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路文良有些發愣,路功身體那么好,怎么可能會住院?
“是啊,”電話里的周伯嘆了口氣,“去鎮上一小會兒就聽說這種事,他現在聽說轉院到縣里去了,到底是你爸,有空也去看看他吧。”
“嗯”路文良低低的應了一聲,周伯是在周口村最照顧他的一個老人了,他的話不管對錯,路文良也不會犟著反駁,老人家年紀挺大的了,身體也不是特別好,何苦氣他呢?
但路文良心里明白,路家估計不會有人想歡迎他的,就算是抱著孝心想去探望,在路功和趙春秀眼里估計也會變個味道。他現在已經算是分家出來了,趙春秀每天估計就在擔心他是否會回家強家產,那些東西路文良雖然不看在眼里,但外人卻不一定會相信他的說辭,去看了又有什么用呢?人家一家三口美滿幸福,自己一個外人去了,徒添煩惱罷了。
周伯話雖然說出口,但心里也只是對這件事情抱一個好期望,路家是個什么情況他其實一直也清楚,雖然以前教育孩子時他也說過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但路功和趙春秀干出來的確實不是人事兒,周伯不是不講理的人,他也只是嘴上講講罷了,心里未必將這件事情放在頭上。
他咳嗽兩聲,想起正事兒來,又說:“對了,前段時間村里來了一群外地人,拿著厚厚的本子和放大鏡去后山翻來找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兒,他們還搭了梯子爬到你家房頂了,還研究你家的大門和瓦片,被我們帶人轟走了,我本來之前就想跟你說的,但一直沒法兒聯系你,你好久沒回來了,家里放這兒也沒人看著,擔心遭賊。”
“什么?”
路文良這才真正吃驚了,難道紅豆杉林已經被人發現了?他隱約記得路功他們發家是在自己二十歲左右來著,但現在他才十八
難道有關紅豆杉林的勘察,用了整整兩年時間?
但他們爬到老屋房頂去看什么呢?居然還被人轟走了,這可真是大笑話,路文良忍俊不禁,當然也不可能直接講出這些人的意圖,他安慰周伯說:“周伯,下回他們來你就讓他們看好了,老房子本來也不值錢,我聽你說的這些,來的人估計是教授啥的,來咱們這兒大概是考察開發區?下回別趕了,都是客人嘛,要是真有壞心,我們攔也攔不住,只要注意別被搬走自家東西就好。”
周伯嘿嘿的笑:“果然是高材生,說話就是有檔次,不過這些人看起來確實不像是偷雞摸狗的。行,就照你說的,下回不趕了。”
路文良笑了笑:“那就好,還有周伯,你和王嬸劉阿姨她們幾個說一下啊,這些人看樣子是來搞開發的,要是正開發了,我們那邊的房子估計要漲呢,最近要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人來讓您和她們賣房子,千萬別賣啊,別虧本兒了。”
村里人家不多,一個王嬸之前給過他做生意的鹵汁,連錢都是硬塞才肯收的,幫助了他挺多生活上的小麻煩。一個劉阿姨,看路文良可憐,時常會;來家里替他做飯打掃衛生和洗被子床單,加上周伯無微不至的關心,他們三個是周口鎮乃至周口村少數有恩于他的人了,路文良心中一樁樁一件件記的清明。
周伯連連答應,雖然不明白路文良說這話的底氣在哪里,但畢竟是去了市里的孩子,眼界肯定比自己要開闊啊!不聽他的聽誰的?
掛掉電話之后,路文良就著門衛室的桌子發了片刻的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過周口鎮了,不知道那里變的怎么樣。甚至連趙春秀和路功的形象都開始逐漸在他腦海中變的模糊起來。
真好
嘆息著,路文良的臉上緩緩扯開了一個淺淺的微笑來。
這輩子,能這樣平淡的過,真好。
周六出了挺好的太陽,路文良接到朱淮的電話,約他到電視臺來玩。
朱淮這人真的挺不錯的,她是山東人,在遼寧畢業后到了海川電視臺,雖然性格沒有普通南方人那么細膩,但卻是個有話敢說的直腸子,臺里的領導也器重她,一些比較會得罪人卻能得到重大反響的案例都讓她來負責,她如今也已經能算是海川比較出名的一個人物了,總之是出門需要戴帽子和墨鏡的級別,也因為這樣,臺里多半人都會賣她一些面子,對路文良來訪的事情都給了極大的方便。
有人提出要給路文良再做一期專訪,來詳細講述一下路文良在被電臺曝光后的生活,后來被朱淮給駁回了,她覺得路文良已經年紀那么大,再也不是從前沒心沒肺的小孩年紀,這種節目要是播出,很有可能會對他的未來造成很大的影響。
為這,社會新聞部還開了好大一個會議,有人認為這次回訪是為市電視臺再奠定基礎的好機會,也有人抱著和朱淮一樣的想法,更為受害人的隱私優先。
路文良到的時候,氣氛就有點不太對。
社會新聞部挺大的,外部是很大區域的公共辦公區,用格柵來分類出每個人的小空間,進門右邊等人高的大報紙堆讓路文良嚇了一跳,所有人都在繁忙的低頭干活兒,辦公室里“滴滴滴”的打印聲不絕于耳。
走過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上下打量他:“你找誰啊?”
路文良回過神,對她笑了笑:“你好,朱淮現在在嗎?”
“你找朱姐啊!”那姑娘瞪大眼睛笑了起來,一堆虎牙白森森的,“哦,我聽她說了,你叫路文良是吧?朱姐辦公室在里面呢!”
路文良點點頭,跟在她身后,發現這姑娘挺能說的,一路上嘚啵個不停:“哎你和朱姐啥關系啊?”“我叫孔琳,你叫啥名兒啊?”“朱姐挺兇的,你怎么和她交朋友呢?”
路文良有一句沒一句的答應著,孔琳有時候沒得到回答也不失望,很快又想到一個新的話題來說。
七繞八拐的進了一條走廊,孔琳快跑幾步到一個木門旁邊,壓低了聲音朝著路文良招招手:“這邊,我先看看屋里有沒有人啊,朱姐平時可兇了,要是沒事情我們可一般不來。”
她輕輕扣了兩下門,正想趴到門上聽一下動靜,門居然忽的一下被人從里面拉開了,朱淮表情有些焦急的探出腦袋,一看走廊那邊是路文良,立刻就笑開了。
“小良啊!來來來,吃飯了沒有?”
路文良和一臉僵硬站在門邊的孔琳點點頭,然后進了辦公室,朱淮把門關上。
孔琳瞳孔放空在原地站了大概十多秒,才猛然回過勁兒來,一臉驚悚的飛奔出去,沿途碰到認識的人,見鬼似地不停驚叫:“你相信嗎!老巫婆她居然笑了!”
聽她這樣說的人表情顯然都不太相信。
孔琳指手畫腳的,“那個那個剛剛進來的啊,叫啥文良的,你說不會是老巫婆的新寵吧?!哇他長得確實好帥,但老巫婆居然對他笑開一朵花啊!”
幾個新來的實習生正圍在一起一邊驚叫一邊八卦,冷不丁身后傳來一聲雄厚的男音。
“文良?是不是叫路文良?”
孔琳幾個刷一下轉過身子,就看到社會部重點追擊欄目的總策劃文經理站在她們后面。
孔琳一邊兒后怕一邊兒點頭,這個文經理不會處理她們吧?在后面說上司的壞話確實挺忌諱的
就看文經理那張萬年不變的臉上竟然繞出一個溫和的弧度來,他搖頭輕笑兩聲,嘴里說:“這小子,來了海川就和朱淮玩,居然也不告訴我”
他扭步朝著朱淮辦公室的方向走,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過頭來,對著一眾心驚膽戰的實習生猙獰的笑了兩聲:“跟你們說了要背檔案,一看你們就沒有專心背,連新寵都出來了,這個路文良是臺里前幾年一個事件的受害人!不過也好,也算是我臨時抽查你們了,去吧,去背檔案,我下周抽查。”
看文經理哼著歌離開,剛剛圍攏八卦的實習生直了眼睛,半響之后,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
朱淮將路文良拉到沙發上坐下,又走進茶水間給他倒了一杯可樂。
這期間路文良頗有些忐忑,朱淮這次找他來一定是有事情的,否則沒必要在上班時間讓他來門禁森嚴的市電視臺。
能讓朱淮這種老江湖這樣顧忌的事情
路文良一時間居然想不出。
朱淮在他對面坐下,看著他喝茶,表情很是復雜,像是有著愧疚,又好像掙扎著是否要開口。
“小良”她緩緩說,“我今天找你來,是有件事情想要提醒你。”
來了,路文良正襟危坐。
海川電視臺現在正是新舊交替的時候,近些年許多企業都在換新血,大力引進一些外來的優異份子,使得企業文化更新換代更加跟得上時代的進步,朱淮由于工作能力出眾而穩居泰山之巔,然而在她之下,也有許多心進電臺的新人被迅速提拔。
這次的事件是因為路文良而起的,然而最主要的責任人則是臺里的另一個記者,同時兼任欄目小策劃的一個新人。
他畢業于新西蘭,剛回國不久,操著一嘴不標準的洋腔成為了新時代里最受歡迎的“海歸”,這個新人才進電視臺七個月,但因為是頂樓某個領導的親戚,升職就像是坐了火箭那樣快,在別人還未滿實習期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了資深記者,但到現在為止,手上卻還沒有出現什么能令人耳目一新的案件,也正因為這樣,他的升職和高薪收到了很多員工們的詬病。
這年輕人挺自負的,聽不太進別人的意見,但老是被人在背后嘲笑走后門,大概自尊心也受到了某些損傷,他大概時刻都想著要做一些讓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所以工作中顯得野心很大,這一次,他不知道從哪里聽到了路文良的事情,居然還真的想出了個歪招來。
他在社會新聞部的會議上提出,要將包括路文良以內的所有的曾經接受過電視臺幫助的受害人全部從茫茫人海中找到,然后用他們作為形象,鮮明的拍攝一期受害人對海川電視臺的“血淚感恩史”,這節目一旦播出,肯定會讓海川電視臺的形象更加正面。
他的提案一開始就被新聞部給駁回了,但他仍舊不死心,第二次又在上層領導群里提出,大部分的人都和新聞部一樣持反對意見,但那么多的領導,竟然也是有一兩個做事情和他一樣不懂瞻前顧后的。
于是新聞部被好幾次糾集起來開臨時會議,商討這個事情,每一次都被大部分人費盡心機的壓制下來,但朱淮很清楚的能看出事態的發展開始越演越烈了。
講到這里,朱淮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很失望的搖著頭:“我真想不到居然還會有人同意?同意的那幾個領導,已經警告了我們很多次,文良,我就這么和你說吧,不管到怎樣的地步我都是要保下你的,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接受這樣的采訪。”
路文良從頭到尾都默不作聲的聽著她陳述,臉色變得越來越白。
是的,從一開始,想到要來電視臺求助時,路文良就已經知道了日后也許會經歷這樣的事情。
但那時的他,除了這條路,幾乎別無選擇。
果報這個東西早晚是要歸還回去的,但路文良這一刻仍舊是猶豫了,不為別的,人都有與生俱來的自私,路文良自然不能免除,他仍舊會想到自己日后是否會因為這件事情受到巨大的影響。
認識他的人會更加多,學校里、社會上知道這件事情的人,看他的眼神也會發生變化,他一輩子都有可能無法直起脊梁。
等到他想明白問題抬起頭的時候,朱淮被他幾乎透明的臉色嚇壞了。
“朱阿姨,你們曾經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路文良輕輕的開口,盯著朱淮的眼睛,一字一頓,“如果要做這一期欄目,我不反對,這是我唯一能償還給你們的東西。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隱匿我現在信息,如果不行的話,那么做完這期節目后,我會離開海川,去別的城市。”
“不行!”一開始提出這個策劃案的那位海歸鄭旭一口回絕了朱淮的要求,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環視會議室一圈,挑著眉頭,輕笑著說:“隱匿信息?這是誰提出來的?!哪位受害人那么不懂事?隱匿了信息,觀眾要是以為我們造假怎么辦?我們有什么證據證明出來感恩的那些人是我們之前救助過的那些?”
朱淮皺眉和他針鋒相對:“鄭旭你最好搞清楚,我們國家是有公民隱私保護的!如果我們將他們的私人信息全部揭露出來任人查閱的話,這就已經觸犯了法律!”
“說了要叫我杰克!我叫杰克!”鄭旭更大聲壓過了她,“那就讓他們簽同意書!我不管你們怎么去行動,反正讓他們簽下同意書!你看法院判不判!”
朱淮氣的眼前發黑,還是文經理敲敲桌子,沉聲開口:“杰克你注意一點,對領導不要這種態度!”
杰克瞪了文經理一眼,又對朱淮翻了個白眼,撇開頭坐下,他對誰都不服氣,一個女人居然事事都壓他一頭,這種職務安排本來就不合理,更何況他提出的方案都是為了臺里著想。
“不瞞你們說,我已經和我叔叔報備過了,到時候我們會在海川市文化中心廣場上開一個露天的感恩計劃,這些我上了名單的受害人到時候全部會出席這個活動,然后給臺里,特別是我們新聞部送錦旗!你們想想,到時候上百條錦旗在舞臺上排列開,那會多么壯觀!你們就不能把事情想的簡單一些嗎?那些受害人的確很可憐沒錯,但當初是誰幫助了他們?是我們!現在到了我們需要他們的時候了,他們為什么不能感恩一下,小小的回報一下我們?又不需要他們割肉賣血,只是露個臉而已啊!你們干嘛把事情想的那么復雜?!”
朱淮冷冷的盯著他:“既然你覺得這種事情很簡單,那為什么到現在為止都還沒人愿意答應我們呢?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的受害人里除了普通傷害案件外,還有很多□案受害者?你讓那些女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自己曾經被傷害?到底是我們想的太復雜了,還是你想的太簡單了?”
“我們?”杰克立刻反駁道,“你管所有人叫我們,只有我是被排除在外的嗎?朱記者!你那套國內的老土把戲行不通了!在美國大家都是這樣做的!在美國,不論你的曾經是什么,是不是處女,都絕不會有人在意!為什么你們不能進步一點,向他們學習學習?那些看不起□案受害者的人到底是所有的群眾,還是你們臆想出來的和你們有著一樣落后觀念的人?真正在歧視她們的從來就只有你們!”
文經理咳嗽一聲,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說了一句:“你好像沒去過美國,是在新西蘭留學的吧?”
杰克臉一陣青一陣白的,他一扭頭盯著文經理看了將近半分鐘,才冷哼一聲,一把扯過自己的資料冊踢翻椅子走出了會議室。
會議室里的眾人為他這目中無人的態度竊竊私語起來,部門里幾乎沒有人喜歡他,文經理被甩了面子,臉色也不好看。
朱淮走過他身邊,頗為憂心:“他肯定是去找領導告狀了。”
“不知好歹!”文經理輕笑,眼神陰鶩:“告就告唄,這種把戲他玩的也不止一次兩次了。反正這電視臺里任人唯親,看他這樣子,升職到什么程度都不稀奇,這種地方,我還不稀得呆了呢。”
朱淮搖搖頭:“你別說氣話,這幾天我們還是把他盯緊一點吧,誰知道他又會搞出什么事情來。”
杰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一些證明自己的事情,既然新聞部的許多都不同意,那么他只有自己去行動了。
路文良回到家后,先是靜靜的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里。
從下午坐的天色昏沉,他終于冷靜的理出了自己腦袋中的那一團亂麻。
一開始的時候他其實真的非常難過,好不容易為自己爭取到了比從前要好的生活環境,幾年之前電視臺的影響也在社會中慢慢消除,進入高中后,許多人看他的眼神也不再是初中時大部分人會投來的憐憫。
然而到了這個即將到達人生轉折的時候,卻忽然有人告訴他,這些你才剛剛得到的平靜生活立刻就要化為泡影了。
有那么片刻的時間,他沮喪的無以復加,終歸覺得自己一切為了追求幸福的手段都是造成自己下一步被更大的悲劇籠罩的源泉,但路文良并不是一個自怨自艾的人,他挺冷靜的,難過了一會兒自己就開始開解自己。
然后慢慢的,他就覺得事情也沒那么糟糕,人這輩子雖沒有碰到過幾件糟心事呢?不就是和上輩子不太一樣么,和以前受到的那些苦比起來,即將到來的那些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他果然是過多了好日子,都已經忘了神經緊繃著迎接災難時的那種心情了。
就算海川的所有人都認識了他,那又能怎么樣呢?他馬上要上高二了,高三時努力一把,大不了去外地上大學,去遠一些的地方,過個五六年再回來,或者就定居在別的城市,人生不是也一樣過么?
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路文良一邊給自己鼓勁兒一邊嘆氣,眼睛瞪的比牛還大,里頭翻騰欲泄的全是濃濃的斗志!
死老天!我就不信斗不過你!
門鈴聲來的很突然啊,不早不晚的,把路文良即將出口的一聲尖叫活活給憋了回去。
他紅光滿面赤著腳去開門,發現站在門口的居然是穿著運動服的唐瑞安。
“今天要去看腿啊!你怎么又沒去!人家給我打電話了!”
唐瑞安撥開他走進屋,臉色臭臭的,路文良這家伙簡直太要命了,有個人緣好的朋友其實還真的挺麻煩的,他不去治腿,中醫館那老大夫給自己打了五六七八次電話,一次比一次催魂奪命,唐瑞安干脆把自己屋里的電話線給拔了,結果那老頭兒居然打到大廳里,被老哥接到了,唐瑞安立刻被踹出家門。
路文良扭頭看他:“今天有點急事,就沒來得及去,你怎么來了?”
“還說呢,”唐瑞安熟門熟路的開門進房間,脫了鞋子哧溜一下鉆進路文良的被窩,長長的嘆息一聲后,眷戀的蹭了蹭柔軟的被單,“還不是我哥他,他把我踢出來了,讓我過來給你送藥,你抓的藥用完了吧?”
路文良終于笑了,唐瑞安把自己說的可憐兮兮的。看他瞇著眼睛貓兒似地要補眠,他索性自己去翻唐瑞安的書包,然后從里頭提出兩包藥來放進廚房,一邊兒冰箱里取出一小盆冰過的櫻桃端到床頭柜:“替我謝謝你哥了。”
唐瑞安翻過身伸手不客氣的吃,單只眼睛瞇著盯住路文良:“哎,路哥,你和我哥到底是什么關系啊,那么長時間我沒見你和他關系多好啊,怎么他那么關心你啊?”
路文良也疑惑這個呢,聽到唐瑞安這樣問,不知道說什么好,于是點點頭,垂下眼,并不說話。
唐瑞安歪著頭打量他,狐疑的皺起眉頭,他的直覺很準,觀察力也挺敏銳的,從他進門開始路文良的情緒就不太高,雖然一直挺柔和的說話,但能夠聽出他語氣里是有那么點低落和不耐的。
“路哥你怎么了?”唐瑞安小心翼翼的開口,并且仔細的觀察路文良臉上最微妙的那一處表情:“你今天碰到什么事情了?”
“恩?”路文良回頭看他一眼,原本什么都不想說的,但在看到唐瑞安表情的那瞬間,忽然覺得心頭有萬般疲憊涌了上來。
“啊!!!!”他長嘆一聲躺倒在床上,一腳把唐瑞安踢了下去,“我真是夠倒霉的”
唐瑞安是帶著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回到家的,他萬萬沒想到路文良的身世居然這么跌宕起伏,這簡直就是在看小說啊!生活中哪兒有這樣的人啊?怪不得他那么小年紀就跟老頭兒似地老氣橫秋,果然受過生活的磨練,人就是不一樣啊!
一路回家他都記著他哥的囑咐,加上自己心里也很擔心路文良的處境,進了屋他就開始不停的找唐開瀚。
唐開瀚洗著澡就聽到外頭唐瑞安的鬼哭神嚎,對這個弟弟的低智商他一直都覺得很費解,按理說唐家爸媽婚檢的時候也沒查出來有遺傳疾病啊,怎么唐瑞安就跟弱智似地一點沒遺傳到爸的靠譜?
他無奈的扯了根毛巾蓋在頭上,圍著浴巾濕噠噠的走了出來,誰知道一看到他唐瑞安居然一聲驚叫捂住了眼睛,迅速的背了過去:“哥!你注意一點好不好!?”
唐開瀚不耐煩死了:“你叫什么叫!信不信我揍你!”洗澡洗到一半被打擾誰都會生氣的!
唐瑞安不敢再鬧,就著背對他的姿勢蹲到地上,絮絮叨叨的把剛才聽到的事情說了出來,一邊說一邊隱秘的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扭過腦袋,然后從手指頭縫里偷窺他哥的身材,心底嘻嘻嘻的笑,果然最近事情那么忙,唐開瀚這幾天沒做運動,看著腹肌都開始松軟了
咳!
唐開瀚擦腦袋的手慢慢的遲緩了下來,他一面聽唐瑞安說,一面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這弧度越拉越大。
他還在懊惱上一次路文良房子過戶的事情自己插手的太慢,從而錯失了一個和人家接近的時機,沒想到居然還沒過多久,那小子就又遇到麻煩了!
哎呀呀呀,這可不是老天都在等著他出馬么?
看到唐開瀚周身明顯可以察覺到的松快的氛圍,唐瑞安咽了口唾沫,輕輕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哥你要幫他嗎?”
唐開瀚斜著眼睛給了他一個眼神:“別廢話,藥你送去了沒有?”
唐瑞安只好點頭:“我送到了,看到他煮到鍋里我才走的哥,我跟你說”
唐開瀚挑眉,示意他講下去。
唐瑞安垂眸看了一眼唐開瀚的肚皮,又忐忑的看了眼他哥的眼睛,一步一步朝著后面慢慢的腿,最后一扭身撒開步子就朝樓上跑去
“哥!你啤酒肚快出來了!工作辛苦不要忘記運動啊!”
唐開瀚一把毛巾丟了過去,死小子,嘴里沒一句能聽的人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