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清酒很烈,  除了只喝了一小碗的周靈外，柯瑜已經醉暈在周靈身上了。
    就連傅時錯臉上都是緋紅一片，看一會人就要甩一下腦袋,  似乎是暈得不行了,  像個小孩子一樣。
    安旭平時自詡酒量不錯，然而不過是喝了三碗眼前就有些發暈了。
    所有喝了幾大碗酒的人中，只有周照沒有半點醉的樣子，眼也不虛,  還在往白瓷碗里倒著酒。
    而且臉也不紅,  當然他這樣的皮膚也看不出來紅不紅。
    安旭撐著腦袋想，那天晚上似乎是看見他臉紅了的啊。
    她側身撲過去,  趴在他肩膀上,  暈乎乎問：“你還喝？”
    周照側頭看她,  見她瞳孔里都是自己，放了酒壇，忍不住伸手環上又松了些力度，虛虛撐著她。
    他轉回頭，沒說話，端起那碗酒就要喝，安旭伸手攔了一把。
    酒水灑了一些出來，安旭咕噥著：“別喝了。”
    他端著酒忍不住再次側目,  吞了吞喉嚨,  淡聲問：“擔心我？”
    安旭“昂”了聲,  支起胳膊撐著腦袋，“小心肝喲。”
    周照端著酒碗的手晃了晃,  最終放在桌面上,  定定看著她。
    心里一股憋著一股的不得勁,  還氣不過。
    她都結婚了，是別人的嬸嬸了，怎么還敢如此大膽地來撩撥他的？
    他又想起兩天前，她說想試試真人……她老公不行啊？
    想到這里，莫名有些高興，卻又在下一秒頓住。
    高興什么？甘愿當三么？真有你的，周照。
    垂眸端起酒碗一口悶了，手也松了，安旭猛地往后倒去，伸手扒拉，“欸？欸？”
    他收著那截細腰又拉了回來，安旭趴在他胸口，怒罵：“干嘛？把我摔了有你好受的！”
    他低頭看她的面容，她喝醉了后白皙的臉上一片緋紅。
    迷離著的眼神帶著一萬把鉤子，那鉤子卡在他心臟上，生出一根黑色的、被稱為淪喪的線，緊緊拉著他試圖在往下墜。
    對面輪椅傳來輕一聲響，傅時錯倒在椅背上，緊閉著雙眼。
    周照掀起眼皮看了眼，把旁邊的椅子拉過來，扶著安旭坐好，“我先把你侄子送過去休息，你好好坐著。”
    安旭趴在椅背上，揮了揮手，說：“去吧去吧。”
    周照起身，把身上的外套脫了蓋在她身上，轉身走到傅時錯那邊。
    “哥，我也把瑜姐送過去吧。”周靈扶著柯瑜站了起來。
    周照嗯了聲，推著輪椅往外走，門檻靠邊和下方的小臺階上都有幾塊鋪好的木板子，他推著輪椅過去。
    到了新房子，客廳旁邊的那屋已經被收拾出來了，窗戶開著在透風。
    想來也是考慮到二樓不好上去，她們就把樓下的屋子騰了出來。
    周靈把柯瑜扶進二樓平時她住的那間，幫忙把妝給卸了，又拍了點自己的水乳給她，隨后蓋好被子，關了燈和門下樓。
    周照也剛好出來，把門拉上。
    “哥。”周靈喊了一聲。
    他看向妹妹，“怎么了？”
    周靈咬唇，“哥，我知道你喜歡旭姐，但是她既然結婚了，你就放棄吧。”
    周照往外走，“再說吧。”
    “難道你還想跟旭姐不清不楚的下去嗎？到時候她走了你怎么辦？阿奶怎么辦？”周靈說著眼眶泛紅。
    周照停住腳步，看著東方山頭那明亮的月，回：“還能怎么辦？繼續生活唄，地球照樣轉，日子照樣過。”
    周靈大步上前，看向周照：“可是你會難過。”她繼續說：“你知道嗎，旭姐來我們家是有目的的。”
    周照：“我知道，她跟我說過。”
    周靈耿著問：“那她有說是什么目的嗎？”
    他沒答。沉默在兄妹中間鋪開，只有月光一點點灑落在地上。
    片刻后周照繼續往外走。
    周靈在后面帶著哭音說：“她來這里，是來拿阿奶手里那真正的古苗藥藥方，為了傅總來的。”
    周照停了幾步還是繼續走，手里一點點捏緊。
    周靈跟上：“從她一開始幫我，到后來我把她帶進大雜院認識你……”說著說著眼淚撲哧撲哧掉，“哥，對不起，是我太笨了。”
    周照下了臺階，站住腳步轉身。
    周靈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后，掉眼淚的樣子像極了小時候，那時候阿媽跑了，周國生回來家里搶走最后一點糧食走人。
    小小的周靈就是一步一搖跟在他身后，眼淚啪啪掉，嘴里喊著：“哥哥，餓餓。”
    他抬手，周靈驚懼地縮了縮肩膀，卻還是穩穩站著不動，只是眼淚流得更兇了。
    周照好笑，揩了揩妹妹眼角的淚，“哭什么？這么大人了。”
    周靈使勁吸了吸鼻子，“我太笨了。”
    “你是笨，還不長記性。”他說著轉了話題：“不是你帶她認識我的，在那之前我們就見過了。”
    “啊？”周靈眼淚唰止住了，“之前就見過了？”
    周照點頭，戳了她腦門一下，說：“不要想了，我都能解決。”下巴往舊廚房那邊比了比，“收拾碗筷去。”
    周靈抹干凈眼淚，往廚房走去。
    周照跟在后面，扭了扭脖頸。
    月光從半開的正房門外灑了進去，客廳旁邊的門不知什么時候開了，在他們兄妹遠去后才靜靜地關上。
    進了堂屋，安旭趴在椅背上，似乎睡著了。
    周照也沒叫她，在她旁邊坐下，又倒了碗酒。
    周靈收拾得很快，一會兒后桌子也收了起來，她進了廚房去洗洗刷刷。
    夜風從大門吹了進來，周照站起來去關大門，“周靈，我關門了。”
    周靈也關了廚房門，“噢，關吧，冷死了。”
    關好門，他把安旭的椅子往火塘邊移了移，就這一挪動，安旭迷迷糊糊醒來，下巴上一道紅印子。
    周照看著，伸手摸了摸。
    安旭臉在他掌心蹭了噌，見他桌面上的酒碗，“你酒量好大啊，這都不醉。”說著人趴了過去，“抱我一下。”
    周照穩穩坐著，手卻不聽使喚地放在了她身后的椅背上搭著但又沒抱她，而是問：“你老公呢？怎么不跟你侄子來找你？”
    安旭撐著胳膊撐在椅背上，手背抵著下巴，歪著頭笑。
    周照收回視線，端起酒碗一口喝完，隨后手放下去，一把把她的腰摟了過來。
    安旭順著他的動作，趴過去靠在他胸口，抬手放在他身后，不安分地從衣擺內伸了進去，一點一點地摸著他脊椎骨。
    周照收緊手，忽然問：“他知道你在外面撩撥男人嗎？”
    安旭暈乎乎的越發好笑，這就是吃醋么？他在吃醋？跟一個無名無分的死人？
    沒聽見她回答，他內心帶了些惡毒，話成了刺往外飚：“他知道你這兩唇瓣被別的男人親吻過嗎？”
    她抬眸看著他，什么都不說，下巴抵在他胸口。
    喲，會講騷話了。
    周照伸手捏著她下巴，拇指一點點按壓過淡粉的嘴唇，“他用過這里嗎？”問完又覺得自己的話好笑，都是她老公了，怎么可能沒用過。
    他掌心往下滑，摸到她纖細的脖子上。
    她太瘦小了，他把掌心攤開，一把就能握住她的脖頸。
    握住后他移動視線看她眼睛，這回她沒打他的跡象，眉眼彎成山那邊的月牙一般，還把下巴搭下來杵在他虎口上。
    像小時候的大黃，毛茸茸的一小只，提著它脖頸它會把小腦袋搭下來，乖得不得了。
    他覺得生氣，低下頭跟她對視，額頭貼上，“他還知道你想睡別的男人，想跟別的男人上床嗎？”
    安旭腦袋重量放在下巴那只手上，歪了一下頭，“別的男人不就是你啊，你生氣哦？”
    周照掐著她脖頸的手想使力，她動了一下，他力道就松開了一些，回到剛剛貼著她皮膚的力度上。
    安旭人從椅子上整個挪了過來，岔開腿坐在他身上，抱著他的腰嘀咕：“怎么感覺有點困？”
    她仰了一下頭，周照松了手。
    安旭又低頭，整個人窩進他懷里，“抱我去睡覺吧，不想走路。”
    身體比大腦聽話，已經抱著她站了起來。要往外走又停住腳步，“讓柯瑜攝影師留下幫我一段時間，我把你想要的東西給你，你明天就走吧。”
    “為什么？”
    “哪有為什么，你家人都來找你了。”周照抱著她往門口走去。
    “他來他的，再說我想要的東西不止一樣呢。”安旭伸出一只手，比出二，說：“我要兩樣。”
    他單手抱著她，一手去拉門，沉聲說：“都給你，拿著東西走吧。”
    她一聽這話，猛地直起腰身，手收回來撐在他胸口看他。周照怕她掉下去，忙收回手，雙手抱著她。
    火塘里還有幾束火光搖搖晃晃，把一方小天地照得昏昏暗暗。
    安旭手下滑，在硬邦邦凸出的肌肉上按著，身子前傾，仰頭親了親他，直白問：“真讓我睡？”
    他也看著她眼睛，“你要睡我？”
    她歪頭，手下抓了抓他腹肌，“讓我睡爽了我就回去了。”
    周照鼓了一下腮幫子，“安旭，你真他媽沒……”
    安旭看著他，等了幾秒鐘，問：“沒什么？”
    他沒再說下去，握著她腿往地上放，“換一件事。”
    她一把抱住他的腰，雙手在后面扣緊，腿也往上勾住緊緊盤著他，“那不行，我就得是這一件。”
    周照被狗皮膏藥一般緊緊纏著，她腿部肌肉夾得他渾身血液發熱，放又放不下去，伸手拍了一把她臀部，安旭小小的叫了一聲。
    “旭姐你怎么了？”周靈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你哥——”告狀聲被突然壓下的唇封住，安旭仰頭和他費勁地撕吻著。
    “我哥怎么了？”周靈疑惑著，打水洗了下手，站起來想去堂屋看看。
    周照狠狠吸了一口口腔里的舌尖，放開她的唇瓣。分開的唇縫間拉開長長一道絲，被火光晃得尤為顯眼。
    他追過去親一口，親沒了，這才一手拖著她臀部抱起，打開門出去，和正要過來的周靈對上。
    周照說：“她剛剛醉倒過去了磕在地上。”看了眼她的手，“火爐上有燒開的開水，你兌著洗，洗完早點睡。”
    “噢。”周靈看著她哥抱著人遠去，進了堂屋提開水。
    周照抱著人去了洗手間，按開燈光，扒拉著她的腿放地上。
    這回倒是沒作妖了，站地上穩住身子，打開水洗臉。
    周照在洗手間門口的小破樁子上岔開腿坐下，膝蓋支撐著胳膊，仰頭看著天上那枚彎月，和她那雙笑起來的眉眼一模一樣。
    他摸出煙點燃了一根，靜靜地抽了起來。
    想靜心，腦海卻叫囂著：干死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