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 不高不低,恰好能讓屋內(nèi)所有人聽見。
一時間,眾人表情異彩紛呈。
最先反應過來的, 是許之漓, 她嘶了聲,受不住地別過腦袋。
裴恬能看清她用口型比了兩個字——
肉麻。
饒是裴恬,也被陸池舟張口就騷的話, 搞得里外不是人。
她羞惱地捂了捂泛紅的耳朵, 兇巴巴道:“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那頭頓了會, 放低了聲音, 尾音似帶顆粒般低啞:“我怎么沒好好說話了。”
這種聲音, 聽在耳邊和喘息沒什么兩樣。
怎么連說話,都要勾引人。
裴恬下意識捂緊了手機的揚聲器, 感覺像握著個定時炸彈般,灼得手心一片滾燙。
“我有事要和你說。”裴恬掀起微顫的眼睫, “你正經(jīng)點。”
陸池舟止住笑,聲音稍微正常了點:“好,我聽著。”
裴恬看了眼不遠處面色發(fā)黑的徐英和唐羽二人, 難得想嬌蠻一次,她輕哼了聲:“有人欺負我。”
徐英嚇得雙唇煞白,她顫著嗓出聲,“陸總,陸總, 我是徐英。我們真的不知道這位小姐是誰, 如果有任何冒犯, 還請陸總大人有大量, 我們保證下不為例!”
電話那頭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靜。
再出聲時, 陸池舟并未搭理徐英,只輕聲哄:“恬恬繼續(xù)說,怎么欺負你了?”
裴恬此時覺得自己,頗像個踩著陸池舟肩膀作威作福的反派。
但說實話,這感覺還真挺不賴。
裴恬摳摳指甲,倒也沒有添油加醋地告狀,只如實道:“是我先找的露西給我做造型,但唐小姐后到,卻要露西先給她做。”
“我不愿意,徐小姐又說,凡事沒有先來后到,還說唐羽要今晚要陪你出席晚宴,要你過來評判個孰輕孰重。”
到最后,她放沉了嗓音,“剛好,你現(xiàn)在就評個孰輕孰重吧。”
電話里男人嗓音清淡,明明是舒緩的語調(diào),一字字卻砸得人脊背生寒。
“這還需要評嗎?”
唐羽沁出滿背的冷汗,囁嚅道:“陸總,我錯了,我也是急著做造型,您看…”
還未說完,便被男人打斷,他似根本沒有聽見她說話般,繼續(xù)道:“我們恬恬,什么時候都是最重要的。”
旁邊的許之漓深吸一口氣,裴恬臉色燒得更燙,連耳根都泛著軟,她訥訥道:“行了行了。”
陸池舟還沒有停止的意思,“旗下藝人私德有虧,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必定給恬恬一個交代。”
裴恬嗯嗯兩聲,“我掛了。”
陸池舟輕笑,“好。”
掛了電話后,整個化妝間內(nèi)一片安靜。以露西為首的幾位造型師好似瓜田里的猹,滿臉興味地偷瞄著她。
而徐英和唐羽滿臉灰白,當真如泄了氣的皮球。
徐英倒也放得開,末了,還朝裴恬道了聲歉。而唐羽,扭捏了半晌,躲閃視線,終究是說不出道歉的話。
裴恬懶得管她,聽從露西的,就要去選晚上出席宴會的禮服。
換了禮服回來時,唐羽二人早已經(jīng)走得沒影。
裴恬走到全身鏡前,有些不確定地問許之漓,“怎么樣?這身…合適嗎?”
許之漓早已裝扮完畢,此時正坐在小沙發(fā)前刷微博,不經(jīng)意一抬眼,手機都差點跌落在地。
她整個人愣在原地,用氣音說出兩個字:“我操。”
“怎么啦?”裴恬不太自在地捂住前襟,又在鏡前轉(zhuǎn)了一圈,看到背后裸露大片肌膚的裸背,“是不是很奇怪啊。”
許之漓將手機一扔,直接沖到裴恬面前,一把拿下她捂住胸的手,眼珠子都快瞪上去了:“墊沒墊?”
裴恬:“墊什么啊?”
許之漓直接上爪捏了一把,滿手都是真實的觸感。
“你什么時候背著我長的?”
裴恬睨她,哼笑一聲:“什么叫背著你?一直就很可觀好不好?”
許之漓酸溜溜地嘟囔一句:“真是,便宜陸池舟了。”
裴恬沒聽清,“你說什么?”
許之漓連忙搖頭,“沒,我什么也沒說。”
“這身到底怎么樣啊?”裴恬又問一遍。
許之漓連連點頭,“好看,好看到我流鼻血。”
這身確實好看。
女孩黑色長發(fā)松垮披在身后,身著一聲正紅色絲絨吊帶禮服,細細肩帶掛在細瘦的肩膀上,露出修長的天鵝頸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胸前起伏綿延,勾勒極細的腰線,整個人體態(tài)婀娜又輕盈。
好看到身為女人,都恨不得把她抱回家,藏起來。
得到許之漓的肯定,裴恬才勉強認可了這套奇奇怪怪的裝扮。
她裹上來時長長的棉服,拉著許之漓,一起坐上了去君澤酒店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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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下午六點,君澤酒店門前金碧輝煌,因為有晚宴,不少富豪明星都來參加,停車場里的豪車成排橫列。
進入宴廳內(nèi)部,裴恬才舍得褪去外面套著的大棉衣,感受到屋內(nèi)徐徐的暖氣,整個人才算徹底地活過來。
宴會廳內(nèi),已經(jīng)坐滿了大半。
圈內(nèi)相熟的,都會三三兩兩湊成個圈談天,有人看見裴恬,連忙朝她招招手,很快,她的身邊就圍了一群人。
沒聊幾句,裴恬就失了興致,她跟著許之漓,游走在點心區(qū),拿了幾個甜點,又找了個角落的位置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東西。
直到門關(guān)處突然傳來了一陣較為沸騰的熙攘聲,裴恬咽下口中嚼一半的甜點,循聲望去。
進來的人身高腿長,穿著一身筆挺的手工西裝,手臂挽著件長款大衣,從宴廳大門口緩步走進。
他身后還跟著一大波人,黑壓壓一片,走哪都帶起陣聲響。
不是別人,正是最近炙手可熱的陸池舟。
裴恬掀起眼瞼,已經(jīng)看到在場有諸多的女星名媛,目光隨著他的身影而移動。
她低低哼了一聲。
真是只招蜂引蝶的花孔雀。
陸池舟進場后,目光便往整個場地逡巡一圈,拂過裴恬這處時,瞇了瞇眼。
裴恬察覺到了他的視線落到自己身上,半晌未動。幽深目光看得她周身縈繞著陣陣冷氣,脊背生寒,不自主縮了縮肩膀。
陸池舟似想過來,但不斷有人和他打招呼,打斷了他的步調(diào)。
他周身時不時就圍著人,有男有女,裴恬翻了個白眼,不再關(guān)注他。
晚宴中途,裴恬去了趟洗手間。
君澤酒店的一層樓有數(shù)個洗手間,且較為分散,憑著對地形的熟悉,裴恬能很快找到人最少且最偏僻的那個。
她在廁所的隔間里,拿出小鏡子補了妝,正要出去,木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伴隨著女人竊竊私語的嗓音。
“你知道嗎?唐羽今晚沒來。”
另一道女聲幸災樂禍地附和:“誰不知道啊,不然就今天這場合,她能不炒作?早微博熱搜掛著了。”
“據(jù)說,是因為得罪了陸總,直接把她晚宴的名額都取消了。”
“噗,陸總總算煩她了,我看她還能得意到什么時候。”
“怎么,你也想上位啊?你不知道陸總有個小青梅嗎?你想做三?”
“一個嬌氣的小公主罷了,陸總現(xiàn)在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何必一棵樹上吊死?”
另一道女聲嬌笑著:“確實。要陸總愿意,今晚我就脫干凈躺床上去等他。”
“誰不是呢。”
“……”
裴恬撐著腦袋,面無表情地在隔間里等著二人說完離開。
廁所,當真是永遠的八卦聚集地。
她也是當真想不到,陸池舟這禍水,在女廁所也能威名遠揚。
重回到座位時,裴恬興致缺缺,許之漓不在原位。不知怎么,陸池舟這時候,也突然找不著人影了。
裴恬冷嗤一聲。
指不定正在和哪個崇拜者言笑晏晏,好不得意。
她一個人坐著玩了會手機,直到身畔椅子被拖動,許之漓不知從哪里回來,手里還拿了一大瓶香檳。
“怎么了,悶悶不樂的?”許之漓抽出倆杯子,倒了滿滿兩杯,還順勢將一杯放在裴恬面前,“要不要來點?”
裴恬盯著面前清透的酒水,定定看了半晌。突然,她一聲不吭地舉起酒杯,一口就悶了進去。
許之漓嚇了一跳,“哪有你這么喝的呀!你這樣不醉才怪。”
裴恬毫不在意,漫不經(jīng)心道:“沒事的。”
許之漓嗔她,“你喝酒又不行,一會喝醉了,我可不扶你回去。”
裴恬撐著頭,感受著胃中灼燒之后的滾燙感,她揮了揮手,“不用你扶,我要去碰瓷。”
“碰什么瓷?”
裴恬高深莫測地一笑,沖許之漓勾勾手,“過來。”
許之漓將耳朵湊過去,“要說什么?”
裴恬噗嗤直笑,“我要去,玷、污陸池舟。”
許之漓驚呆了,“哈?”
“這里有好多女人,都想睡他。”裴恬皺起秀氣的眉,“我很不爽。”
“所以……”
裴恬定定看著她,“所以,我要趁著酒勁,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他印個章。”
許之漓:!
她動了動唇,顫聲道:“好,我支持你,你快去。”
裴恬搖了搖手指,“等會。”又指向自己腦袋,“等我上頭。”
許之漓愣愣點頭,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二人就坐在這里靜靜地等著。許之漓時不時觀察一下裴恬。
女孩小臉漸漸酡紅,眼神也開始迷離起來,正撐著腦袋發(fā)呆。
直到有人走到她身后。
許之漓看去,竟是楊執(zhí),她朝這位大特助禮貌地點了點頭。
楊執(zhí)拿著陸池舟的大衣,看著眼前這明顯喝多了不在狀態(tài)的女孩,一時哭笑不得,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裴小姐?”
“這是陸總讓我給您的衣服,他要您穿上。”
裴恬只是定定瞧著他,半晌不說話。
楊執(zhí)又喊一句:“裴小姐?”
裴恬的眼眸,這時才有了焦距。她撐著桌子站起身,“帶我去找他。”
慈善晚會已經(jīng)到了高潮。
陸池舟作為捐款眾多的重量級嘉賓,坐在主場的前排,一直沒能走開。此時主辦方的人,正站于陸池舟面前,邀請他上臺合影。
陸池舟淡笑著搖頭,并不想?yún)⑴c這種高調(diào)的宣傳。
除了主辦方,上門來套近乎的人比比皆是。
楊執(zhí)帶著暈乎乎的裴恬過來時,陸池舟面前就混雜著大量媒體,誰都想通過他挖熱點,引流量。
陸池舟松了松領(lǐng)帶,有些疲于應對,漸漸失了耐心。
他透過參差的人群,看到一縷紅色裙角,緊貼纏繞著瑩白的小腿。
陸池舟霎時抬眼,看到了不遠處安靜站著的裴恬,眼眸驟暗。
女孩依舊穿著那身刺眼的裙子,烏發(fā)紅唇,渾身肌膚雪白剔透。
她就敢這樣站在人群里,讓這么多人都看著。
一點也不聽話。
陸池舟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從楊執(zhí)手中接過大衣,正要替裴恬披上,眼前的女孩突然抬眼,臉色酡紅,瞳孔是一望無際的黑。
女孩頓了幾秒,又往上一仰臉。
穿著高跟鞋的她,很輕易地能和他鼻息相聞。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酒香。
陸池舟呼吸一窒,下意識往后退了幾寸,抬手按住她后腦勺,眼眸中是風雨欲來的漩渦,“誰讓你在這里喝酒的?”
沒碰著。
裴恬氣得悶哼一聲,她直勾勾盯著男人殷紅的唇瓣,那里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什么。
煩死了。
裴恬氣得一把扯住陸池舟領(lǐng)帶,往前幾步,蠻橫地將他推到了后首的沙發(fā)上。
與此同時,腰后被一只炙熱的大掌摟住。陸池舟沒半分掙扎,就這么順從地躺在她身下。
裴恬幽幽盯著眼前這張臉,琢磨著該在哪里印章。
最終,她不再猶豫,張唇咬在他下巴上。
男人渾身一僵,便是連呼吸都粗重了些,手掌握得她腰肢隱隱生疼。
只咬了一口,裴恬便松了嘴,稍稍退出些,無措地盯著男人深不見底的眼。
卻見陸池舟眼角染紅,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丹鳳眼半耷拉著,似終于得逞般,笑得像個妖孽。
裴恬被看得心慌,無措地想要往后退,下一秒,后腦勺傳來一股大力,她整個人往下傾倒。
唇瓣傳來濕潤的觸感,下唇被人輕柔地含吮。
與此同時,耳畔伴隨著一道沙啞的嗓音,“小祖宗,親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