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正常人都能想得到,那女子哪里敢有如此大的膽子,非但不跑路,還往山心里去呢?</br> 夜寒頭疼不已,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又化出一道分身來,帶著數只狼影進了山心里。</br> 圓形的山心之中不辨方向。</br> 溫枯早已改動了十二生肖的位置,卻并未留下丁點兒痕跡。</br> 夜寒的分身進去時,并未發現溫枯的半點蹤跡。</br> 他的本尊守在山巔,卻也沒見到溫枯出去。</br> 夜寒受了傷,不再輕易進入通道之中,他的本尊在外面連著等了三天三夜,卻也再未見到溫枯半點影子。</br> 那個女人……跑了。</br> 不知道用怎樣的方式跑掉的。</br> 于溫枯而言,她自不是傻子,明知道那白眼狼就守在外,她自不會主動送上去。</br> 她的小金庫之下,還有一條小道,直通山麓。</br> 只是這條小道的盡頭有一道門,也需要金庫的鑰匙才能從里面打開,這也是為什么溫枯要費一番周折先去鬼女墓取鑰匙的緣故。</br> 夜寒在伽羅山上等的那三天,溫枯早就帶著她需要的東西跑遠了。</br> ……</br> 神殿,殿后寢宮。</br> 整個神殿主島都被燒毀了大半,以大陽宮損失最為慘重,幾乎全被燒成了一片焦土。</br> 而殿后和殿主的寢宮,是極少數保存完整的。</br> 扶瑜的宮殿也被燒了個干凈,她暫時搬到了殿后的宮中暫住。</br> 這段時間,她又偷偷跑去祖祠里,哥哥的那盞命魂燈,上一次被她偷了之后,祖祠便加強了戒備,密密麻麻的全是守衛。</br> 扶瑜終是沒能進去,便也不知道那命魂燈到底是亮著還是熄了。</br> 而她如今想離開神殿一步都難如登天。</br> 母后的貼身侍女莉香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就是到這祖祠,都未能擺脫這個侍女。</br> 扶瑜頭疼不已,如此下去,她就算想去凡間溫府看看情況,都不可能。</br> “公主殿下,如今惡龍出世,六界將不復太平,您還是好好待在神殿之中方才安全。”莉香不卑不亢,“想來您也不想讓殿后娘娘每日憂心不是?”</br> 提起殿后,扶瑜的心都沉了幾分,她直勾勾的盯著莉香,問道,“她真的是我的母后嗎?”</br> 莉香面帶微笑,替扶瑜上了一件披風,“公主殿下說笑了,這世上難不成還有誰有那個膽子敢冒充殿后娘娘不成?”</br> “大約是近來發生的事情太多,您又未休息好,這才胡思亂想了。”</br> 扶瑜未回應她,她又不是腦子不好使,怎么會看不出來母后的變化……當真是她胡思亂想了?</br> 未必。</br> 剛一回到殿后宮中,扶瑜就聽見里面傳來了幾絲笑語。</br> “原以為郡主是高冷如冰山上雪蓮之人,卻未想到,竟也風趣了得。”寢宮內,殿后身著素衣,長發微綰,她坐在案幾邊,似連眼底都是笑容。</br> 而圣羽郡主就坐在她對面。</br> 大殿下則與圣羽郡主同坐一席。</br> 圣羽穿的華麗,她好像有穿不完的衣裳,每一套衣裳又都華美仙氣。</br> 唯一不變的是她臉上的面簾,來神殿這么久,卻從未取下來過。</br> “世人都道郡主是絕頂的美人兒,本宮真是越看越心生歡喜。”殿后一個眼神下去,侍女便又替圣羽斟滿了酒。</br> 圣羽也不推辭。</br> 她微微掀開面簾,一飲而盡。</br> 而后又慢慢放下,才道,“殿后今夜邀本仙主前來,就是為了聊聊閑話的?”</br> 殿后也不惱,她緩緩搖搖頭,“自然不止于此,若非那夜被一邪修和惡龍攪亂我神殿,也不至于讓郡主在此多番受苦與委屈。”</br> “本宮心里甚是過意不去。”</br> 殿后話落,目光又在扶淵身上掃了掃,“衍橫宮是淵兒的行宮,不知近日郡主在那里住的可好?”</br> “淵兒可有照顧周到?”</br> 圣羽點點頭,“一切皆好。”</br> 殿后的笑意便愈發的濃了,她道,“如此便甚好。”</br> “本宮便也不與郡主繞彎子了,本宮是真心喜愛郡主,與郡主一見如故,若然郡主能成為本宮的兒媳婦,自是本宮三生之福。”</br> 殿后開門見山,“所以今夜特設小宴請郡主一敘,也是代我那羞于開口的淵兒向郡主提親,不知淵兒可還能入郡主的眼?”</br> 在圣羽跟前,姜楚顏這姿態幾算是放的很低了。</br> 對她來說,圣羽郡主就是塊大肥肉,對她來說大有用處,她自然不會輕易放手的。</br> “扶淵早已心悅于郡主,若郡主愿交付此生,扶淵定一世不負。”</br> 此刻,圣羽旁邊的大殿下也開了口,他緊緊的凝望著圣羽,滿目皆深情。</br> 門外,扶瑜真的一臉震驚的跟吃了翔似的表情。</br> 她真是不明白,母后是瘋了嗎?</br> 坐在圣羽旁邊的,分明就是個假貨!她怎么敢的!</br> 而那個假貨,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全然是一副已經將他自己當做真正的神殿大殿下了。</br> 扶瑜氣的頭疼。</br> 她一步跨出,莉香卻是一把將她拉了回去。</br> “公主殿下,這些大事您還是不要摻和了,省的攪黃了一樁美滿姻緣,那可是大罪過。”</br> 扶瑜恨不得當場給她一巴掌,這說的都是什么混賬話!</br> 不要臉還能到這種地步,她也真是長見識了!</br> 偏偏她現在,卻是連一個侍女都打不過!</br> 為了防止她再私自跑出神殿,殿后干脆封了她一身神力,她現在跟個廢物無異。</br> 扶瑜心口起起伏伏,氣的頭暈。</br> 而屋內,圣羽郡主則遲遲未說話。</br> 過了好半天,終于又才聽見了她的聲音。</br> “本仙主的確心悅扶瑜大殿下,只是殿后,你可保證……我身邊這位,是實打實的真殿下?”</br> 殿后既然開門見山,圣羽便也懶得跟她繞彎子。</br> 殿后淺淺一笑,她慢條斯理的呷了一口案幾上的暖酒,“神殿的大殿下,自然是真的,圣羽郡主自當放心。”</br> 就算扶淵被那邪修擄走了,她自然有的是辦法將人弄回來。</br> 而現在,圣羽只需要嫁給神殿大殿下這個身份便夠了。</br> 那人,遲早是會回來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