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你要好好表現。”韓煊坐在車內,一臉認真地看著旁邊座椅上的小身子,他凝重著表情像是在交代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般,“爸爸可全部指望你了啊。”
沫沫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撲閃著眼珠脆生問道:“是不是只要跟媽媽說‘我回來了’就好了?”
“對。”韓煊覺得要是自己突然出現在門外,韓眠是不會給開門的,他昨天走得又急又氣也忘了拿鑰匙,權衡之下還是沫沫叫門的勝算最大。
父子二人下了車,他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拎了個大大的馬甲袋,透著袋子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一顆顆橢圓形的鴨蛋,這可是老爺子一個月的分量啊。一口氣爬到三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神示意沫沫出聲。
沫沫會意,很興奮地往前撲著身子,扯著嗓門兒喊道:“媽媽,我回來了,快開門!媽媽,開門!”
……
“媽媽……開門……”沫沫的激情慢慢地被門內的毫無動靜澆滅了,最后只能有氣無力地張著嘴巴。
韓煊挺心疼兒子的,剛才還朝氣蓬勃的一小家伙,這會兒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他安撫性地頂了頂他的額頭,“別喊了,可能你媽媽不在家,我們等著。”他把沫沫放了下來,另一只手里的袋子也被他小心地擱在了旁邊。
沫沫剛一著地就撲到門上去了,這幾日沒老爺子養(yǎng)得愈加肥嫩的臉蛋上滿是執(zhí)拗,他趴在門板上試圖想看到里面去,奈何什么也看不到。突然睜大了眼睛看向韓煊,戚戚道:“一定是媽媽不讓你進去,你看,她都沒來開門。”
韓煊頓時覺得自家兒子的智商有待提高,他從頭至尾都沒說一句話,就算里面有人又怎么會知道他在外面呢?再說了以韓眠愛子勝過一切的樣子看來,兒子都叫得那么凄慘了她還能安心在里面呆著嗎?他彎腰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臉頰,大手搭在他小小的肩頭,一臉慈父的模樣道:“你說的很對,我們就在這里等著就好了。”
沫沫皺起了秀氣的小眉毛,他嘟著嘴看著韓煊,“媽媽也不讓我回家了。”他那意思很明了,跟著韓煊這個得罪了一家之主的爸爸,后果就是有家不能回了。他還記得臨走是太爺爺笑瞇瞇地對他說:想來了太爺爺親自接你去。“爸爸,我們去你家吧。”沫沫在韓家混得風生水起,憑著一張?zhí)鹚廊瞬粌斆男∽欤讶疑仙舷孪碌男亩冀o籠起來了,所以在那兒他覺得自己挺幸福的,有吃有喝,還還有人陪著玩兒。
這時,對屋的門開了,出來的是一位年約五十上下的婦女,這人韓煊見過幾次,就是住對門的鄰居,一個喪夫、無子、獨居的退休教師,每一次在樓道里或者小區(qū)大門那兒遇上了他都感覺自己在被人用眼神剝光外衣。
“奶奶好。”
“喲,沫沫回來啦,這幾天我還在納悶兒沒看見你呢。”鄰居笑呵呵地看著沫沫,“怎么跟爸爸都站在門外呢?”
“媽媽不讓我們進去。”沫沫很快地回答道。
韓煊尷尬地笑笑,他牽著沫沫的手把他拽到自己身旁去,“韓眠可能不在家。”
“還沒回來啊?”鄰居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一臉熱心地說道:“早上我還見到她了,她去她媽那兒了。”
這是個可利用的信息啊!韓煊仍舊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他點了點頭,“這樣啊,那我們也去好了。”和鄰居說了些客氣話韓煊收拾了東西抱著兒子就要上路了,在他身后鄰居突然說道:“以后不穿的衣服不要直接扔在這里,用袋子裝一裝,會有人要的。”
鄰居的臉上流露出了惋惜之情,“那些衣服扔了怪可惜的,收家里以后還能給孩子改做成尿布。”她想著昨天在這兒看到的一堆衣服就覺得對門那戶人家太浪費了,這都是新的啊,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呢?可憐她一個女人也穿不得那些衣服,最后都給送到垃圾堆去了。
韓煊認真聽著,還點頭附和,但他心里覺得挺莫名其妙的,這位大媽怎么在說些他聽不懂的話呢?盡管如此他還是好脾氣地應道:“我知道了,以后會注意的。”
韓眠媽媽的家韓煊是知道的,上次在醫(yī)院時趙金枝已經背著韓眠把他們家的信息都透露給他了,當他帶著沫沫出現在大門外時趙金枝有片刻的驚訝,不過很快就敞開了門把他迎了進去。
“剛好到飯點,還沒吃吧,我再去加兩菜。”她自顧地說著,抱過沫沫親了親便領著韓煊進了客廳,余光瞥見他手里的袋子,一臉見外道:“來就來,還帶什么東西,太破費了。”
韓煊一下子不知道說什么了,他腦子一閃,把袋子往趙金枝面前湊了湊,“沒花錢,這是我爺爺自個兒弄的,帶過來您和伯父嘗嘗。”
“什么呀?”趙金枝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頓時眉開眼笑了,“喲,她爸就喜歡這個,前兩天還念叨著要我去給他買些回來呢。”
聞言,韓煊不禁有些得意起來,借花獻佛居然獻對了,討好老丈人是作為一個女婿必須的,老丈人高興了還有什么不好說呢?“您留著吃,吃完了我在給您送些過來。”他有一種沖動,回去把他們家后院的小池塘擴一圈,再往里面扔幾只鴨子進去,老爺子可以每天帶著沫沫在那兒數鴨子了。
趙金枝聽了更是高興,直呼這女婿好,簡直是比親生兒子還要親啊,她很不客氣地把那一袋子鴨蛋都給拎進了廚房,一邊走還一邊說:“這些夠她爸吃上一些日子了。你先坐,我也就不客氣給你倒茶了,韓眠下去買醬油了,很快就回來了。”
“昨天她過來吃飯,我還說你怎么沒過來呢,呵呵,今天就全來了,我也沒準備什么菜,都是一些家常菜。下午我再去買些菜,你晚上就別走了,等她爸回來了跟他爸喝一杯。”
聽了趙金枝的話,他知道韓眠昨天是在這里的,至于為什么那么晚他不想知道了,也許沈易揚說的對,他從未站在她的角度想過,現在的她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大大咧咧了,她有一顆敏感心,那顆心因為他的傷害才會變得如此。韓煊四下看了看,沫沫也不知什么時候溜去一邊玩兒了,在這個家里他處處顯得拘謹,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有這樣的時候。
趙金枝真沒把他當外人,門鈴響起的時候她揮動著手里的鏟子朝韓煊道:“可能是韓眠回來了,她沒帶鑰匙,你去開門。”
他懷揣著不安走到門邊,右手搭在門把上輕輕一拉門就開了,千萬種情緒涌上心頭,在看見她的那一剎那他只記得微笑了,“回來啦。”
站在門外的人,似乎要很用力她才能勾住手里的袋子,在看到門里站著的不是趙金枝的時候她居然有走錯門的沖動,他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眨了眨眼睛她微微仰著腦袋看著他,平靜的臉龐上讓人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樣的情緒。他的掌心沁出薄汗,他怕她突然朝他發(fā)怒,然后毫不留情地把他趕離這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心里慢慢變得踏實了,很自然的伸手要接她手里的袋子。
“你來干什么?”她突然一臉防備地看著他,避開他伸過來的手稍稍后退了一些距離。她不知道她在那個屋子里呆不下去了躲到這兒來了他竟然能找過來,可找過來干嘛呢?再吵一架?
韓煊微微一愣,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僵硬,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總有一種錯覺,一夜間的功夫她變得憔悴了,蒼白著臉色像是很累的樣子。
“我……”
在廚房的趙金枝見外面很久沒有動靜便催促道:“是韓眠嗎?我這兒還等著你的醬油呢。”
他側過身子,她緊貼著另一側的門框進去了。
安靜地客廳內,他們坐著一言不發(fā)。沫沫因為好幾天沒見到韓眠了,一下子就黏在她身上舍不得走了,不時抱著她去蹭蹭她的臉蛋,又或者抓著她的手覆在自己臉頰上,撒嬌于他來說是一種特權了。韓煊看著這一幕,覺得很溫馨,微揚的唇角在看到韓眠冷漠的眼神的時候收了起來,突然有一種失落的情緒籠罩著他,她,似乎,很不待見他呢。如鯁在喉的感覺,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又或者不知道出什么來打破這窒悶的氛圍。
趙金枝臨時發(fā)揮也做出了不少菜,那邊她叫著開飯便把韓眠喊過去幫忙了。沫沫已經很自主地爬到椅子上去等著吃飯了,他站在客廳看著她把盤子一個個端上桌子。
“韓煊,快來吃飯。”趙金枝在餐桌旁喊著,“就當在自己家,別客氣。”
他微微一笑便邁著步子走過去了。
韓眠正在盛飯,他的視線從餐桌上收回落在背對著他的那人的脖頸上,還好,一共四個碗,有他的那一份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