淡的金芒掃過。</br> 修長的指尖落在溫枯的下巴上,力度卻極輕。</br> 溫枯本能想躲開,卻在那指尖觸碰到肌膚時,整個人愣了一下。</br> 這愣神的一瞬間,一雙手臂已將她全然攬入了懷中,緊緊的……像是要揉進骨血一樣抱著。</br> 甚至……那一刻,溫枯覺得他在微顫著。</br> 這個男人……前一刻還嚷著要報仇,詐尸都不放過的那種。</br> 后一刻卻是……</br> 她眉頭緊蹙,幾乎是要一腳踹在這人身上。</br> 可此刻,她又感覺到有什么不一樣。</br> 白帝身上……發生了什么變化,她能隱隱的察覺到,卻又感覺不清楚。</br> 溫枯素來對魂魄這類東西是最敏感的,可惜……扶淵的神魂是在白帝身上,且本就殘缺的神魂,因幾番受了波折,愈發的殘了。</br> 再加上,白帝的仙身實在強大無比,硬是將他的神魂氣息全都遮掩了下去。</br> 別說是溫枯……即便現在就是天帝在這里,估摸著也察覺不出什么東西來。</br> 而此時,扶淵則控制著白帝的仙身,緊緊的將溫枯擁在懷里。</br> 他已經記不清……分別之日有多長了。</br> 他的枯枯……即便是戴著障目鐲,即便是遮住了渾身原本的氣息。</br> 只要是她,他便一眼就能認出。</br> 溫枯甚至被他勒的有幾分喘不過氣來。</br> 她紅唇微啟,道,“你……”</br> 扶淵張了張嘴,說道,“我很想你。”</br> 可嗓子卻像是被鎖住了,這一句話,連半個字都出聲。</br> 他無法發出聲音來!</br> 扶淵蹙了蹙眉,那一刻他能感覺白帝渾身仙力都在逆流,是不甘被他占據仙身,在奮力反抗。</br> 嗓子被仙力扼住,愣是連半點沙啞的聲音都無法發出。</br> 而扶淵的神魂更不可能輕易離開白帝的仙身……他尚未恢復,一旦離體,便再難入這樣的仙身修養。</br> 之前的肉身是不太可能回去了。</br> 他需要將殘破的神魂補全,重新塑造一具肉身出來。</br> 只有那樣,他才能完完全全的回到枯枯和小寶的身邊。</br> 片刻后,他才松開溫枯。</br> 那雙丹鳳眼里,卻再無半點冰冷,全然是似水一般的溫柔。</br> 看著她,溺著她,是無盡的相思。</br> 溫枯站在原地,看著那樣的眸光,她甚至渾身一顫。</br> 在她跟前,扶淵發不出半點聲音來,他卻想急著告訴她,自己是誰,自己過的很好,讓她勿要擔心。</br> 一瞬間,他拉起了溫枯的手,想要在她的掌心寫下自己的名字。</br> 第一筆剛剛落下,心口卻是一道劇顫。</br> 一口血腥從胸膛直往喉嚨里蔓延,根本控制不住的……大口鮮血涌出。</br> 扶淵立即撇過頭去,將那一口血吐在了地上。</br> 他不想弄臟枯枯半分。</br> 溫枯全程懵逼……搞不懂白帝這是唱那出。</br> 咋的,抱一下就吐血,她有劇毒嗎?</br> 那一口血吐的……可真叫一個觸目驚心!</br> 少說也有半斤吧。</br> 溫枯見此,忍不住從儲物戒里掏了一個盆出來……開接。</br> 像這種戰力值超強的上仙,一滴血都珍貴無比,半斤血別浪費,到時候帶回去還能給千玖煉丹。</br> 那煉制出的丹藥絕對是牛的一匹。</br> 扶淵原本還想將還未完全涌出的血全數咽回去的……見溫枯認認真真拿個盆在接血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往白帝的心口捶了一拳。</br> “噗……”</br> 又是半斤。</br> 將溫枯的小盆子裝的滿滿當當的。</br> 識海之中的白帝仙魂……</br> 想罵人,往死里罵那種。</br> 他為了不讓那神魂控制他的肉身,才讓全身仙力倒流,以損傷仙身為代價要將其重新縛回的。</br> 豈料……那神魂做的更過分。</br> 他的仙血不值錢的嗎?</br> 一滴入凡塵,蘊含的仙力那都是輕而易舉能滅一座城的。</br> 現在倒好,一斤出去了!</br> “夠了夠了……”溫枯的盆都快裝不下了,她終于開了口,“悠著點,下次不夠再捶,不急的。”</br> 話落,她小心翼翼的將滿盆子仙血都收了起來。</br> 這些血……可比墨韻的龍血還要厲害。</br> 扶淵隨手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漬。</br> 垂著眼看著她,一雙鳳目微彎,他的枯枯……真是無論什么時候都這么可愛。</br> 讓他喜歡慘了。</br> 恨不得抱在懷里親個夠。</br> 溫枯收起仙血來,一抬頭就碰上了那老父親一般寵溺的眼神。</br> 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很認真的問了一句,“白帝,你是不是……有點精神分裂癥?”</br> 扶淵下意識搖搖頭,隨后又點點頭。</br> 他不怪枯枯認不出他……換做是天帝也沒辦法發現他的。</br> 可他依舊按捺不住,想告訴她自己的身份。</br> 終于,扶淵再度抬起手來。</br> 最后,卻只用右手食指,輕輕的刮了刮溫枯的鼻尖。</br> 很輕很輕,就像是羽毛掃過一樣。</br> 而那一刻,溫枯渾身都是狠狠一顫。</br> 僅僅是這一個動作……她滿腦子都是扶淵。</br> 上輩子到這輩子,都只有一人對她做過這樣的動作。</br> 扶淵。</br> 溫枯看著那雙鳳目里如海水一般沉的深情,她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臂膀。</br> “扶淵!可是你?!”</br> 溫枯緊緊的盯著他,也不知自己哪里來的勇氣敢這般直問。</br> 她的扶淵……神魂離了體,很可能就在他人身上的。</br> 一開始,溫枯見到白帝的時候,根本就沒往那方面想。</br> 畢竟直到此刻,她都沒有感覺到丁點屬于扶淵的氣息。</br> 扶淵愣了一下,他很想點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