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雅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待宮人將那朵白蓮花呈到她跟前時,她只沖皇帝嬌嗔一聲,“陛下,長安公主一片心意,您替臣妾戴嘛”</br> 那聲音嬌柔輕和,酥麻入骨,任誰也無法拒絕。</br> 錦繡宮中,一眾大臣女眷都瞧著,一個個紛紛自愧不如,這雅妃娘娘才是真正的女人,她們都是什么喲!</br> 皇帝坐在她身邊,接過那朵蓮花,便仔仔細細的幫乾雅別在了發髻上。</br> 末了還直直的盯著她,似乎很認真的道了一句,“好看。”</br> 瞧瞧那寵溺的勁兒,似是完全將對蘇貴妃的愛全數轉移到了雅妃身上。</br> 眾女眷也是羨慕的不得了。</br> 太后見此,幾乎都要笑開了花兒。</br> “皇帝與雅妃恩愛如此,哀家見了也是心生歡喜。”話落,她又看著乾雅,“雅妃啊,你可得爭爭氣,多為我虞國皇族開枝散葉。”</br> 雅妃聽此,臉頰上浮出淡淡的霞紅來,乖巧的答了一聲,“是。”</br> 太后便是越看她越順眼,“這后宮后位空閑已久,若是你能為皇帝生下個一兒半女……”</br>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皇帝道,“雅妃若是能生下兒子,朕便立你為皇后。”</br> 此話一出,整個錦繡宮都寂靜了下來。</br> 大家都知道,這么多年來,陛下獨沖蘇貴妃一人,卻從未公開說過要立蘇貴妃為后。</br> 這雅妃才進宮多少時間,陛下竟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許下這樣的諾言來。</br> 顧安宜差點當場就炸了。</br> 狐貍精,那個女人就是狐貍精!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將他父皇迷的神魂顛倒。</br> 他剛想站起身來,溫枯一道眼神就瞥了過去。</br> 顧安宜只覺得那是一道比寒霜還鋒利的目光,他愣了一下,頓時整個人也冷靜了不少,老老實實的坐了端正。</br> 溫枯自顧自的斟了一杯酒,慢慢的品著,連目光也不多在雅妃身上停留。</br> 這一頓生辰夜宴,因為皇帝的一句立后,雅妃成了眾星捧月的存在。</br> 溫枯這夜沒回溫府,她又去了蘇貴妃的寢宮,陪了她半宿。</br> 下半夜時,她親自去了皇帝的寢宮。</br> 房頂之上,夜風簌簌,滿天繁星盡數灑落在她身上。</br> 溫枯掀了一片瓦,看著里面的場景。</br> 皇帝和雅妃同床共枕,寢宮里還燃著滾滾紅燭,燭淚已經在燭臺上累起了厚厚一層。</br> 寢宮內輕紗偏飛,空氣里透著一股異香,很淡。</br> 溫枯站在房頂,她的手里捏起一張符,還未動,床帳內,乾雅便倏的睜開了眼。</br> 她隨意的拿起枕邊一塊玉佩,刷的一下朝溫枯的方向擲去。</br> 只聽得砰的一聲,數片瓦應聲而碎,這大動靜立馬驚動了殿外的侍衛。</br> 乾雅更是扯著被子驚叫一聲,“房頂上有刺客!”</br> 溫枯站在屋頂,看著腳下碎了一大片的瓦,眉眼間的寒光愈發的森冷。</br> 頃刻間,一大批侍衛已經趕了過來。</br> 溫枯壓根兒沒將他們放在眼里,眾侍衛趕來的時候,只隱約見得一道紅影,似乎是朝著南邊兒去了。</br> “追!”侍衛首領立即派人前去追,自己則親自帶著剩下的人護衛皇帝寢宮安危。</br> “陛下,雅妃娘娘,寢宮內可有事?”</br> 首領問道。</br> 乾雅還沒出口,一把陰冷的匕首已經抵在了她的喉嚨上。</br> 到嘴的話便成了,“本宮與陛下皆無恙,退下。”</br> 侍衛首領自然不敢輕易闖進皇帝的寢宮,再三確認下,便退了下去。</br> 此時,乾雅才虎視眈眈的盯著跟前的少女。</br> “長安公主,你膽子當真是大。”她冷笑一聲。</br> 溫枯懶得聽她廢話,她的匕首架在乾雅的脖子上,目光卻是落在床帳里的皇帝身上。</br> 這般大的動靜也未能吵醒他。</br> “你最好祈禱皇帝別醒呢,一旦他醒了,但凡我哭上兩句,縱然你是長安公主,恐怕今夜也得人頭不保哦。”乾雅冷冰冰的看著她,“我若是你,便好好坐下來,喝口水,與本宮說說話。”</br> 見溫枯沒說話,乾雅便當她是有所顧忌了。</br> 她伸了一根手指,輕輕的將脖子上的匕首推開。</br> 唇角掛著冷笑,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只是沒想到,溫枯這賤人倒當真是大膽,連夜闖皇帝寢宮這種事都干得出來。</br> 無妨,她料定溫枯不敢做什么。</br> 唇角的笑意還未達眼底,卻見溫枯一刀子就刺進了她的心口。</br> 狠狠的一刀子,兇猛的扎進去,再狠狠的抽出來。</br> 銀白色的刀刃上,一滴血都沒沾。</br> “果然如此。”溫枯面無表情,在乾雅還沒回過神時,又連連扎了她數刀,刀刀直戳要害。</br> 每一刀下去,她身上的尸臭味便重上幾分。</br> “便是換了一張臉,也掩不住你這滿身臭氣,乾雅,上趕著找死的人,我見得多,像你這么積極的,倒也少見。”最后一刀,溫枯扎在了她的臉上。</br> 匕首抽出來的時候,那張娟秀清麗的臉,已經是爛了半邊。</br> 乾雅卻是感覺不到疼似的,她很憤怒,卻也足夠清醒。</br> 她既是盯著雅妃的名號,便沒想過在溫枯跟前隱瞞身份。</br> 燭火之下,沒過須臾的時間,就見得她身上的傷口竟是自動愈合起來。</br> 乾雅捂著慢慢恢復的半張臉,森冷的盯著溫枯,“你殺不了我的,溫枯。”</br> 得那位大人庇佑,她短時間內甚至都不需要靠吃人心來維持自身的模樣。</br> 她這張臉,是以虞國皇后的尸骨冶煉而出的,任何人都不會看出什么不妥來。</br> 溫枯是夠聰明……識破了又如何呢?</br> 就算她告訴整個虞國的人,又有誰信?</br> 更何況,皇帝還在她的掌控之中。</br> “你也瞧見了,皇帝和太后如今都對我言聽計從,哦,聽說你很在乎那個蘇貴妃呢?”乾雅扭過頭開,眼神幾乎要將溫枯戳出一個窟窿,“如今只要我動動手指,她在這后宮便會死無葬身之地,哎呀呀,還是殺人誅心的那種,溫枯,你是不會看著蘇貴妃死的是吧?”</br> 溫枯在看著她臉頰上的傷口也愈合的時候,收起了手中的匕首。</br> 這動作在乾雅眼里,相當于她是默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