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燕柳和言徽華都喝了不少酒。</br> 言徽華一開始還很拘謹,可是幾杯酒下肚以后,倆人聊開了,就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br> 金燕柳比較霸道隨性,言徽華則是特別能包容的人,正直又溫和,他們倆這樣的性格本來就特別適合做朋友。</br> 只是,言徽華高興的同時,又很困惑。</br> 因為他感覺金燕柳很分裂。</br> 看看如今坐在他旁邊,毫無大明星架子,磊落灑脫的金燕柳,很難相信就在幾天之前,這個人還發短信要潛規則自己。</br> 金燕柳這樣的條件,想要帥哥,招招手就有一堆人前赴后繼吧。</br> 他為什么非要潛規則自己?</br> 難道是太喜歡自己?</br> 言徽華抿著嘴唇,抬眼看向對面的金燕柳,酒色熏染下更見俊秀艷麗,唇齒間仿佛都帶著酒香,熏得他心頭微熱。</br> 他們倆這頓飯,一吃就是倆小時,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肖胖子跑過去拉開車門,金燕柳扭頭對言徽華說:“我先送你吧。”</br> “不用了,我打車就行了。”言徽華說:“你沒帶口罩么?”</br> 這邊是繁華鬧市,晚上這時候正是人多的時候,他發現已經有人認出金燕柳來了,舉著手機在拍。他走到金燕柳前頭,替他擋了下鏡頭。</br> 金燕柳笑了笑,說:“咱們又不是約會,怕什么。上車吧,先送你。”</br> 他說著還對偷拍的小女孩揮了揮手,那小女孩激動地直跺腳。</br> 南城房價高,言徽華這樣沒錢沒勢的小演員,租不起市中心的房子,住的有點遠,車子在馬路邊上停了下來,言徽華說:“我就在這下車吧,再往里就不好走了。”</br> 金燕柳朝窗外看了看,這是一片比較破舊的小區了,路燈都沒幾個,黑漆漆的。他跟著言徽華一塊下了車,問說:“你行李都收拾好了么,明天就要住到咱們劇組統一安排的酒店去了。”</br> 言徽華笑了笑,說:“我也沒什么行李,早收拾好了。”</br> 他兩只手往褲兜里一插,似乎有點拘謹,不知道還要說什么。金燕柳從兜里掏出一盒煙,抽了一支噙在嘴里:“你回去吧,我抽根煙再上車。”</br> 言徽華點點頭,轉身朝里頭走,有條流浪狗喘著氣從他身旁跑過去,他忍不住扭頭又看了一眼,金燕柳站在黑暗里,模模糊糊看不大清楚,唯有他嘴里噙著的香煙,冒出猩紅的微光。</br> 只這一夜,他對金燕柳的感覺就完全變了。</br> 抽完一支煙,金燕柳才上了車。</br> 肖胖子說:“你最近抽煙抽的很頻繁,是有什么煩心事么?”</br> 金燕柳笑了笑,說:“一天抽不了兩根。”</br> “但是你以前都不抽煙啊。”</br> 金燕柳說:“那是你沒見,我初中的時候就學會抽煙了。”說到抽煙,他對肖胖子說:“小楊抽煙,你知道么?”</br> 肖胖子愣了一下:“啊,他也抽?”</br> “看不出來吧?”金燕柳說:“他抽的還挺兇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學會的。”</br> “可能進了娛樂圈,壓力大吧。”娛樂圈的人幾乎都會抽煙,這一行壓力太大了,抽煙能緩解焦慮:“其實我剛才問你,也不是光我自己要問,就連楊哥前兩天也問我,說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最近怎么有點反常。”</br> 金燕柳愣了一下,就說:“你怎么回答的?”</br> “我說我不知道啊,我問,你又不告訴我。”</br> 金燕柳笑著說:“有些事跟你們說了,你們也幫不了什么,我自己能解決。走吧,回家。”</br> 肖胖子啟動了車子,說:“咱們不去接楊哥么?”</br> “他要回來了么?”</br> 金燕柳摸到手機,發現他的手機沒電關機了。</br> 他將手機充上電:“他幾點到?”</br> “十點左右。”</br> “跟公司其他人一塊回來的吧?”金燕柳說:“那還是算了,在家里等著吧。”</br> 回到家洗漱完,周北楊也沒回來。金燕柳等了一會就困了,就自己去睡覺了,模模糊糊聽見外頭有說話聲,他沒關臥室的門,坐起來叫了一聲:“小楊?”</br> 不一會周北楊就到了他房門口:“還沒睡?”</br> “睡了,又醒了。”</br> 周北楊就“哦”了一聲,好像還有點失望。</br> 金燕柳困的很,也沒察覺,又躺下來了。</br> 兄弟倆,自然不用假客套:“我繼續睡了,給我關上門。”</br> 周北楊卻問說:“喝酒了?”</br> 狗鼻子啊,他都洗澡了,還能聞見?</br> 金燕柳“嗯”了一聲,困極,直接睡過去了。</br> 周北楊關上門,靠著墻站了好一會。</br> 金燕柳這樣對他是常事,倒不是說冷落他,而是兄弟之間本來就該是這樣。只是今天情況比較特殊,想著王珺怡發的視頻里頭,金燕柳那滿臉酒紅熱情熱烈的模樣,周北楊就感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br> 當弟弟還是不行啊,平時感覺已經很親密了,一談戀愛,對比就出來了。</br> 兄弟哪有愛人親,何況他們這種兄弟。</br> 周北楊的情緒特別復雜,又煩躁,又絕望,還有些狠戾暴虐因子在血液里汩動。他歪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抽著煙。</br> 他人生中的第一支煙,就是跟著金燕柳抽的,初中的時候,男孩子到了青春期,總以為嘴里叼根煙就是男人了。那時候抽的只是新鮮。</br> 多年以后,他偷偷拈起金燕柳抽剩下的煙頭,噙在嘴里,感受到自己有了反應,香煙的勁頭才第一次進入他的血液,這是他人生當中為數不多的出格舉動,他從那一刻開始,就知道自己是個變態了。</br> 這讓他很自卑,金燕柳光芒萬丈,照到他身上,卻因此讓他露出更多的暗影。他被對比的有些不堪,卻因此更向往光明溫暖。</br> 第二天早晨醒來,金燕柳就發現周北楊戴著塑膠手套,拿了塊抹布在擦浴室的地板。</br> 他這房子隔幾天便要請家政過來打掃,其實并不會臟到哪里去。但是周北楊潔癖太嚴重了,眼里見不得一點臟亂。</br> “你起這么早。”金燕柳打了個哈欠。</br> “也才剛起來。”周北楊笑著站起來,摘了塑膠手套:“你怎么沒多睡會。”</br> “今天要集訓啊,你忘啦。”金燕柳說:“家里夠干凈的了,你再擦,我都不敢住這兒了。”</br> 周北楊也知道自己潔癖有點過,可要說他受不了一點臟,那也不是,他有時候半夜想金燕柳,有些想法甚至變態得有些骯臟,他非但不排斥,還很興奮。</br> 大概自己心里臟,所以用潔癖來騙人。</br> 肖胖子忘了周北楊回來這件事了,一大清早拎著早餐過來的時候,金燕柳和周北楊都已經吃過了。他一進門就聽見金燕柳在笑,這么好的笑聲,他好久沒有聽到了,只聽這笑聲,他就知道是周北楊回來了。</br> 金燕柳只有跟周北楊在一塊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笑聲。</br> 一大清早,氣溫就特別高,大家都穿了T恤,金燕柳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肖胖子,最后看了看周北楊。</br> 他太瘦了,肖胖子太寬,還是周北楊身材好,寬肩窄腰,像行走的衣架子。可能他這幾個月訓練比較辛苦的緣故,身材精壯了很多,黑色寬松的T恤裹著他的身軀,若隱若現的胸膛輪廓,和手臂上結實的肌肉線條,年輕又健壯。</br> 倒計時160天,《入魔》正式進組集訓。</br> 仙俠劇,除了人要美,服裝要美以外,武打動作也是一大看點,金燕柳請來了知名武指方大衛來對他們一眾主角進行集訓。</br> 這是所有演員第一次集中訓練,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訓練室里正聊的熱火朝天。</br> 陸曜作為這群小演員里咖位最大的一個,高貴冷艷地坐在角落里。</br> 為什么沒有人主動來跟他聊天啊,難道要他主動么?他好歹以前也是個大明星啊,萬一他主動搭話,這些人因為他是金燕柳的死對頭而不搭理他該怎么辦。</br> 那他不是熱臉貼了冷屁股。</br> 他就坐在一邊玩手機,聽見有兩個女演員在那兒嘀咕:“你見過金燕柳本人了么?”</br> “面試的時候他在啊,你沒看到?”</br> “沒有!我就是沖著他來的,結果我試鏡那天他不在!”</br> “他真的超帥!”</br> “是吧是吧,我聽我姐妹說,他不上鏡,本人比熒幕上還要好看,我想說他在熒幕上都好看成那樣了,還想多上鏡啊。”</br> “主要是皮膚好,特白,氣質特別好。”</br> “我聽說周北楊也特別帥。”</br> “不一樣,金燕柳是那種你看了會覺得,好好看好好看,可是會覺得跟自己沒多大關系那種,太遙遠了。周北楊則是你看了會特想跟他談戀愛那種。”</br> “咱們劇組帥哥很多啊,言徽華也很帥,還有陸曜……”</br> 陸曜一聽,立馬直起了腰板。</br> 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喧囂,嘰嘰喳喳的說話聲瞬間安靜了下來,只聽見雜亂的腳步聲逼近,陸曜扭頭看去,就看見導演劉其昌他們一群人進來了。</br> 進來的人有十來個,但有兩個男人,個頭和氣質明顯和普通人有壁,他們倆一前一后進來,紅發白膚的金燕柳,身高腿長的周北楊,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一個純白T,一個純黑T,倒好像是情侶裝。</br> 陸曜撇了撇嘴,原來過了這么多年,這兩兄弟還是般配得跟情侶一樣,酸死人。</br> 周北楊的眼神銳利,掃視一圈,最后定格在言徽華身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