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揚很快就敲定了時間,他給韓眠打電話說周六有空,韓眠一手捏著手機一手握著沫沫的鉛筆在日歷上勾畫著,“百貨大樓對面的餐廳,請你吃牛排。”
那邊沈易揚笑得開懷,“好啊,我不挑食。”
掛了電話后韓煊光著上身從浴室里面出來了,他到冰箱拿了一**水,倚在門框上喝了兩口后問道:“跟誰通電話呢?”
她雙手握著手機擺在膝頭,微仰著臉蛋看著他,對于他每天洗完澡不穿衣服的行為她已經(jīng)習慣了,唯一不滿的就是怕沫沫有樣學(xué)樣。“朋友。”她簡單的回答了,擺正了沙發(fā)上的抱枕她直起了身子,“我睡覺去了,一會兒記得關(guān)燈。”
“韓眠。”韓煊在她走了幾步后喚住了她,“周六有空嗎?我爺爺讓我們過去吃飯。”
本能的她想拒絕,可在回頭看到他一臉的期待時她的唇動了動,“周六我約了朋友。”
韓煊伸手抓了肩頭的毛巾擦著半濕的頭發(fā),他一步步朝她走近,眼底有著揶揄,“晚上總有時間吧,請你吃晚飯。”
“我……”她突然愣住了,明亮的燈光下她看見他瞇起了眼睛,臉上掛著的笑變得很奇怪,不知道拒絕了會是什么樣的后果,她嘗試著讓自己壯著膽子告訴他:我不想去。可她也只能在心底抗議,此刻的她站在他的面前還是敵不過他周遭隱約散發(fā)出來的戾氣,“一定要去嗎?”
“你覺得呢?”他反問著她,骨節(jié)有力的雙手各自抓著掛在脖子上的毛巾兩端,以一種悠閑的姿態(tài)等著她的回答。
“如果不是非去不可的話,我真的不想去,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沒有必要弄得人盡皆知,你的家人很積極,可他們的這種態(tài)度讓我覺得很被動。”她如實地傾訴著自己的想法,在她看來,認定了就是認定了,沒有別人的推波助瀾她也會勇往直前,可現(xiàn)在的她處在三岔路口,她想憑著自己的感覺去選擇正確的方向,走上一條不能回頭的路選擇一個讓自己不會后悔的方向。
“你覺得我和我家里人是在逼你?”他靜靜地聽著,最后低沉著聲音問道,銳利的視線緊緊攫住她的。
“我只是不想他們那么熱情,這樣我會很心虛很不安。”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如果你沒打算跟我重新開始的話那確實是要心虛的,自己不要還霸占著能安心嗎?”韓煊知道自己的話說得過分了,可他還是說了而且也收不回來了,她的心虛讓他直覺地認為她沒有投入一顆心去對待兩人之間的光系,或許哪一天她覺得沒意思了想起了遠離他的時候,不承別人的情也就沒有愧疚,不用懷揣著心虛到最后。
聽著他的話韓眠突然變了臉色,他若有似無帶著嘲諷的口氣讓她很不悅,“韓煊,你搞清楚了,是你自己死皮賴臉非要湊過來的,從頭到尾我霸占你什么了?我心虛怎么了?我心虛也不是因為你!我就是不喜歡去見你的家人,我憑什么要去見他們,只因為我給你們韓家生了個孩子?我不是什么功臣,受不起你們家的高級待遇。”她的胸前劇烈的起伏著,混亂的心頭夾在著憤怒、委屈還有說不清的情感,“我和你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沒有必要什么都拴在一起,你累我也累。”
他抿唇不語,抓著毛巾的手逐漸緊了力道,骨節(jié)凸出。“我是累了,晚安。”冷冷地說完這一句話,他收回她臉上的視線,逕自越過她回了房間。
她猶自站在客廳,感覺到這一刻很不真實,他最后的話讓她驚慌了卻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累了就放棄吧,然后大家都不會累了。指甲在掌心掐出了印跡,微微的疼。也許是被韓煊好脾氣對待慣了,她忘了他也是有喜怒哀樂的人。
回到房間后她看見沫沫踢開被子雙手雙腳都露在外面,她輕聲走到床邊幫他拉好被子,握著他冰涼的小腳暖了一會兒才放進被窩去。轉(zhuǎn)身正欲離去的時候她看見他的眼睛開了一條很小的縫偷看著她,微微一笑后她才床邊坐了下來,“醒了?要媽媽抱你去尿尿嗎?”
沫沫知道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他睜開眼一臉媚笑的看著她,小腦袋直往被窩里鉆,她就這么坐著看著他,直到他探出腦袋來。
“快點兒睡覺,媽媽陪你睡好嗎?”
“好。”
“那你等一下,媽媽去洗臉。”
從衛(wèi)生間出來后她關(guān)了燈把沫沫摟在懷里,閉著眼努力讓自己睡覺,不斷地催眠自己剛才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媽媽,你又跟爸爸吵架了嗎?”黑暗中,沫沫清亮的眸子看著她。
“是媽媽把你吵醒的?”她溫和著聲音問道,竭力回避他的問題。
“嗯,媽媽的聲音好大,然后我就醒了,我沒有哭哦。”末了他還不忘夸耀一下自己,沒見著媽媽在身邊他都沒有哭。
“媽媽跟你道歉,然后睡覺。”
沫沫的話題被帶過去了他也忘了繼續(xù)追問,乖乖地閉上了眼睛,但很快又睜開了,“爸爸也在睡覺嗎?”
“是的。”
“爸爸在那個房間睡覺,是不是?”他說的時候伸出一只胳膊指著一邊的墻壁,那一邊是韓煊的房間。
“是的。”韓眠耐心地拉過他的手放好,“我們也睡,好不好?”
“好。”這一次他真的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韓眠睡得不是很好。
翌日,韓煊遲遲未起,她給沫沫喂了早飯自己也吃完了收拾了碗筷的時候他仍舊沒有出來,有了上一次的情況她不免有些擔心了,礙于面子她揮手喚來沫沫,“去喊你爸爸起來。”
“可是我不會開門。”沫沫可沒忘記自己夠不到門把這個事實,他指了指房門一臉小大人模樣地看著韓眠,“媽媽,你去喊爸爸起床。”
“你不用進去,就站到門口去喊兩聲就好了。”
有了吩咐沫沫小跑著過去了,他站在韓煊的房間門口只喊了一聲的時候門就被打開了,韓煊仍舊站在里面沒有出來,在她的角度她看不見里面,只看見沫沫笑著撲了進去,急急地收回視線她洗碗去了。
“媽媽讓我喊你起床。”沫沫被韓煊抱在手里,他雙手抱著他的脖子陳述道:“我喊你起床了啊。”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挺有成就感的,洋洋得意地晃著懸著的腿。
韓煊不由往廚房多看了兩眼,纖細的身子背對著他,他眼神灼灼似要將她鑿穿。
這一天韓煊沒有和韓眠多說一句話,她在看電視的時候他就帶著沫沫去玩兒積木,她在做飯的時候他就陪著沫沫看電視,總之他們之間的腳步總是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吃飯的時候她喊一聲“吃飯了”他便會牽著沫沫出現(xiàn)在餐桌上,吃完了再領(lǐng)著沫沫去玩兒,當她面對著被動了很少筷子的菜時竟感覺到心酸。
小孩兒的心思也是細膩的,連續(xù)幾頓飯下來沫沫多少也感覺到了兩個大人的異常。
“爸爸,你為什么不理媽媽?”
沫沫突然說出的話讓兩人互看了一眼又各自低下頭去了,韓煊夾著自己碗里的菜送到沫沫嘴巴里,“沒有不理。”
“那你為什么都跟我說話不更媽媽說話?”阿寶不理麥麥了就會和他玩兒不跟麥麥玩兒。
“我和你媽媽沒什么好說的。”
這一句話在韓眠聽來特別刺耳,總感覺像是藏了一種深意一般,她霍的起身引來了韓煊的側(cè)視,沫沫也像是被驚了一下正疑惑地看著她。
“我吃飽了。”說完便離開了餐桌。
韓煊看著她走近臥室關(guān)上門,他的視線從門板上收回落在對面的飯碗里,有些失神。
沫沫借著桌子的支撐站在了椅子上,他趴在桌上看著韓眠沒吃完的飯碗,突然皺起了小鼻子,“媽媽不乖,都沒吃干凈。”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冷戰(zhàn),沫沫成了他們之間的傳話筒,只管喊吃飯。他想打破這種冰冷的局面卻不知道如何下手,其實他也有些負氣地認為就這樣下去挺好,看誰最后先妥協(xié),他是韓家的二少爺,他也有骨氣,他從小養(yǎng)成的孤傲讓他只有在面對她是才會隱藏,可不知為什么最近隱藏不住了,他想或許是因為她的不投入,她沒有看重他們之間的光系。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她一次次的推脫讓他感覺自己是一頭熱,也許到最后也會是一場瞎忙活。
周六的早上,韓煊抱著沫沫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正在刷碗的韓眠,晨光灑進室內(nèi),流理臺上一片耀眼的光芒。
“我……”他感覺自己的心是顫抖的,“晚餐是六點,你要是想過去的話……”他含蓄地只說了這么多,她應(yīng)該可以明白他的意思,“今天是我爸生日,我?guī)黄鹑ァ?br/>
過了一會兒他才聽聞她輕微的一聲“知道了”。
韓哲榕過生日只擺了家宴,一家人一起熱鬧熱鬧,今年最值得高興的是家里多了個小寶貝,說話特討人歡心嘴巴就跟抹了蜜一般。
鄭茗韻趁著忙碌的空當找到了在自己房間的韓煊,她一進去便看見兒子無精打采的坐在窗前看夕陽,“韓眠什么時候能來?”
“不是說了嗎?她家里有急事,說不準能不能過來。”韓煊嬉笑著看向鄭茗韻,刺眼的余暉下他半瞇著眼睛,“她說要是來不了了就讓沫沫代替她跟我爸祝壽。”
“這怎么成呢?你爸爸就是想見見兒媳婦,我看他今天笑得嘴巴都沒閉上過,難得他高興你也不能掃他的興。”鄭茗韻走近他推了他一把,“你去把人接過來。”
“她有事兒,沒處理完怎么過來?”
“你怎么知道沒處理完?”鄭茗韻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問問。”
“真要打?”
“真的。”
韓煊接了電話,輸入一串號碼后等待著回應(yīng),最后他笑著把手機遞給鄭茗韻,“打不通。”
鄭茗韻有些不相信他的話,她看了眼沒切斷的手機,放在耳邊聽了聽,然后失望地掛了電話,“估計在忙吧。”
門被闔上后,他伸直了雙腿擺在窗臺上,一手探入口袋中掏出一支閃爍著光亮的手機,他揭了后蓋拿出一片拇指般大小的卡,輕輕一拋便投進了墻邊的垃圾桶內(nèi),再次探入口袋中拿出一樣大小的東西,動作很慢地放進空缺了的地方后他蓋上的后蓋,看了眼時間后他就把玩著手機,放在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拋擲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