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地吹著冷氣,沫沫滿足地吃著他心念已久的哈根達斯,小勺子挖著一口一口地往嘴巴里送。他撲閃著睫毛,仰頭看著電視里的球賽,眼底滿滿的都是期待。突然轉頭看了著在他身旁的超人,他頗為自豪地問道:“你會踢球嗎?”
韓煊看了眼電視,然后點了點頭,“會。”
沫沫像是被打擊了,本來還想炫耀一番的現在只能看著他,可憐巴巴地咬著小嘴巴凝視了他半餉后繼續說道:“我爸爸也會,他說等我長大了就教我。”
他聽了扯出了笑容,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掌心是他柔軟頭發,“那你爸爸一定很厲害。”
“嗯。”
韓煊放下勺子,沒了什么胃口。他看向窗外,視線卻不知落在哪里。這時沫沫扯了扯他的袖子,很是狗腿地問道:“超人,你怎么不吃了?”
“不想吃了,你快點吃,出來時間長了你媽媽會擔心的。”
“哦。”
他覺得自己是個很大度的人,請已經分手了的女朋友的兒子吃東西,還耐著性子和他聊天,心里很想為自己這種情操拍手叫好,可視線卻不能自主地落在眼前的小東西身上,那個小小的、鮮活的生命是她的兒子,曾經他也以為他們會有兒女的,現在那個孩子是她和別人的,這種感覺真不好,韓二少不喜歡了。
他領著沫沫穿過馬路,大手緊緊包住他的小手。
“你明天還來和我玩兒嗎?”站在鋪著方磚的路上,沫沫仰著頭問他已經喜歡上了的超人。
他抿著唇看著他,伸手幫他撥開了額前的頭發。在沒有遇到以前,大家生活得都很好,這種軌跡不該被破壞。“明天要上班,不然超人沒錢請你吃東西了。”
沫沫皺著眉頭,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那我不要你請我吃東西了,你還來嗎?”
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唇邊的笑容有些苦澀,彎腰輕而易舉地將他一把抱了起來,這樣的孩子對他來說一點兒也不重。他修長的指尖描過他的眉,然后笑了笑說:“超人有很多工作,很忙的,要是以后有空了再請你吃東西好不好?”
聞言沫沫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響亮地一聲印在他的臉頰上,小手摸著他的頭發,“好。”
他放下他,指了指咖啡店的方向,“那你快點兒回去,我就送你到這里。”
“再見。”
“再見。”他看著他小小的身子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去,一只手里還拿著他的汽車模型。目送著他到了店門口,他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聽到一聲欣喜的叫喊,“沫沫!”
然后那個女人沖了上前去一把抱住還蹦蹦跳跳地小東西,雙手摸了他的臉頰又摸摸他的胳膊和腿,像是在確認他有沒有受傷一樣。他的腳步就那樣停住了,看著那個恨不得哭出來的女人抱著孩子。
“為什么阿寶回去了你還沒回家?你去哪里了?媽媽都快急死了!知不知道媽媽有多擔心?啊?”韓眠不住地說著,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看到隔壁服裝店里的阿寶一個人在家玩兒,卻沒瞧見兒子的身影,當時急得不知所措了,這是第一次孩子消失在她的眼皮底下沒讓她知道。淚水模糊了雙眼,她悶在兒子小小的肩頭,吸了吸鼻子,“以后別亂跑了,遇到壞人怎么辦?”
“媽媽。”沫沫被他媽媽這摸樣嚇到了,小心翼翼地抱住媽媽的頭,小家伙還像有點兒委屈地說道:“我沒有亂跑,我和超人去玩兒,你說過他不是壞人了。”
“他――”她抬起頭看到沫沫所說的超人就站在她距離幾米的地方,立刻抱起孩子,她防備地看著她,盡管自己現在眼淚鼻涕很狼狽。
“你來干什么?”她竭力地朝那邊吼道,語氣很不友善。
“路過。”
“路過就能隨便帶走我兒子嗎?你有經過我的允許嗎?他是我的兒子,你憑什么一聲不響地帶走他?韓煊,你隨便慣了可我不是,今天你心血來潮了帶走我兒子你有想過我這個做媽媽的心情嗎?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尊重啊?”
她一聲聲的責問讓他無言以對,自己好像做錯了,不該一時心軟答應一個孩子的請求,他不是孩子的父母,沒有權利更沒有資格帶著孩子走。漸漸變冷的雙眸看著面前惱怒的女人,他不置一詞。
沫沫從沒見過媽媽發這么大的火,小腦袋縮在媽媽的肩頭,偷偷地看著超人,年紀不大,卻很懂事,似乎已經知道媽媽為什么這么生氣了。“媽媽……”他訥訥出聲,“是我要跟他走的。”
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已經自私地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到他的身上,他是銜著金湯勺出生的,他要什么有什么、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他可以隨隨便便地闖禍然后留著給位高權重的家人幫他收拾爛攤子,要是今天他把她兒子弄丟了他也會輕松脫身。可她不同,她所有的重心都在兒子身上,從來沒想過孩子會突然不見,當聽小夏說看到阿寶在家里卻不見沫沫的時候她急急地出了門,沿著他常去玩兒的地方都找遍了還是不見蹤影。她趕著回來要報警的時候卻見到了蹦蹦跳跳的兒子,有一種失而復得、又愛又恨的感情圍繞了她。當知道孩子被韓煊帶走的時候又驚恐地不想讓他接近孩子半步,他不懂,他什么都不懂,他根本就不理解孩子對她的意義和她作為一個母親的心情。
“沫沫,媽媽收回以前的話,他是壞人,以后別理他了。”說罷她就死死地抱著孩子往店里面去了。
他低垂著頭看著自己腳下的影子,眼神莫測。抬起頭時,有不少駐足的路人對他指指點點,有些店里的人都朝他這邊投來了視線,他勾唇笑了笑,大步走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離去。
韓二少的生活圈子永遠是那樣光鮮亮麗,燈紅酒綠美女環繞。
黑色的夜幕中有點點星光,夜晚的風吹拂在身上帶著些熱意。帶著幾分醉意,他四肢無力地倚在酒店外的柱子上等著司機把車開過來,胃部一陣鬧騰,他急急走到垃圾桶旁邊,吐出穢物之后頓時覺得舒服了不少。
司機把車開來,繞到后座幫他開了門又把他扶了進去。他有氣無力地倚在靠背上,交代道:“去御龍苑。”御龍苑是他回來后就一直住著的公寓,離公司很近。
“是。”司機恭敬地應了一聲就關上門。
街道兩旁布滿了霓虹燈,燈光透過窗戶打在他的側臉上,隱約可見他慘白的臉色。腦袋抵著窗戶,他睜開眼看著路邊快速后退的景物,那一幕就這樣撞進了他的眼底。
兩周前還說他是壞人的女人,正騎著腳踏車迎面而來,他可以清晰地看見她臉上的笑容,還有她一臉寵愛地回頭看著坐在后座的小人。
然后,他們擦肩而過。
最近,韓二少憂郁了。
這個連家里修剪花園的花匠都能看得出來,更何況老狐貍般的韓嘯天?所以,在吃過午飯之后,韓老爺子把孫子叫到花廳里去了。
韓煊一進去就窩到了沙發上,然后扯過一旁的毛毯蓋在身上想睡午覺。
“最近怎么精神那么不濟?連我這個老頭子都不如了。”
“您是老當益壯。”
老爺子呵呵笑著不理他,“是不是工作累了?要是累了就辭職回來,正好我想去度假,咱祖孫兩一起去。”
韓煊哼了哼,“以前說我工作不努力,現在我想認真工作您又慫恿我辭職,您讓我太為難了。”
“我看在眼里就行了,知道你長進我也欣慰,可累壞了身子我也心疼啊。”
“說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臭小子,我是說真的。整天無精打采的干什么?年輕人要有年輕人的樣子,累了就好好休息,把狀態調整好了再工作。”
“誰跟您說我累了?春困秋乏夏打盹,這是規律。”
韓嘯天躊躇著最后試探性地問道:“是不是被人給罵了心里不高興了?”
他一個利落起身,一把掀了身上的毛毯,眼神清明毫無睡意,他看了韓嘯天一眼,見他不像是空穴來風樣子,“誰說的?”
韓嘯天呵呵笑了,還真是如此!“你別管誰說的,你是要回答是還是不是?”
他蹙著眉頭瞧著自己爺爺,然后又拉了毛毯躺下去,“您最近沒事兒干又去給我哥旁聽了嗎?”
提及這個老人家又來了興致,“后天墨煜有個新案子,他第一次接理,你跟我去聽。”
“什么案子?”他懶懶問道。
“爭奪孩子撫養權的。”
“不感興趣。”
察覺話題歪了老爺子忙扯回了正路,“你臉皮那么厚,以前我怎么管教你你都沒跟我裝受傷,怎么被女人一罵就這樣了?還是不是我孫子?說出去我都嫌丟人。”孫子被人當街大罵他也是聽牌友老杜說的,他家的管家無意間看見的,這事就這樣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不是您想的那樣。”他嘀咕著翻了個身背過去。
“那是什么樣?”
“沒什么樣。”
“臭小子。”他用拐杖戳了戳他的屁股,“嘴硬。”
半餉后見背后沒什么動靜,他有卷著毛毯轉過身來,韓嘯天正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他枕著一只胳膊,眼珠轉了轉,然后說道:“我跟您說我失戀了您相信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