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大小無數戰役的韓老爺子,手杖一個沒拿穩直咚咚地掉地上了,他的下顎抵在原本攤開撐在拐杖上面的手上,現在沒了支撐一個重心不穩險些前傾叩到地上。咳嗽一聲他穩住了身形坐好,表情很是復雜地看著孫子,隱約可見一副欲笑不笑的樣子。沉重地咳了一聲,他很是正經地說道:“我一直以為我的兩個孫子都是浪蕩子弟,現在你這模樣讓我不得不好好深思一下,或許你比墨煜多情,還知道自己失戀了。”頓了頓瞧了眼孫子萎靡不振的樣子,他又繼續道:“說實話爺爺也不知道跟你說什么好,關鍵是你自己的想法,不過我很愿意當你的聽眾。”
他平淡著看著他,然后翻身過去,“我不想說。”
“你――”老爺子拾起了拐杖,有些失望地站起身,走了兩步又停下瞪著他的背影,“不說拉倒!活該你失戀!”話落便用拐杖敲著地面發出響聲出去了,被人吊著胃口還真是難受啊。
‘浮夢’是韓煊和幾個發小常去的會所,也就是在這里他把齊愷給打了,這事兒到現在都被大家拿出來調侃,有說她沖冠一怒為紅顏也有說齊愷那小子就是欠扁早就有人想收拾他了,還是韓二少當了一會英雄讓眾人敬佩。
這些他都是聽了笑笑,然后和大家推搡著喝幾杯把這事兒給插科打諢一帶而過。
幾杯白酒下肚,在座的人都有些飄飄然了,一雙手也變得不老實起來,陪在身側的美女們都是欲拒還迎嬌羞地閃躲著,這樣的女人讓男人看了更加心猿意馬恨不得立刻征服她們。用他們圈子里的話說就是穿了衣服是純情少女脫了衣服是放蕩.女人,夠勁兒!
他看著左右的女人,顯得興致怏怏,抿了一口酒隨口問道:“杜晟怎么還沒來?”
一旁的秦朝聽了以為他有些不耐煩了忙安撫道:“就來了、就來了,牌桌子都讓人給擺好了只要他一來我們就開始。”
他擱下酒杯翹起二郎腿瞇眼看著頭頂暈黃的燈光,這時有人急急進來湊在秦朝耳邊低語了幾句便退了出去,他偏頭朝他看過去懶懶地問道:“怎么了?”
秦朝有些局促地笑了兩人,然后揮手擋開身側的女人坐到他身旁道:“那個……杜晟在門口出了點兒事兒,讓我們先玩兒起來,一會兒他來接力。”
“什么事兒?”
秦朝只聽服務生簡單地說了一下具體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撞了個人。”
“沒出人命吧?”
“哪兒能呢?杜晟開車的技術可使一流的。”
“那還撞人了?”說話間他已經起了身,秦朝見了忙拉住他的胳膊,“干嘛去呀?”
“回去,今天沒心思玩兒了,有空再約好了。”他彎腰端起杯子喝盡了里面的液體,“杜晟來了幫我跟他說一聲。”
“別啊。”秦朝也跟著起身了,鬧哄哄的包廂里面也沒人注意到他們,其他人還是照舊玩兒著。“你都走了還有什么意思?那小子一會兒就來了,再等等。”
他揮了揮手,“今天得回去,我們家老爺子給我守門,晚了可不行。”說著他拉開自己胳膊上的一只手,“你再拉我明天我就讓他上你們家去。”
秦朝一聽趕緊撒手,“那你趕緊走,早點兒回去。”
韓家老爺子在他們這圈里名氣不小,誰要是帶壞了他的寶貝孫子他第二天準去那人家陪他爸媽喝茶聊天。
“那……”韓煊笑笑,“我就走了……”
“走吧走吧。”
沿著紅地毯一路走到外面,他倚在墻邊給司機打了電話,然后就等著他開車過來。仰著頭可以看見夜幕上閃亮的星子,他揚起唇輕笑著。
“超人!”
一聲驚呼喚回了他的思緒,瞇著眼望去一個小小的東西正蹦跳著往他這邊來,然后那個小東西揚起腦袋,一雙小手還拉著他的衣服的下擺,“超人,你怎么在這里?”
他看清了眼前的面孔,盯著他清澈的雙眼,心里有些掙扎,明明想著再也不要接近的現在卻不是他能阻止的。他半彎著腰摸了摸他的頭發,反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因為媽媽在這里。”
韓煊不由皺了眉頭,“她在這里干什么?”
“打架。”說著沫沫已經指向了一處,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扎著馬尾身著t恤短褲的女人正和一個高出她將近一個頭的男人爭吵著,仔細一看,那男人不就是杜晟嗎?
他牽著沫沫的手慢慢走近。
“先生,你要搞清楚,是你要撞上我的好不好?”
“那也是因為你我才避讓不及撞倒花壇上去的。”
“哧,你這種人怎么這樣,是你的車轉彎要撞上我的車了,如果你不想閃避的話不就撞上我了?”
……
韓煊聽得頭疼,他揮手招來一邊的泊車小弟,問道:“怎么回事兒?”
“杜少爺的車在轉彎過來的時候差點兒撞上這位小姐的車,他急急偏了方向才沒沖上來結果自己的車撞上旁邊的花壇了,杜少爺想讓那位小姐賠錢。”泊車小弟一邊說著一邊指向倒在路邊的腳踏車,“不過那位小姐也摔倒了。”
他聽著點了點頭,算是理清頭緒了,低頭看著自己腳邊的孩子,他關切地問道:“你摔疼了嗎?”
“沒有。”沫沫搖了搖頭然后指向韓眠的手臂,“媽媽的手上在流血。”
他看著她手臂上的擦傷,眼神一黯。抬頭朝著那邊正說得熱火朝天地杜晟喊道:“缺那幾個錢嗎?”
一聽到男人隱約帶著寫怒氣的聲音,杜晟忙朝著便看了果然,然后嬉笑著臉走過來,“你怎么出來了?等我解決完這邊就進去了。”
“你想怎么解決?找她賠錢?給你報修?”
杜晟朝背著他們的女人看了看,眼神閃過一絲玩味,“你覺得她賠得起嗎?我就是看她好玩兒想逗逗她,那女的脾氣真壞,一點兒也不知道認錯悔改。”
韓煊輕哼一聲,視線不自覺地落在前方那個纖細的背影身上,“你以為所有人都得買你的賬嗎?對你卑躬屈膝、點頭哈腰地認錯?”
被戳到要害杜晟摸著鼻子干笑了兩聲,“所以才覺得她好玩兒嘛。”
沫沫的眼神在兩個男人之間轉溜,他突然出聲喊道:“媽媽。”
聞言,韓眠回過頭,下一秒已經上前從韓煊手里搶過兒子抱在手里,“誰讓你碰他的?”
韓煊也不在意,友善地問道:“遇到麻煩了?”
她打量著站在一起的兩個人,隨即了然――這兩人是認識的。意識到這一點她也冷著臉,“不用你管。”
“我沒想管,我就隨便問問。”他漫不經心地回道。
胸口一沉越過一絲苦澀,她看著旁邊的男人,誠懇道:“先生,你到底想怎么樣?如果不能私了的話我不反對報警。”
“呵呵。”杜晟銳利的眸子已經察覺到眼前兩人有些交情了,偷偷看了眼旁邊的男人正低著頭玩兒著打火機,他立即心下一領,咳嗽一聲正色道:“看在你和我哥們兒熟識的份兒上我也就不為難你了,小姐,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么走運的,你看我那車,單單換個車門就得80萬,加上其他還不說……”
“行了。”韓煊收了打火機放回口袋內,“他們都等著呢,快進去。”
“那你呢?”
“今天有事兒先回去。”
“可――”杜晟還想在說什么卻被他瞪了回去,最后怏怏地離開了。
兩人都沉默地站著,余光看見她手臂上凝結的血漬,他率先開口道:“以后遇上像他這樣的人就報警,別跟他理論。”
“一個德行。”她小聲地嘀咕著,他靠近了她想聽個究竟可她就像是碰到蟑螂一般隨即后退,“我走了。”
“韓眠。”他在后面喊住她,看著她停下步子并沒有回頭他苦笑著搖搖頭朝她走了過去,“要送你嗎?”
“我自己有車。”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腳踏車上,不由有些心疼,龍頭都歪了。
“可你的手臂受傷了,能騎嗎?”
“那是我的事。”
“韓眠。”他有些無奈地喚道,“有必要渾身扎著刺對我嗎?”
她抱著孩子不說話,不否認自己對他的態度不友好,原因他很清楚。
他看著眼前的小女人,緊緊護著她的孩子。
“上次是我疏忽了,應該跟你打個招呼的。”
她不說話,看著兒子正用擔憂的眼神看著他們,她捏了捏他的鼻子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朝兒子笑了笑。
“我都跟你道歉了還不行嗎?難道連朋友都做不成嗎?”他張著唇還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她突然出聲道:“我走了。”
“韓眠。”他再次叫住她,“你是不是很恨我?”
“你說什么?”她回過頭望著他,“我為什么要恨你?大家好聚好散有什么不對的嗎?”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然后笑著抬起頭,“對,好聚好散。那么這樣還是朋友嗎?”
撐著兒子重量的一只手有些累了她換了一只胳膊,扯出一抹還算完美的笑意,“為什么要是朋友?這樣挺好的,韓煊,還是那句話,大家好聚好散,你過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說完她就轉身朝著自己的腳踏車走去,徒留他一人在后面落寂。
放下兒子她摸摸他的頭,小家伙有些不高興了,“怎么了?”
“媽媽,你不喜歡超人嗎?”
聞言她抬頭朝那邊看去恰巧與那人的視線對上,她收回視線然后扶起地上的車,“嗯,以前喜歡過。”
沫沫轉著眼珠有些困惑地消化著她的話,“那就是現在不喜歡了嗎?”
她矯正著龍頭,“可以這么說。”
“為什么?”
她停下動作,捏捏他的臉頰笑而不語。
試了半天她頹然地放棄了,除了龍頭還有車亂也有些變形了,正苦惱間感覺身后有人期近,她回過頭去呼吸一窒,他還沒走。
“我送你吧,這車不能騎了。”
“不用,我可以走回去。”
韓煊呵呵一笑,“騙人也是要將就技術的。”他可是記得上次遇到她她不是走的這條道,從這里過去還是有些距離的,“別那么見外嘛,就當順路。”
“謝謝。”她好心推辭,然后揚起笑顏,“我讓我老公來接,所以就不麻煩你了。”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看著她臉上洋溢著的幸福只覺得刺眼至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