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肯說？”李肖然看著面前的金繡繡,樂了，“那我替你說。”</br> 金繡繡一言不發，從昨晚到現在她半口水都沒喝,口紅還未卸，斑駁的膏體覆在皸裂嘴唇上,唇上的皮翻起，就像是在烘烤機里風干了一遍。</br> 李肖然搖搖頭，他們可是水和吃的一點都不少的供應了，可金繡繡坐進來后，除了要了一根煙，就再也不肯都說一句話。李肖然看了一眼日頭,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金繡繡扛不住,他們也扛不住。</br> “我替你說吧,你們通過那個論壇自己領取別人發布的任務，那個編號也不是你們犯下的事……”李肖然緩緩道,“4421，是整個論壇的編號，而溫少言是第4421發布的任務，我說得對嗎？”</br> “……對。”金繡繡用沙啞地嗓音回道,“你說對了，4421個人渣。”</br> “你確定嗎？你怎么去確定發布上來的人都該死？”李肖然面沉如水,金繡繡已經鉆進了牛角尖里,她執拗地認定自己是在替天行道。</br> 金繡繡嗤笑了一聲，沒有回答李肖然的問題。</br> 李肖然也不惱：“溫少言的信息是我的組員傳上去的,所有的證據都是我們捏造的,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讓你覺得這個人就是該死的。”</br> “你們……”金繡繡舔了舔下唇,露出了一個“你們是第一個，而且你們欺騙了我們，難道不算該死嗎？”</br> “侵害兒童是該死，騙人也是該死的，在你看來侵害兒童和騙人是一樣的？”</br> 金繡繡怒瞪著李肖然：“我，咳咳咳……我不跟你耍嘴皮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這樣騙人，你們這個應該算是釣魚執法吧，也好意思說？”</br> “我說了，昨晚的事不追究。”李肖然笑了，“如果說我們是第一個騙你的，童秋呢？！”李肖然的聲音拔高了幾分，“那兩個女生何其無辜？就因為童秋處心積慮編纂的謊言，你們就要把她們都消滅了？是不是還覺得這個單子很輕松？因為方法都有人提供給你們了？”m.</br> “那……那是因為我不知情。”金繡繡撇開頭，童秋的事，李肖然早就把證據擺在她面前了，一樁樁一件件金繡繡根本無法反駁。</br> “不知情你就能把人小姑娘殺了？如果不是江游手下留情，是不是安琪現在就是一具尸體了？”他們把江游和江甌都控制住了，江游承認給安琪割喉的是他，也是因為這筆單子，他們內部出現了最大的一次分歧。因為江甌江游覺得這兩個人并不是單子里說的那樣，長久以來積攢的猜疑就這樣爆發了。</br> 李肖然一字一頓道：“童秋的事不知情，你敢保證從前的所有發布的目標你都知情？”</br> 金繡繡啞然。</br> “我懶得跟你說國家的形成，法律的形成，我就告訴你，我今天要不是警察，我就把你推出去，告訴那些你刀下冤魂的家人，告訴你你是兇手，你猜猜你的下場會是怎樣？”</br> “不！你不能！”金繡繡猛地抬頭，修尖的指甲嵌入了她的掌心之中，因為恐慌她的表情都扭曲了，“你不能……你不能把我交出去……”</br> “為什么不能？”李肖然用食指杵在他們之間的桌面上，一字一敲，“如果你有私懲惡人的權利，為什么他們沒有？”</br> 金繡繡的拳頭松了，手心的血滴了下來……金繡繡用帶著手銬的雙手捂住了臉頰，發出了嗚咽聲。</br> 隨后李肖然起身，和許沁離開了房間，他讓許沁監視著小窗口，自己則是打給了曾郁。</br> “怎么樣？”</br> “頭。”電話那頭是曾郁有些挫敗的聲音，“網站突然關閉，我追查到的IP地址是在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上，關閉前論壇上我僅找到了五個尚存的目標單子，我也通知當地警方前去調查這些人，同時把他們保護起來。但是之前的那些單子，應該是完成一筆就刪除了，追蹤不到歷史記錄。”</br> 這個結果李肖然之前就預想到了，問了幾個問題后，示意曾郁不用放在心上，這事他會跟林局匯報，至于后續的追蹤應該就不歸特案組管了。</br> “對了，頭兒，你們什么時候回來啊？孫賢說他要長毛了。”</br> “那就讓他霉著吧。”李肖然笑罵了一句，“給他假他都不會休。”</br> 曾郁忍笑：“我聽說他回家五天，被他爸媽安排了十場相親，最后提前回來了，說干什么都行，千萬別給他放假。”</br> 李肖然被逗樂了：“他跟許沁簡直是難兄難妹，三兒休假不僅要破案還要被相親。”</br> “相、相親？”曾郁怔愣了一下，隨后聲音低了幾分，“哦，她也去相親了啊？”</br> 李肖然沒往心里去，又說了幾句就把電話掛了。</br> 回到關著金繡繡的房間門口，見金繡繡沒有什么移動，用對講機叫了兩個當地的警察，看守著金繡繡，而他招呼著許沁：“我們去見見童秋。”</br> 許沁問了問曾郁那邊怎么說，李肖然把網站的情況簡單說了說后又提到了孫賢的事，逗得許沁笑得捂著自己的肚子：“比我還慘。”</br> “我也是這么跟曾郁說的，你和孫賢簡直就是難兄難妹。”</br> 許沁腳步頓了一下：“那、那他怎么說的？”</br> “誰？孫賢？”</br> 許沁輕輕搖了一下頭。</br> “曾郁？”李肖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沒怎么說啊，就是問了一句你也去相親的……”</br> 李肖然突然覺得不大對勁，他隱約記得之前有點兒什么事……</br> “頭兒，馬磊在童秋門口。”許沁拉了拉李肖然，指了指在童秋門口徘徊的男生。</br> “這是被鬼迷了心竅？”李肖然想了想，“去問問他在干什么。”</br> 李肖然和許沁走過去，還沒等他們開口，馬磊先兩步作一步大步走了過來：“你們憑什么抓了小秋？”</br> 李肖然默默地翻了個白眼，感情這位一點也不在狀態。</br> “有案件要跟她調查。”</br> “什么案件？”馬磊拽住李肖然的手，“警察同志，一定是誤會。”</br> “是不是誤會，能調查完了才知道。”李肖然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麻煩離開這里，不要妨礙我們的辦案。”</br> 馬磊雙眼發直，突然間看向站在李肖然旁邊的許沁，突然握住了許沁的手。一直在吃瓜看戲的許沁猝不及防，馬磊使的手勁還很大：“我之前不知道你是警察，多有得罪，但是你不能因為我拒絕了你跟小秋在一起你就這樣公報私仇，你毀的是她的下半輩子啊。”</br> 許沁：“……”這人腦子沒毛病？</br> 李肖然突然靈光一現，他終于想起了之前忘掉的是什么事了。拍了拍馬磊的肩膀：“哥們，你別想太多，三兒有對象了。至于童秋，兩碼事，她身上背的是人命案，不過你放心，最后案子也不是我們負責。”</br> 李肖然這一記拍肩，拍得馬磊一個激靈，手一麻也就撒開了許沁的手。雖然馬磊不發瘋了，可許沁傻眼了，她有對象了她怎么不知道？</br> “你、你有對象了你還出來相親？”馬磊面子掛不住了，嘟囔了一句，“騎驢找馬，水性楊花。”</br> “哥們。”李肖然笑容淡了，“你能一個星期里就和一個陌生人在一起了，我們三兒怎么就不能一個星期之內和日久生情的人在一起了？”</br> 馬磊啞口無言。</br> 許沁眨眨眼，日久生情？誰？</br> 馬磊碰了個壁，灰溜溜地被趕離了他們辦公的地方。</br> 許沁終于擺脫這個麻煩了，松了一口氣：“頭兒，多謝了。不過你說的太真了，我都差點信了。”</br> “我說的就是真的啊。”</br> 許沁懵了，就見李肖然溜溜達達揣著手：“只是虛構了一點，你們還沒在一起而已。”</br> 許沁還想追問，但門已經打開了，童秋在里面。許沁趕緊用手給自己扇扇風，降了降臉上的熱度，這才跟了進去。</br> 童秋其實他們已經審過兩次了，這會兒心理防線已經全數崩潰了，應該說原本心理防線也不怎么強。這次的計劃是因為她籌謀了很久，據她自己供述，從梅子搶她男朋友的時候，她就開始籌謀了。</br> “童秋，說說吧，你是怎么知道這個論壇的，據我所知，一般人都進不去，也找不到網址。”</br> 童秋哭的眼睛都腫了，她顯然沒有想到會抓到自己頭上：“我、我知道的我都說了，我是在孤兒院知道的，是有一個十二歲的女孩跟我說的有這么一個網站。”</br> 李肖然皺了皺眉頭，發了個短信出去。過了一會兒，有人推門而入，正是蘇漾和柯顧。</br> 蘇漾緊緊盯著童秋：“你學過心理學？”</br> 童秋茫然地搖搖頭。</br> 蘇漾凝視了她半晌：“那你是從哪里學到的那些技巧？”</br> “什、什么技巧？”</br> “你無形之中影響著梅子和安琪的決定，這中間你運用了一些心理暗示的技巧。”</br> “心理暗示？”童秋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在那個論壇的一個帖子上學到的，他教我們怎么才能讓自己更加受歡迎更加有影響力。”</br> “他是誰？”</br> “發帖子的是版主，叫……”</br> “叫什么？”柯顧語氣嚴厲，童秋嚇了一跳，脫口而出：“叫、叫菲利普。”</br> 菲利普……</br>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菲利普，但是心理學界只有一個最出名的菲利普。</br> “Philip，互助群的群主！”柯顧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上，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無力。</br> 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那么多巧合，唯一的解釋是，他們又和那位神秘的Philip擦肩而過了。</br> 李肖然也沉默了，他隱約看見了這背后的冰山一角。</br> 最可怕的是，互助群也好，論壇也好，存在時間都已經很久了，而只是現在才出現在他們的眼前。那是不是說明，這可能僅僅是一個開頭。</br> Philip究竟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抑或者是一個組織？</br> ***</br> “你們不回A市？”站在碼頭上，李肖然他們一群人在和余孟陽和溫少言告別。</br> “少爺的假還沒休完呢。”余孟陽穿回了他的花襯衫，吊兒郎當的。</br> 李肖然挺嫌棄：“真該拍下來給你的那些迷妹瞧瞧。”</br> “挺好。”溫少言補了一句，“記得拍得丑一點。”</br> 余孟陽氣哼哼的，用表情詮釋了什么叫少爺什么時候都很帥。</br> “不如回去上班吧。”李肖然不遺余力地攛掇著，結果遭到了余孟陽無情的拒絕：“傻子才回去。”</br> 正說著，溫少言的手機響了，知道他電話的不多，明知道他在休假還敢打他電話的更不多。溫少言接起電話，隨即，原本輕松的神色沉了下來。</br> 李肖然碰了碰余孟陽的肩，幸災樂禍道：“我猜你沒有假期了。”邊說邊伸了個懶腰，扭頭看向蘇漾，“要不我們再去申請一個星期的假吧，反正這次也算是工作了。”</br> 這個時候，李肖然的手機也響了，他接起電話：“林局。”</br> 五分鐘后，李肖然掛斷電話，一掃周身的痞氣：“該回去干活了，有新案件。”</br> 溫少言這個時候也放下了電話，他順手摘了自己臉上的墨鏡，沖著李肖然伸出了手：“特案組？”</br> 李肖然一怔，伸出了手。</br> “易星娛樂股份有限公司。”</br> “你怎么知道的？”李肖然皺眉，這就是林厲在電話里讓他們去的地方，在S市。</br> 溫少言和李肖然握了握手：“我是易星最大的股東。”</br> ——第三案·迷霧江心村·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