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周北楊不在家,金燕柳打算去看看金緯南。</br> 他就給金緯南打了個電話。</br> 金緯南是全國聞名的大富豪，旗下產業遍布全國，他這種家大業大的老總,反倒比一般人更忙碌,工作更拼搏,一年到頭休息不了幾天，成天帶著團隊全世界各地跑。</br> 不過他這么忙，也不妨礙他找女人，他最近又找了個新女友，他們倆上次聯系,就是金緯南發信息給他說這個事。</br> 金緯南桃花多，當初周泓就是受不了他這花心本性，和他離了婚。離婚以后金緯南就沒有再找過高于三十歲的,全是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但這一次不一樣，金緯南這次找了個四十來歲的熟女，不知道是換口味了，還是認真了。</br> 電話打過去,一個女人接的：“他在洗澡呢,我讓他等會給你回電話好么？”</br> 聲音格外溫柔。</br> 金燕柳心陡然跳了一拍，還以為是周泓。</br> “誰來的電話？”他聽電話里傳出金緯南的聲音來。</br> “你兒子。”</br> 緊接著金緯南就接了電話：“你怎么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br> 金燕柳說：“你怎么這個點洗澡。”</br> 金緯南笑了笑：“少管老子。”</br> “不管你,”金燕柳說：“你在南城么，在的話這兩天有空沒，咱們吃個飯。”</br> “在,”金緯南說：“正好，我也想讓你和你孫阿姨認識認識。北楊在么，你把他也叫上。”</br> “他不在南城，”金燕柳說：“你新女友我先不見了，就咱們父子倆單獨聊聊。”</br> “有事？”金緯南問。</br> “沒有，就單純地吃個飯。”</br> “跟我吃飯……”金緯南笑了一聲，說：“行，就今天晚上吧，在家吃還是去外頭吃？”</br> “外頭吧，我訂好餐廳告訴你。”</br> 金燕柳掛了電話以后，才有點后悔單獨和金緯南吃飯。</br> 他怕他們父子倆沒話說，如果叫上周北楊，估計會好很多。</br> 不過如果周北楊也在，極大可能就是他們倆一直聊一直聊，自己在旁邊百無聊賴地玩手機。金緯南不愛跟他聊天，覺得他不學無術，跟他聊不來，不像周北楊，跟他聊什么都能接得住。</br> 反正他和周北楊從小受的熏陶就不一樣，愛好興趣也不一樣，金緯南最愛的一直都是溫順懂事又聰慧的周北楊。</br> 據說當初周泓和他提離婚，他這樣干脆爺們的男人，卻想方設法拖了好幾個月來挽留，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舍不得周北楊這個繼子。</br> 金緯南應該對自己挺失望的，冒牌貨穿過來以后，不知道他是更失望，還是會很喜歡。</br> 周北楊在n市忙工作，抽空就給他發信息，聽說了他要跟金緯南吃飯的事，很意外。</br> “不知道我們倆會不會冷場。”金燕柳說。</br> “金叔叔還是很關心你的，”周北楊說：“我們倆平時打電話，末了他基本都會問一句你怎么樣。”</br> 周北楊覺得是性格的原因，導致這對父子看起來有點疏離。金緯南是有點強勢的大男人，金燕柳是少爺脾氣，父子倆骨子里其實是一脈的，彼此都不服軟，相處起來就很難出現父慈子孝的畫面。</br> “他最近又談戀愛了，這次好像還挺認真的。”金燕柳說。</br> 周北楊就說：“是么？這我還真不知道。”</br> 金燕柳從這兒又體會出親生和非親生的不同。</br> 金緯南再喜歡周北楊，感□□也不會跟他講，他只一心一意地栽培他，將他視為自己的接班人。對自己，平時不管不問，但每次談比較認真的戀愛，尤其是有結婚打算的時候，都會提前告訴他一聲。</br> 大概這就是血緣，是藏在骨子里的，就像他要死了，說什么也要見金緯南一面，都是一樣的。</br> “你最近瘦了？”金緯南見他的第一面就問說：“也黑了點。”</br> “拍戲拍的，你倒是胖了。”金燕柳說。</br> 金緯南說：“最近你孫阿姨每天下廚給我做飯，吃的多了點。”</br> “這位孫阿姨不會是孫悟空吧，這么快就把你給降服了。”</br> “你小子。”金緯南笑著坐下來：“說不定過兩年就是你后媽了。”</br> “這次是認真的？”</br> 金緯南說：“我哪次不是認真的。”</br> 金燕柳拿了菜單開始點菜，看了一會菜單，抬頭看了一眼服務員，服務員終于忍不住了，但語氣很溫柔：“我超喜歡你，一直在追你的劇。”</br> 金燕柳笑了笑。</br> 等倆人點完菜，服務員關上門出去，金緯南才說：“你最近是不是更火了？我一回國就看到你一堆廣告。”</br> “還行，剛拍了一部劇，還挺受歡迎。”</br> “聽你孫阿姨說過兩句，她最近一直在追你的劇，是你的粉絲。”金緯南說。</br> “那你看了么？”</br> “我哪有空看電視。”金緯南說：“哪天你要拍電影了再說。”</br> 金緯南其實不懂娛樂圈那些事，他只是聽說演電影比演電視劇更高級，所以一直拿這個來鞭策金燕柳。</br> 金燕柳就說：“那你可以期待一下小楊，他馬上就要拍電影了。”</br> “是么？”金緯南說：“你看看人家，這才進娛樂圈幾天，就拍上電影了。”</br> “你要是一直拿他跟我比，會越看我越不順眼。”金燕柳說：“我就這樣，干什么都比不過他。”</br> 如果不是他們倆兄弟感情深，他們倆大概會成為一對宿敵。他從小就被周北楊對比的有些廢物。</br> 金緯南就說：“你心里明白，就還有進步的空間。”</br> 他們父子倆每次聊天都是這樣，大概是形成固有相處模式了，說不了三句話就針尖對麥芒。換做以前，金燕柳早就不耐煩了，今天卻感覺特別傷感，說：“我恐怕是進步不了了……不過還好，你還有小楊。”</br> 金緯南愣了一下，說：“年紀輕輕，這么早就認輸了？”</br> 金燕柳笑了笑，說：“我有時候覺得都是命中注定的，命中注定你有我這么個不成器的兒子，所以把周北楊帶到咱們家來了。”</br> 金緯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還還沒見過金燕柳服軟的時候。</br> 他看向金燕柳，金燕柳今天穿了個米白色的高領毛衣，頭發烏黑柔軟，五官小巧精致，話說的雖然毒了點，但他是真心愛這個兒子的，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兒子，怎么可能不愛呢，平時責之深，也是因為愛之切。</br> 服務員進來上菜，金緯南便說：“吃飯吧。”</br> 他性格上就不會安慰人，更不可能突然變成個溫柔慈父，但看金燕柳今天有點反常，心里也記掛，吃了好一會飯，才說：“我看這兒的服務員都快成你的粉絲了。你新劇這么火的么？”</br> 金燕柳就說：“收視都創紀錄了。”</br> 金緯南就笑了，說：“我兒子就是牛逼。”</br> 他平時沒夸過金燕柳，突然夸了這么一句，自己尷尬，他看金燕柳也很尷尬。于是倆人就悶頭繼續吃飯。</br> 正吃著呢，周北楊的視頻通話就打過來了。</br> 氣氛這才緩和下來，金緯南這一下算是打開了話匣子，，一直跟周北楊聊個不停，掛了以后，倆人的話題也都圍繞著周北楊轉。</br> 父子倆都發現，他們倆聊周北楊，才是最有話聊的時候。父慈子孝真的不適合他們，分分鐘都尷尬到死。</br> “你沒事幫我勸勸北楊，讓他趕緊回來接我的班。”金緯南說：“不然我這大半輩子的心血，難道就便宜給董事會那群王八蛋？”</br> 金燕柳笑著說：“你可以再生一個啊，那孫阿姨應該很想要個孩子吧？”</br> “我要生早就生了，你媽去世的時候我都答應過你，這輩子絕不生二胎。你放心。”金緯南說。</br> 在這一點上，金緯南真的表現的非常愛他。</br> 金燕柳笑了笑，說：“其實你如果想再生一個，我也沒意見。大號養廢了，小號好好養，或許比小楊還優秀。”</br> “你今天可有點怪啊。”金緯南笑。</br> 飯已經吃完，金燕柳起身拿了外套，笑著說：“真的，如果那個孫阿姨想生，你就再要一個，多個弟弟妹妹，我和小楊都會高興的。”</br> 金緯南的司機已經在外頭等著了，父子倆從餐廳出來，金緯南說：“下次再見面，我就把小孫帶上，你們倆正式認識一下。”</br> 金燕柳點了一下頭，金緯南忽然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br> 金燕柳扭頭看向他，金緯南笑了笑，成熟而偉岸的男人，眼中多了一分柔情，卻什么都沒說話，直接上了車。</br> “那什么……”</br> 坐到車里的金緯南探身問：“什么？”</br> “爸……”那一句“我愛你”終究還是說不出口，金燕柳只說：“你照顧好自己身體，該歇就歇歇。”</br> “你就不用管我了，顧好你自己就不錯了。”金緯南說：“不過你跟北楊一塊住，也不需要我操心。”</br> 金緯南說著擺了一下手，就關上了車門。</br> 這是他們父子倆最后一次見面了么？</br> 就這樣吧，其實即便兩個人再在一起呆整天，他也不知道要說什么，能說什么。</br> 金燕柳在寒風里頭目送金緯南的車遠去，掏出手機，給周北楊打了個電話。</br> 周北楊估計在忙，電話沒人接。</br> 金燕柳就一個人站在冷風里，長長地吁了一口氣。</br> 第二日下午，他又去了一趟周家，去看了一下周老太太他們，周北楊從n市回來，趕上了晚飯。</br> “你們明天都沒工作吧？”周泓說：“那今天晚上就別走了，在這住一晚上。”</br> 周老太太對家里的阿姨說：“你把客房的被褥換一下，暖氣開了沒有？”</br> “哪用那么麻煩，讓他睡我那兒吧。”周北楊說。</br> “不麻煩，”家里的阿姨沒眼色地說：“重新鋪一下床就行了。”</br> 周泓就讓她去收拾房間。</br> 畢竟都大了，不是以前小時候，兄弟倆擠在一張床上睡。</br> 周北楊打算等大家都睡了以后去金燕柳房間，誰知道周泓去找金燕柳聊天，倆人一說就是小半個小時，天冷，這兩天工作也有點累，他在床上躺了一會就犯困了，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就感覺有人爬上了他的床，他睜開眼睛，就見金燕柳穿著他的睡衣，快速地鉆到了他的被子里。</br> “好冷啊，這房子暖氣好差。”金燕柳說。</br> 他身上裹了點涼氣，腳也是冰的，周北楊抱住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許多，用腿夾住他的腳。</br> “我正打算等會去找你呢。”周北楊說：“沒想到你自己跑過來了。你現在很熱情你知不知道？”</br> 金燕柳上來就親他的嘴，周北楊一下子就被點燃了，抱著金燕柳就是一頓狂親，翻個身就把金燕柳壓在身下了。</br> 今天本來沒打算在這留宿的，這邊什么都沒有。他本來打算還像以前那樣磨磨槍解決了了事，沒想到正是烈火干柴的時候，金燕柳喘著氣一把推開了他。</br> 周北楊興奮得不行，要強頂，金燕柳擋住他的胸膛，說：“留著。”</br> “什么？”</br> 金燕柳說：“你是不是攢了很多？”</br> 周北楊簡直要爆炸了。</br> “留著一起給我。”金燕柳說：“我要一次就很多。”</br> 周北楊臉紅脖子粗的想罵人。</br> 要論會勾人，沒人比得過金燕柳，他說這些羞恥的話，簡直都不帶臉紅的。</br> “這是你說的。”周北楊咽了口唾沫。</br> 金燕柳躺在床上伸著舌頭笑，像那一日，他喝醉酒，靠著電線桿坐著，伸著妖精似的舌頭，放肆地對著笑。</br> 周北楊從他身上下來，躺在一邊喘氣，金燕柳笑著翻過身來，正對床頭桌，桌子上擺著一張相框，是他和周北楊很多年前的合照，他搭著周北楊的肩膀，笑的很燦爛，周北楊則有些靦腆地看著鏡頭，沉靜又穩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