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楊是第一次跟劇組這些演員見面，劉其昌一一給他介紹，周北楊并沒有表現的十分熱情，但很有禮貌，沖著大家一一點頭致意，最后介紹到言徽華，劉其昌說：“這是小言，言徽華。”</br> 周北楊這一次卻主動伸出手來，言徽華愣了一下，也伸出手來，兩人握了一下手。</br> 周北楊曾想演葉衡陽這件事，他也聽說過，聽說導演也同意了，是金燕柳力保，他才守住了這個角色。</br> 如今看周北楊，果然對他敵意滿滿，看他的眼神平靜，但那握手的力道卻充滿了攻擊性。</br> 但是金燕柳看好他，這就足夠了。</br> 他平靜地注視著周北楊，眼神堅定。</br> 在旁邊的陸曜激動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br> 周北楊應該認得出來他吧？會是什么反應？</br> 他正想著，就聽劉其昌介紹：“這個要重點介紹一下，我們的陸芳林，陸曜。”</br> 他們倆在戲里要演一對情侶，魔頭弟子俏師娘。</br> 陸曜臉色微紅，但并沒有主動伸手，也沒有說話，只注視著對方。</br> 周北楊對他出乎意料地客氣，也跟他握了一下手，眼神平靜，和他那個哥哥一樣，好像把他當成了最普通不過的一個演員。</br> 陸曜感覺就更失落了。</br> 在他的人生當中，這對兄弟可謂濃墨重彩，可是自己在他們兄弟倆的心目當中，卻似乎只是不值一提的存在。</br> 好像他們倆鎖的太死，外人已經插不進去了。</br> 他看向周北楊的眉毛，大概用眉筆遮掩過，那次打群架留下的疤痕幾乎快要看不見了。</br> 他抿了抿嘴唇，腰板挺的更直。</br> 金燕柳仔細觀察了一下陸曜的神情。</br> 小愛誠不欺他！</br> 陸曜看周北楊的眼神，果然很復雜，有點躲閃，又有點期盼，還有些似真似假的冷漠，確實不像是看討厭的人該有的眼神。</br> 他正在旁邊觀察著，陸曜卻在這時候朝他看了過來，眼神忽然變得有了攻擊性，仿佛片刻也不想向他俯首稱臣。</br> 這個眼神很好，野性又倔強，陸小強，你可千萬要保持住啊。</br> 金燕柳嘴角浮出一抹笑意來，他又看了一眼旁邊的言徽華，不想言徽華正看著他，兩人目光相對，言徽華便沖著他笑了笑。</br> 他人長的清俊，笑容也很溫柔明亮，本人比照片更帥氣。</br> 最重要的是，那笑容實在刺眼，眼神里頭有情意。</br> 周北楊感覺自己這么多年的偽裝本領，現下已經有點不夠用了。</br> “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們的武術指導老師，”劉其昌忽然發聲：“方大衛老師。”</br> 金燕柳帶頭鼓掌，方大衛雙手合十，笑著說：“大家客氣了。”</br> “時間緊，任務重，我就不多說廢話了，大家現在就開始吧。”劉其昌拍了拍手。</br> 大家分成了兩批，一半人進行動作集訓，一半人劇本圍讀，輪流著來，劇本圍讀一切順暢，動作集訓卻進行的不大順利。方大衛的動作設計出了名的颯爽優美，美很容易，要颯卻有點難，表現最好的是周北楊和言徽華，最差的就是陸曜和金燕柳。</br> 金燕柳以前都是拍都市偶像劇居多，這段日子也疏于健身，突然這么大強度的訓練，有點吃不消，可他是男主角，有幾場重頭打戲都在他身上，方大衛先讓徒弟給他們示范了一遍，看的金燕柳熱血沸騰。</br> 武打動作設計的實在太燃了，配合掉威亞，還特別美。</br> 本著笨鳥先飛的原則，金燕柳每天都加班加點，讓方大衛給他開小灶，好在言徽華這人脾氣特別好，從頭陪練到尾，到最后就是周北楊他們一群人一起練，他們倆則單獨在角落里開辟出一小塊空地來，讓方大衛手把手地指導。</br> 角落里時不時地傳來金燕柳和言徽華的笑聲，聽得周北楊心煩意亂的。</br> 陸曜表現也很差，他也沒拍過打戲，有點跟不上周北楊的節奏，他氣喘吁吁地放下手里的竹劍：“要不咱們歇一會吧？”</br> 周北楊沒說話，只將竹劍放到一旁，陸曜遞了一瓶礦泉水給他，周北楊接到手里，淡淡地說了聲“謝謝”。</br> 陸曜臉色微紅，是累的，也是害羞的，說：“不客氣。”</br> 周北楊似乎已經忘了當年和他打架的事，對他很客氣，陸曜很滿足，他擦了擦臉，偷偷去看周北楊脖子上的汗珠子。</br> 幾年不見，周北楊長的更帥了，臉上棱角更加分明，身姿也更挺拔，天熱，他們訓練的也很辛苦，黑色的T恤濕透了，貼著周北楊的脊背，背肌線條流暢，頎長而健壯。</br> 二十二歲的周北楊，如很多年前的那個夏天一樣，再次點燃了他的心。</br> 只不過周北楊的眼睛，一直在朝金燕柳那邊瞅。</br> 不過誰能不看那一對呢，人家是絕對的主角，顏值身材都是一對璧人。</br> 他們這部劇的女配，扮演他們小師妹的鐘倩倩，是金燕柳的粉絲，她本來已經在很多網劇里演過女二女三了，這次為了追星，連幾乎像個龍套的女N號都愿意演。她也是他們劇組最愛花癡的一個，逮著同組的女演員的胳膊犯花癡：“哇，好般配啊他們倆。”</br> 金燕柳和言徽華今天吊上了威壓，他們在排的一個動作戲，是言徽華揮劍朝金燕柳刺去，金燕柳伸展開雙臂，身體便被威壓吊著往后仰，竹劍從他頭上刺過，他一把抓住了言徽華的手腕，兩人共舞一把劍，身體配合著威壓凌空而起，像雙飛蝶，金燕柳因為不適應掉威壓，不是撞到言徽華懷里，就是幾乎貼到言徽華的臉。</br> 這時候如果倆人笑場也就罷了，偏偏倆人都是合格的演員，神情都在戲里，四目相對，看起來就顯得特別曖昧了。</br> 鐘倩倩忍不住化身土撥鼠，跺著腳嗚嗚叫：“一葉障木是真的！”</br> “方老師給你們設計的武打動作，會不會太曖昧了？”吃午飯的時候，周北楊忽然開口問。</br> 他們倆共用的一個休息室，因為倆人都是大牌，也沒人懷疑他們倆的關系。周北楊將筷子擦了一遍，遞給了金燕柳。</br> 金燕柳接過筷子，笑著說：“可能他也知道我們這個戲要賣腐吧。”</br> “拍的太曖昧，過審的時候不會有困難么？”</br> 他們這個戲未開拍就已經定了衛視臺，要上星，審查標準肯定要比一般耽美劇要嚴格一點。</br> “木華英和葉衡陽可是親兄弟，你們的武打動作還設計的這么情侶化，我擔心到時候要刪，你們不就白拍了。”周北楊淡淡地說。</br> 金燕柳一邊吃飯，一邊回看了一下今天拍的視頻，聽周北楊這么一說，好像確實是有點過于曖昧了。</br> 可是這段武打動作設計的真的太美了，行云流水，飄逸帥氣，金燕柳不舍得不要：“要不，給你和陸曜？”</br> 周北楊說：“我們倆之間沒有打戲。”</br> 第一季里，魔頭弟子還不是魔頭，師娘還是一心裝咸魚的隱藏高手，還沒到相愛相殺的階段。</br> 金燕柳想了想：“還是拍，這段打戲我好喜歡。”</br> 他說著還扭頭對肖胖子說：“你把徽華叫過來吧，一塊吃，我們倆還能對對臺詞。”</br> 他還自顧說：“時間太緊了，能利用的時間都得利用上才行。”</br> 不一會言徽華就端著盒飯進來了，因為有周北楊在，他多少有點拘謹，不過他業務能力過硬，臺詞背的很熟，倆人在那對臺詞，周北楊飯都沒吃幾口，正郁悶著，忽然見金燕柳扭過頭來，沖著他喊：“你不是說嗓子痛，別吃辣。”</br> 周北楊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筷子夾了一片紅辣椒。</br> 金燕柳說完就回過頭繼續跟言徽華對臺詞去了，周北楊“嗯”了一聲。</br> 金燕柳心里還是有他的。</br> 終于可以勉強多吃幾口飯。</br> 下午的時候，金燕柳和言徽華繼續排這段動作戲，但這段動作設計的實在有點復雜，倆人排的還是很不順利，到最后金燕柳的手都提不起劍來了，胳膊一直控制不住地抖，渾身酸痛。</br> 言徽華卻更刻苦了，一個人在那復習他另一套武打動作，這是他和宋華老師的一場打戲，宋華老師年紀大了，這場打戲只能找替身完成，之前和他配戲的是方大衛老師，這是他在劇中最兇殘也最復雜的一場打戲，招式多，出招狠，完全是“木華英式”的劍法。</br> 他正練著，周北楊忽然走過來說：“要不，我陪你練一把？”</br> 言徽華愣了一下，對上周北楊的眼睛，嘴角動了動，倒也不退縮，說：“行啊。”</br> 周北楊就從地上撿了一把竹劍，走到場地中央站定。</br> 這一下把所有人都吸引了過來。</br> 金燕柳還挺激動，盤腿坐在地上，興致勃勃地喊：“大家快來學習觀摩，強強對決。”</br> “你們要排哪一段？”方大衛問。</br> 畢竟是排戲，不是比武競賽，招式都是固定的。</br> “就他剛才練的這一段吧。”周北楊淡淡地說：“陪練嘛。”</br> “你會么？”方大衛問。</br> 畢竟這是言徽華的打戲，周北楊又沒練過。</br> 周北楊點了一下頭，說：“也在旁邊看了幾遍了。”</br> 言徽華剛才練的這一段，是他在劇中最兇殘也最特別的一場打戲，他將頭巾往上捋了捋，雙手持劍，說：“來吧。”</br> 方大衛在旁邊打板子：“預備，三，二，一，開始！”</br> 他話音剛落，周北楊就出招了，招式是固定的，大家都不意外，但他這一出招，還是把大家給驚住了。</br> 因為他劍法太兇狠了，完全是另外一種風格，竹劍并不能傷人，也講究點到為止，但他每一劍都帶著極重的殺氣，言徽華提劍去擋，“當”地一聲脆響，只震的他手臂發麻，手里的劍差點脫落在地上，他抬眼看向周北楊，周北楊像是入戲了一樣，緊抿著嘴唇，一語不發，提劍再次襲來，兩人交錯過身，招招精準颯爽，節奏明顯比方大衛設計的要快多了，可是看起來也更動人魂魄，圍觀的人群大氣都不敢出，金燕柳兩只手伸著，想拍掌又怕打擾到他們倆，只目不轉睛地看。</br> 好帥啊好帥啊，倆身姿矯健的帥小伙，打起來實在好看。</br> 周北楊越打節奏越快，言徽華顯然有些應付不了，這段打戲是生死之戰，越往后招式越簡單，不講花樣，只講取人性命，言徽華咬牙強撐，到了后半段也被激發出戾氣來了，手下不覺加重了力道，他更驚異于周北楊的聰慧，這么復雜的招式，他竟然只是看了幾遍就記住了？</br> 最后一招是這段打戲的最高潮，他不能再分心，不然恐怕抵擋不住。</br> 他接連兩個突刺，身體回旋，再刺，一氣呵成，直逼周北楊喉頭而去，周北楊微微后仰，忽然雙手持劍，用力一劈。</br> 言徽華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劍身，直接迎面擋去，只聽“啪”地一聲，周北楊手里的竹劍，斷了。</br> 眾人驚呆。</br> 言徽華踉蹌著后退了兩步，喘著氣朝周北楊看去，周北楊抹了一下下巴上的汗珠子，將手里的斷劍丟在了地上，劍柄上還沾染了星點血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